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晝漫遊 596 安靜在電話里說的話

    安靜在電話里說的話，更讓寶寶在盛春成這裡，變成了一個謎，也引起了他的好奇，讓他很想像一個礦工那樣，從寶寶這裡，不斷地挖，挖掘出她的秘密。

    盛春成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是安靜打回來的。他以為安靜是要繼續和他說寶寶的事情，趕緊接了起來。

    安靜說：「盛先生，剛剛徐老師給我電話，說是李老師病了。」

    盛春成「啊」地一聲，急問：「什麼病？」

    「老毛病，腦中風復發。」安靜說，「人現在在浙一醫院，已經搶救過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好好，我知道了，那我和小安馬上過來。」盛春成急道。

    「不用，不用過來了。」安靜連忙說，「疫情期間，醫院不給探視，你們過來也看不到。我離這麼近，想過去徐老師都不讓我過去，她讓我轉告你們一聲，知道這事就可以，現在李老師已經離開icu，去了住院部，我們還是等徐老師的電話吧。」

    聽說李老師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盛春成稍稍鬆了口氣，他說好好，那我們也等你通知。

    安靜說好。

    掛斷安靜的電話，盛春成站起來走了出去，看到隔壁小安辦公室的門開著，小安已經回來了。盛春成走過去，把事情和小安說了，小安也是面露愀色。

    兩個人坐在那裡，商量了半天，覺得除了等安靜的電話，他們也沒有其他的什麼辦法，連直接打個電話給徐老師都不合適。李老師中風復發，徐老師現在肯定是焦慮忙碌萬分，打她電話，不能夠替她分擔什麼，反倒是打擾。

    小安想到了一件事，她問：「師傅，你說，李老師這樣，和那個有沒有關係？」

    盛春成搖了搖頭，他說：「這個安靜都做過事先的體檢的，腦中風本來就是高復發率、高致殘率和高死亡率，如果李老師原來就有高血壓，頻繁的性生活確實會引起腦中風復發。但李老師原來沒有高血壓的症狀，就不會是這個原因，應該是其他基礎疾病引起的。」

    小安點了點頭。

    盛春成說：「我倒覺得，對李老師來說，在中風復發之前，有這麼一個健康的過程，滿足了他的心愿，對他來說是好事，中風復發之後，他要再想恢復性能力，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小安說著盯著盛春成看，接著說：「還是你厲害。」

    「我怎麼了？」盛春成問。

    「你現在好像也變成這方面的專家了。」小安嘻嘻笑著。

    盛春成笑道：「那沒辦法，誰讓我接受能力強，和安靜在一起的次數多了，就變成這樣。」

    「你就吹吧。」小安說。

    盛春成很想和她說，我可不是吹，我還幫助治好了一個病人，幫她恢復了性能力。不過，盛春成沒說。蘭總的事情，從一開始，他就連小安也瞞著的，那是因為，從一開始，盛春成和蘭總第一次從安靜那裡出來，他就答應了蘭總，自己過去她家裡，幫她按摩。

    現在，盛春成更不會和小安說了。

    盛春成看了看時間，他站了起來，和小安說：「我去給寶寶按摩，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安搖了搖頭，她說：「還是不要了，寶寶好像人多就會很緊張，還是你一個人去吧。」

    盛春成說好。

    盛春成走到外面大廳，經過前台的時候，鍾欣欣看到了他，和他說，寶寶在2015，我已經安排了，她在包廂里等你。

    盛春成點了點頭，他走上二樓，走到2015號包間門口，敲了敲門，門裡傳來寶寶的聲音：「請進。」

    盛春成推門進去，看到寶寶躺在按摩床上，兩手交叉疊放在小腹上，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看，天花板上，正放著一座城市的風光片，盛春成一眼就看到了101大樓，知道那是台北。

    盛春成走近前去，問：「怎麼，想家了？」

    寶寶點了點頭，她右手抬起來，用手指指給盛春成看：

    「你看到沒有，這條就是凱達格蘭大道，這裡就是『總統府』，是啦是啦，和大陸不能比，大陸縣政府大樓都比它大，『總統府』前面這條路是重慶南路，往南走，過了貴陽街，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們北一女中，對面是立法院……」

    寶寶對著頭頂的圖片，說起來的時候如數家珍，連語速都快了起來，盛春成笑了笑，問：

    「你是要看著它按摩，還是把它關了？」

    寶寶嘆了口氣，她說：「還是關了吧。」

    盛春成說好，拿起遙控器，把天花板上的圖像給關了。

    「那我們開始，好嗎？」盛春成問。

    寶寶說好。

    兩個人一邊按摩，一邊說著話，和盛春成熟悉之後，寶寶的話開始多了起來，整個人好像也放鬆了，不再那麼拘謹。

    盛春成問：「寶寶，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台北了？」

    「從武漢開始就沒有回去過了，三年了，本來二0年就準備春節回去的，結果，一下子就走不了了。」

    「在大陸也習慣了吧？」盛春成接著問。

    「你是說生活？」寶寶反問。

    盛春成說對。

    「生活都差不多，在台灣，在美國，在這裡，都習慣，我適應能力很強。」寶寶說。

    「其他呢？」盛春成想了一下，問：「其他都好嗎？我是說家裡，你這裡的家裡。」

    寶寶不響了，過了一會，她說：「不好。」

    說完，寶寶又沉默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好像那裡有個洞，她的目光陷進去，越陷越深，已經出不來了。那一個洞是黑色的，無盡的黑色從洞中蔓延出來，又順著她的目光，爬進了她的眼睛裡，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灰暗起來。

    盛春成看了看寶寶，猶豫了一會，還是鼓起勇氣問：「怎麼了？」

    「沒有什麼，就是不好。」寶寶搖了搖頭，又沉默了。

    盛春成輕聲和寶寶說：「我給你頭部按摩一下，讓你放鬆，好嗎？」

    「好。」寶寶點點頭，然後突然哭了起來，她哭著說：「我就是放鬆不了，你知道嗎，我就是放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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