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成離開家,沒有去領英學校,而是去了半畝田大廈,到了那裡,坐上劉立杆的車,和張晨還有賀紅梅,一起去古墩路。
他們到了未來「大家纖體」的旗艦店,劉立杆拿出一盤皮尺,和盛春成兩個人拉起來,劉立杆大聲喊著,把一個個尺寸告訴了張晨。
沒有裝修的空蕩蕩的房子,回聲很大。劉立杆喊著喊著,突然來了興致,唱起了「嘿嘿吆嘿」,唱著還不過癮,乾脆把皮尺甩到了肩膀上,躬著背,一隻手拿著皮尺頭,另一隻手拿著皮尺盤,把皮尺當作縴繩,表演起了伏爾加縴夫。
賀紅梅大笑,拿著手機,不停地拍著,張晨又笑又罵:「幾十歲的人了,也不怕丟臉。」
盛春成在邊上,也看得樂不可支,這才知道昨天晚上,他們在包廂里說的「嘿嘿吆喝」和拉縴什麼的,是什麼梗。更讓他意外的是,沒想到劉總,這麼大的一個老闆,頑皮起來的時候就像個小孩。
「丟什麼臉,我這是童心未泯,越活越年輕,你說是不是,四川妹?」劉立杆問賀紅梅。
賀紅梅說對對,你再年輕下去,要變成千年老妖了。
玩鬧一陣過後,繼續幹活,劉立杆和盛春成還是拉皮尺,報尺寸。張晨手裡拿著速寫本,不停地畫著,劉立杆他們報一個尺寸,他就在速寫本上,寥寥幾筆就畫好一幅圖,在邊上寫上數字,表明這是什麼地方,哪裡到哪裡的尺寸。
賀紅梅則是拿著手機,在房間裡四處看著,不停地拍照。
賀紅梅今天是第一次來,她看到外面的露台,頓時高興起來,她說太難得了,這麼大的露台,沒想到這房子裡面,還有這麼大的露台,我要把這裡做成日式的庭院。
張晨笑道:「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想到了,所以需要你來。」
幾個人在現場忙了一個多小時,返程,劉立杆把盛春成在店門口放下,他們繼續走。
盛春成走進店裡,鍾欣欣看到他就迎了過來,和他說:「有一個客人,在07等你。」
「誰?」盛春成問,現在是上午十點多鐘,他認識的客人,誰會在這個時間來按摩。
鍾欣欣搖了搖頭:「是我們的會員,有會員卡,但從來沒有來過。」
盛春成說好,我知道了。
盛春成走去更衣室,邊走心裡在想,這個客人,一定是小芳和譚淑珍她們一起的。開業的時候,還有好幾個人都辦了會員卡,但從來沒有來過,小芳和賀紅梅,是昨天才第一次來,譚淑珍則是到現在也沒來過。
盛春成心裡一凜,或者,就是譚淑珍?他趕緊加快了腳步。
走到了七號隔間門口,盛春成看到裡面按摩床上,躺著一個人,合著眼睛,正在閉目養神。他一看到就站住了,條件反射般想往後退,按摩床上的人開口了:
「是小盛吧?怎麼不進來,怕見到我?」
盛春成連忙說:「不是,不是,好久不見,蘭總。」
躺著按摩床上的,就是盛春成給她寄過會員卡,但從來也沒有來過的蘭總,時間長了,盛春成都快把這事給忘記了。
盛春成走了進去,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門給關上了。
走近前去,盛春成吃了一驚,他看到蘭總的皮膚暗黑,沒有光澤,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豐腴光潔的樣子,臉好像也瘦了很多,眼角有了皺紋。她的頭上,戴著一頂毛線帽。
蘭總睜開眼睛,笑了笑,問:「丑得都快認不出來了吧?」
「沒有,沒有。」盛春成趕緊說。
「不要安慰我,我自己什麼鬼樣子,我自己知道。」蘭總語氣平靜地說,「我也已經習慣了。」
盛春成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
麼好。他吞了一口口水,想轉移話題,和蘭總說:
「我給你按摩吧?」
「不要。」蘭總搖了搖頭,「我渾身連骨頭都疼,你碰到我都會疼,還按什麼摩。我今天來,不是來找你按摩的,就想來看看你,和你說說話。」
盛春成心生狐疑,覺得今天的蘭總,不僅從外貌上,說話和舉止,也都怪怪的,盛春成問:
「蘭總,你怎麼了?」
蘭總看著他苦笑了一下,說:「這段時間,我在做化療。」
盛春成渾身一震,「啊」地一聲,他拿掉了蘭總頭頂的毛線帽,看到蘭總的頭髮都已經剃光了,盛春成問:
「蘭總,你得的是什麼病?」
「宮頸癌。」
「什麼時候的事情?」
「去年,就那個時候,你還記得那天嗎?」
蘭總停了一會,繼續說:
「就在那天之前,醫生給我排好了時間,準備做子宮切除手術,醫生和我說,做完手術之後,我就只是半個女人了,還能不能進行性生活,都不一定。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做完子宮切除手術半年之後,還可以過性生活,但那也只是理論而已,因為廣泛性手術切除以後,***變短,性生活可能會造成***破裂,甚至hpv感染。
「做手術的同時,卵巢也會被切除,雌激素水平低下,那方面的欲望和需求會降低。同時,手術造成***黏膜上皮萎縮,過性生活時,會很不舒服甚至疼痛,也就是說,性生活對我來說,不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
蘭總平靜地敘說著,說著自己的病,說著自己的***,好像是在說著其他人。
她點了點頭,好像自己在給自己下定義:
「所以說,沒錯,做完手術,我作為女人,就不再是完整的了,至少在某種意義上,是不再完整的。」
盛春成呆如木雞,他喃喃地問:「蘭總,那天你就知道自己要去做手術了?」
「對,手術的時間都已經安排好了。醫生也把手術之後的結果告訴了我,我猶豫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給你打了電話。」蘭總說,「那天是我最後的一次性生活,小盛,對不起我選擇了你。也謝謝你,給我的感覺很好,讓我現在還可以反覆回憶。」
盛春成不停地搖著頭,他說:「你怎麼不告訴我?」
「告訴了你又怎麼樣?」蘭總苦笑道,「小盛,我知道你這個人心很軟,我要是告訴了你,求你,你肯定會滿足我的要求。你會可憐我,同情我,但我不需要,我不想你出於可憐和我做那事,我只是需要一個正常的男人,過最後的一次性生活,哪怕你心裡不願意。」
蘭總伸出手,握住了盛春成的手,問:「那天你真的是不願意,對嗎?感覺就好像被我***了,對嗎?但我的感覺很好,覺得自己還是個正常的女人,那是我最後一次,作為正常的女人。謝謝你,小盛。」
蘭總說著,眼淚從她的眼眶裡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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