王錦城。
看到他的瞬間,店內的三個人同時皺起了眉頭。
梁辰並沒有去注意蘇冰凝的表情,因為他完全猜得到,可作為這家店鋪的主人,又是蘇冰凝的長輩,墨子銘的態度無疑是很重要的,因而他看到王錦城的時候,就先看了一眼墨子銘的神色,見他也跟著皺起眉,雖然抱以欣然態度,心內卻有些疑惑。
難道墨子銘認識也這個王錦城?
這倒是有可能,畢竟王錦城家中顯然與蘇家有些交情,而墨子銘同樣是蘇父的朋友,如此說來,認識倒不奇怪,不過墨子銘貌似對王錦城印象不佳,唔……這是一個好消息。
梁辰心裡正在揣測,就聽墨子銘忽然道:「站住。」
王錦城滿臉的笑容,可看到蘇冰凝挽著梁辰的手臂,還是有點僵硬,約莫是正在調整自己的情緒,聽到墨子銘的話,不禁微微一怔,神色不善地盯著墨子銘,「你說什麼?」
墨子銘不咸不淡地道:「本店不接待穿西裝的人,先生請去別家吧。」
「這……」這個答案顯然出乎了王錦城的所料,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憑什麼?」
「不憑什麼。」墨子銘依舊冷冷淡淡的樣子,「不接待就是不接待。」
他這樣子無疑不像是一個正常字畫店老闆該有的態度,不過梁辰並不反感,他並非斤斤計較的人,可也絕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仁義君子,他對蘇冰凝絕無懷疑,可是有這樣一個人總跳來跳去,心裡多少有些膈應的,能讓他滾出去自然最好。
王錦城雖然與面前這個墨子銘並不熟悉,甚至連這「墨軒堂」的規矩都不知道,可卻隱約知道一些關於他的傳聞,又有蘇冰凝在場,不敢放肆,但若要就此放棄,又覺不甘,想了一想,便咬一咬牙,轉身走了。
蘇冰凝見他知難而退,一直板著的俏臉這才露出笑容,朝墨子銘甜甜一笑,說了一句「這個規矩可要好多啦!」拉著梁辰轉身進了內室,入目只見滿滿一個房間,牆壁上懸掛的儘是字畫,古意盎然。
梁辰隨手往左手邊看了一眼,見是一副山水畫,他看不出好壞,卻認得那落款上的「李賓之」三個字,乃是明朝大學士李東陽的字!
「這是真跡?」梁辰雖然不懂什麼字畫,可也知道如果是明朝正德年間的古董,還是當朝大學士的親筆,怎麼也不會這麼隨意地懸掛在牆壁上吧?
古董,尤其是字畫最為嬌貴,對環境溫度、濕度等很多因素都有要求,如果所有古董都像這樣子隨意掛在牆上的話,再多一些年,只怕這世上都沒有古董了。
蘇冰凝低聲道:「都是真跡啦,墨叔叔這裡雖然價格貴了一些,不過還沒有出現過贗品……他的眼力,連我爸都佩服呢。」
墨子銘就站在兩人身後,也不說話,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兩人。
「現在可以進來了吧?」
外面忽然又傳來王錦城的聲音,隨著話音,不知道從哪裡重新換了一身運動服的王錦城就直接走了進來,向墨子銘道:「墨軒堂總沒有把客人往外趕的規矩吧?」
墨子銘淡淡一笑,道:「自然沒有。」
「那就好。」
王錦城看起來頗為健忘,臉上露出笑容,來到梁辰與蘇冰凝面前,道:「冰凝你也是來給蘇爺爺買壽禮的吧?我一直在國外,對爺爺的喜好也不怎麼清楚,如果不是聽我媽說,連爺爺喜歡字畫也不知道,回頭你可得幫我掌掌眼,免得花了冤枉錢。」
蘇冰凝依舊親密地抱著梁辰的手臂,甜甜笑道:「我是陪梁辰來的。」
梁辰這個時候才微微一笑,道:「你好。」
「你好。」王錦城年紀不大,雖然不至於像梁辰這樣小小年紀就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可也不至於當著蘇冰凝就做出什麼有失風度的事情,也點了點頭,滿臉笑容地道:「梁兄弟也是為蘇老爺子大壽準備禮物的嗎?到那天,今天就算了,到時候可得喝兩杯。」
梁辰笑道:「只怕到時候見不著我。」
王錦城吃驚道:「怎麼,難道梁兄弟竟然都沒有收到邀請嗎?」隨意地擺了擺手,「沒有關係,我與冰凝家裡是世交,到時候我派車來接梁兄弟就好了,想來伯父那裡,這點臉面還是肯給我的。」
梁辰依舊滿臉笑容,帶著微微歉意道:「多謝好意,不過那天我有比賽,就不必了。」
「比賽?」王錦城想了一想,這才道:「哦……我記得了,前天跟幾個朋友一起聚聚,我一哥們跑去投資電競了,一個好像是叫什麼狼隊,聽說前兩天剛剛輸給星光,良楚也在,還把我那哥們嘲笑了一頓。」
他比了比大拇指,道:「聽良楚說,你是他們戰隊主力,很是看重你,改天有空也帶我玩兩盤。」
梁辰笑道:「吳總有命,我當然不敢不從。」
「別別,可別說什麼又命沒命啊,這話我可當不起。我跟良楚有些交情,可還沒有到能隨意使喚他手下……呃,員工的程度。」
王錦城有些惶恐的樣子,「兄弟這話可就嚴重了,那話怎麼說的來著,天下擼友是一家嗎?我雖然還沒玩過那遊戲,但改天玩兩盤,也就算是擼友了嘛?對吧?」
梁辰笑道:「有道理。」
王錦城見他笑容依舊,頗有些「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淡然,頓時就有種蓄力一拳全部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不禁心裡暗罵:這個傢伙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几歲,哪裡養出來的如此城府,被自己這樣子嘲諷也能面不改色!竟然有種看著自己父輩們當面談笑背後刀的深沉……
他跑來這裡當然不是巧合,敢跳出來挑事,自然也是有後手的,蘇冰凝喜歡梁辰,這點只要他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來,可喜歡又如何?培養一段感情不容易,可想要毀掉一段感情還不容易嗎?
可惜面前這個被自己挑釁的傢伙始終含笑如故,反倒是旁邊的蘇大小姐已經磨著銀牙,眸子裡開始有點火花閃耀的趨勢了,心知自己有點過火的王錦城馬上就放棄了繼續言語激怒梁辰的打算,瞥了一眼旁邊的字畫,道:「我不太懂得爺爺喜歡什麼風格的字畫,冰凝你覺得這幅怎麼樣?這幅是山水畫吧?好像爺爺就喜歡山水畫……傅心舍?傅心舍是誰?有名氣嗎?」最後一句卻是問的墨子銘。
蘇冰凝聞言想了一想,眸子裡掠過了一抹疑惑的神色,爺爺鍾愛中國字畫,她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一些了解,可是傅心舍這個名字實在聞所未聞,便低聲問梁辰:「你知道傅心舍是誰嗎?」
梁辰要比蘇冰凝高出十多公分,王錦城站在那副山水畫前,擋住了蘇冰凝的視野,可是自他這裡看去,卻是能夠看到落款的,他嘴角掠過一抹笑意,輕輕咳嗽了一聲,見王錦城轉過身來,這才道:「那三個字,念做溥(pu)心(xin)畲(玉)。」
蘇冰凝微微鬆了松握著梁辰的手臂,挪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果見是溥心畲三個字,忍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半晌止不住,大概覺得不雅,便掩著嘴半個身子都埋進了梁辰懷裡,香肩顫動,隱隱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低笑聲。
王錦城一張還算英俊的臉龐霎時間漲的通紅,如同充血一般,滿臉尷尬,站在那兒,張了張嘴,卻又閉上,連脖子都紅透了。
他剛剛挑釁梁辰的時候還在隨意地秀自己剛剛從國外留學歸來的事情,雖然這已經不算什麼稀罕的事情,可那也要看是對誰來說,在他看來,除非梁辰能娶到蘇冰凝,否則他這輩子估計都沒有出國的希望。
然而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他此刻恨不得抓起那副不知價值幾何的字畫遮在自己臉上。
連人名字都能讀錯,這是小學生都不會犯得錯誤啊!
如果這件事情傳出去……
他簡直無法想像那種場景!
梁辰拍了拍幾乎趴在他懷裡的蘇冰凝,聲音裡帶著笑意,道:「溥心畲原名愛新覺羅?溥儒,字仲衡,後改為心畲。他是滿清恭親王奕訢的孫子,工山水、善人物,與張大千齊名,有『南張北溥』之譽,他的畫應該不凡,不過我這人不學無術,跑來這裡也只是附庸風雅,不太懂得欣賞,只知道這些,這幅畫究竟能不能入蘇老爺子的眼,我還真提不出什麼有用的建議。」
說著朝王錦城露出一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就差拱了拱手學著古裝電視劇裡面的樣子拱拱手或者作個揖了,再說「小弟才疏學淺,王兄見笑!見笑了!」了。
梁辰說罷,就感覺懷裡漸漸安靜的蘇大小姐嬌柔的身子又顫了起來,忍俊不禁的笑聲在這安靜的室內好像被放大了一樣,聽起來不是一般的清楚。
王錦城聞言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你踏馬都這樣子了還叫做不學無術、附庸風雅,那老子算什麼?
他一張臉紅得發紫,心底暗暗咬牙,這混蛋剛剛看起來笑的一團和氣,沒有半點脾氣的,這是逮著個機會就是往死里打啊!如果真讓這傢伙到時候參加蘇老爺子大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這件事說出去,自己還有臉再登蘇家的門,有臉再見人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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