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漫遊 008 請你對我凶一點

    朦朧中感覺車子停下了，於問好趕緊睜開眼睛，他看到車停在一幢別墅前面，別墅的院門開著，不過女孩沒有把車開進去，而是停在院門外，她扭頭看看於問好已經醒了，和他說到了。

    「這是你家？」於問好問。

    女孩點點頭：「我拿個東西就出來，你在這裡等我，外面太冷，車子就不熄火了。」

    於問好說好。

    女孩解開安全帶，並沒有馬上打開車門下車，而是和於問好說：

    「你等我十分鐘，要是十分鐘之後我沒有出來，你就打電話催我，凶一點，罵得多難聽都可以，只要把我罵出來就可以。」

    於問好啞然失笑：「這是什麼操作？」

    「你別管，催就是了，讓我死也死出來。」女孩說。

    於問好說知道了，不就是罵人嗎，罵人我會。

    女孩笑著點點頭，這才打開車門下去。

    於問好坐直身子，目送著女孩走進大門，沿著庭院燈照亮的樹影斑駁的道路，穿過院子，最後消失在別墅里。

    車裡的空調開得很足，有些悶熱，於問好推開車門，從門外猛地撲進來的寒意，讓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冷噤。

    他把門重新關上，用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深吸口氣，這才重新打開門，下了車，隨手撈起反套在副駕座上的羽絨衣，披在身上。

    這一片別墅區面積很大，於問好朝四周張望，看到一幢幢別墅在星空下，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腳。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整個小區除了身旁這汽車馬達的低鳴，一片闃靜，一盞盞路燈和亮著燈光的窗戶，都像是被凍壞了，瑟瑟著淒冷的光。

    於問好本來就對臨安不熟，加上一路都是睡過來的，更不知道這片小區，是在錦城鎮的什麼方位，也懶得知道，他覺得這裡的世界離自己太遠，自己大概這輩子也不會住在這樣的小區里。

    他抽抽鼻子，吸進去一口清冽的冷氣，空氣里有樹葉的清香，還有不知道什麼花的淡淡的香氣，很好聞。

    他朝女孩消失的別墅看看，別墅里好幾扇窗戶都亮著燈，他也不知道哪扇窗戶是這女孩的房間。

    看得出來，這女孩的家庭條件不錯，她自身的條件也不錯，但就是這樣一個，應該像是神仙姐姐一般存在的女孩，卻有著各種奇怪。於問好心想，她的這個拖延症，大概會久久地困擾她和她的家人，會像一塊雨雲，始終壓在這幢別墅的上空。

    不管是對她本人還是她的父母，這就是一塊抹不去的陰影，讓本來圓滿的家庭，好像缺了一塊。

    於問好理解這種狀況，在淺淺還沒有生病之前，他們家就是很圓滿的家，淺淺病了，從此這個家就留下一個豁口，他和他老婆竭力地想去補這個豁口，結果是手足無措，狼狽不堪。

    於問好看看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女孩還沒有出來。

    他鑽回車裡，拿起手機打給她。

    電話一通，於問好就問：「你要找的東西找到沒有？」

    「哦哦哦，找到了。」

    「不要哦哦，找到了就馬上出來。」於問好說。

    「哦哦……不是不是，好好，我馬上出來。」女孩說著掛斷了電話。

    於問好打電話的時候就沒準備這一個電話能奏效，女孩會出現在別墅的門口。如果那麼簡單，就不需要他跟著一起來了，於問好心裡已經明白女孩要他陪著來的目的，就是要讓他當一條甩不掉的尾巴，迫使她不得不回去杭城。

    就像她說的，要是他沒有跟著來，她說不定今天就不會回去杭城，而明天，她在杭城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於問好等了五分鐘，果然別墅里還是靜悄悄的，於問好拿起電話又打了過去，電話一通，傳過來的還是一串的「哦哦」。

    「師傅，我已經好了，馬上就出來了，真的，馬上馬上。」沒等於問好開口，女孩搶著說。

    於問好說：「你是不可能馬上的，我再給你五分鐘可不可以？五分鐘你沒到，我就開車走了。」

    雖然女孩讓於問好狠狠地罵她，什麼難聽的話都可以說，於問好還是開不了口。他知道她是一個病人，雖然不管是她自己，還是她家裡人，一定都不願意承認她是一個病人，但於問好知道，她就是病人，一個和淺淺一樣的病人，只是得的病不同，他怎麼能罵一個病人？

    於問好只能用把車開走這樣的話來脅迫她。

    沒想到女孩聽了這話，在電話那頭突然鬆了口氣，和於問好說：

    「好好，師傅，要麼你把車開走吧，還是停到原來的地方，把車鑰匙放在酒店的前台就可以，我不去了，明天我讓人過去取車。」

    於問好哭笑不得，你還真是大方，法拉利就捨得這麼不明不白讓人開走？

    於問好想了想，他說：「算了，你厲害，我服了。我還是等伱吧，開著這麼好的車，我怕路上有個萬一，我賠不起。」

    「不要不要，我不會要你賠的，你真的可以開走的。」

    「好了，就算你大方，我也不敢開，算我求你了，好嗎，小姐，你快點出來吧。」於問好說。

    女孩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她說：「好吧，我馬上出來。」

    馬上了六七分鐘，還是沒有動靜，於問好再打電話給她，和她說：

    「我回杭城還有事情，等不及了，我現在就從大門口往裡面走，要是走到裡面門口，你還沒有出來，我就敲門了，用拳頭敲，把你全家人都叫出來，我和他們說，我是你男朋友，看你怎麼辦。」

    女孩被嚇到了，馬上叫道：「不要，不要，師傅，我真的馬上出來了，你再等等。」

    「不等了，我現在就往裡面走。」於問好說著，就把電話給掛了。

    他下了車，站在車旁等了一兩分鐘，這才開始朝裡面走，等到他快走到別墅門前的時候，門開了，女孩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提著兩套套著衣服套的衣服。

    她鼓著腮幫子朝於問好走來，眼睛別了開去，不敢看於問好，於問好迎上去，笑道：「謝天謝地，你總算是出來了。」

    女孩一聽這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於問好手伸過去，從她手裡接過衣服提在手上，兩個人走到大門外，女孩把別墅的院門關了，接著打開汽車尾箱，於問好嚇了一跳，他看到尾箱裡，已經塞滿了套著衣服套的一套套衣服。

    於問好問：「你回來就為了拿這兩套衣服？」

    「對啊。」

    於問好指著尾箱裡說：「可這裡已經有這麼多衣服了？」

    「我就是覺得這些穿著都不合適，才想到要回來拿的。」女孩說。

    「這麼隆重，明天你要幹嘛，相親？」於問好問。

    「去，相什麼親，面試！」女孩哼了一句。

    「好好，面試確實重要，比相親還要重要。」於問好說著，把尾箱關上。

    兩個人走去前面，於問好和女孩說：「我都沒開過法拉利，能不能我來開？」

    女孩看了看他，滿眼狐疑：「你是不是嫌我開得太快了？」

    一句話就戳穿於問好的心思，這讓他有些尷尬，不過馬上鎮定下來，他說：

    「不是，真不是，我就是饞，錯過今天這個機會，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還能開上法拉利。」

    「好吧，那你開。」女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