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湖心蕩盪擺擺,排成不太整齊的一列。逆命行動組的成員除去黛安娜以後還有十四個人,除了瑞茲和伽娜單獨一船在前面之外,剩下十二個人四人一組劃著三艘船跟在後頭,自然而然的,崔斯特他們四個男人乘的那艘船在隊列的最尾殿後。
崔斯特四下里看著,天色到了這邊似乎更加陰沉了,之前在巨石城裡,焦黑坍塌的遺蹟占據了主要的視線,使得天空相比之下反而顯得比較明澈,而此時此刻,處在湖上,湖水是那樣澄澈乾淨,卻顯得天空越發黑沉沉的,低低的似乎要壓將下來。
「倘若這是在海上,我肯定會認為暴風雨就要來了。」格雷福斯一邊划著船,一邊用一種儘可能輕鬆的語氣說道,「不知道湖上會不會起大風浪。」
「會的,但是這個湖肯定不會。」伊澤瑞爾道,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凝注著看似平靜的水面,不知為什麼,伊澤瑞爾看起來憂心忡忡的。
「怎麼?」崔斯特心裡一緊,「這湖有問題?」
「不但有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伊澤瑞爾道,「你仔細看這湖水。」
崔斯特愣了一下,依言低頭看去,湖水澄淨的見底,而這也使得他一瞥之下,就發現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這樣清澈的湖水,往往是可以看到水底的,這樣的景象崔斯特也不是沒有見過,往往這樣的湖水還會被當做美景來欣賞,而這湖的湖水也並沒有什麼問題,一切的奇怪現象都是出現在湖底。
正常來講,這麼大的一片湖,即使是在不毛之地,湖底也會有砂礫、石塊、沉木之類,湖水中也必然有魚遊動,可是這湖水中,卻什麼也沒有,就好像它是渾然一潭死水,其中沒有任何生命。
就連湖底,都是宛如平鋪而成的一片白沙。
「這湖裡……竟然沒有任何生命的嗎?」崔斯特失聲道,「這樣大的一片湖,怎麼可能沒有任何生命?」
「這湖水有毒,或者這湖底有什麼致命的機關,讓一切都不能滋生。」伊澤瑞爾沉聲道,「這片湖看起來安靜寧謐,事實上卻是極其危險的人間地獄。」
崔斯特聽著他的話,目光也是無法從湖面上移開,平靜無波的湖面,在他看來忽然顯得險惡猙獰,崔斯特只感覺後背涼涼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冷汗浸透。
「卡薩丁果然沒安好心。」崔斯特咬牙道,「只是……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提醒瑞茲先生?」
「瑞茲先生一定看得出來。」伊澤瑞爾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看得出來,可我們並不能做什麼,此時此刻,我們已在湖上,已在船上,自然不可能下船泅渡回去,何況光明陣是真的在湖那邊,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過到那邊去,因此,我們還是按兵不動,暗自戒備就好,不要打草驚蛇,反倒能更安寧一些。」
崔斯特點了點頭,暗暗握緊了拳,他和伊澤與格雷和泰隆分成兩班,輪流划船,前面的女孩子們雖然看上去纖細,力氣卻一點不輸,划船的速度甚至崔斯特要全力以赴才能跟上。
「你看那邊。」伊澤瑞爾忽然開口道,「那邊的湖岸,你看見了麼?」
崔斯特一驚,向著伊澤瑞爾指的方向看過去,果不其然,一片浩淼煙波之中,依稀的出現了陸地的影子,可以看出陸地上有一條很寬很寬的道路,而道路以外全部都是茂密的叢林。
「我們快到了麼?」崔斯特有幾分緊張的道,他眯起眼觀察著岸上的情況,看的不太清楚,但是和卡薩丁之前說的沒有太大的差別,看起來不管卡薩丁有什麼樣的心思,在這一點上還是沒有騙他們。
然而,卡薩丁的「不騙」,是否因為他有把握,自己這一行人只要上了這船,進了這湖,就休想再活著離開?
「我們既然可以看到對岸,行程應該也已經快要過半了。」伊澤瑞爾道,「如果他們要有什麼動作的話,估計也快要行動了,畢竟,等我們上岸以後再來搞我們要比在湖裡面搞我們難得多。」
「格雷。」瑞茲的聲音從前面的船上傳來,「我們停船,你的船到中間來,我在前面帶路,剩下兩艘船,分別在左側和右側保護你們。」
「什麼?」格雷福斯愣了一下,「可我是男人,為什麼要幾個女孩子來保護我?」
瑞茲沒有說話,只是很有深意的看了看格雷福斯的胸前,胸口沉甸甸的感覺立刻就讓他明白過來,瑞茲所要保護的不是格雷福斯,而是光明寶珠的守護者。
格雷福斯當下點了點頭,將船劃到陣列的最中。
崔斯特坐在格雷福斯的身邊,手中的黃牌已經準備好,此時此刻,他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作為一個老賭徒,崔斯特的第六感一直比較敏銳,這種不安的感覺往往代表著要出事,雖然在以往這種「出事」大概指的就是輸錢之類一些在眼下的情境看來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是現在,這種「不安」卻讓崔斯特感到坐立不安,因為他不知道究竟將會發生什麼,可是又可以肯定,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
此時此刻,湖水看起來也變得有些躁動了,雖然說湖水本該是沒有生命的存在,可是那從水底一個個浮起的細小氣泡,又確實無法用「躁動」以外的詞來描繪。
起初,崔斯特還覺得像煮水一樣有點有趣,可是很快他就意識到,如果真的是什麼滾水,那麼他們四船人恐怕全都要燙熟,這可一點都說不上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念及此處,忽然湖底最深處傳出一陣類似野獸咆哮的低低震顫,緊接著——或者說和這聲音同時出現的,是一道滔天的巨浪,浪頭那樣高,以至於崔斯特只感覺到身體劇烈的晃動,傾斜,然後腦袋一暈,下一個感覺就是渾身上下都已濕透。
船就這樣翻了,而他也已經落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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