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漫遊 002 上午的最後一個客人

    「點點路上就沒有說什麼？」另外一位警察問，「比如，對學校對老師和同學有什麼抱怨，還有對家裡人的抱怨？」

    於問好搖了搖頭，他說沒有，「上車就睡著了，中間到肯德基門口停車的時候，也沒有醒來。是我到了體育場路停好車，叫醒她起來吃早餐的，吃完早餐，她才下車，除了說叔叔再見，真的就沒有說過其他的話。」

    「於師傅……你姓於沒錯，對吧？」前面那位警察問，於問好點點頭。

    「昨天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你在幹什麼？」警察問。

    於問好一聽這話，馬上警覺起來，這個橋段太熟悉了，電影電視裡，警察問那些嫌疑人，不是都這樣問的嗎？於問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警察這麼問，當即，他也像電影電視裡那些被詢問的人一樣，條件反射般地反問：

    「怎麼，你們懷疑我？」

    警察看了看他，未置可否，邊上點點爸爸騰地站了起來，手指著於問好說：

    「你就坦白了，是不是你，要是你的話，你就和我直說，你要多少錢我都會給你，只要你把點點放了，這裡，就當他們沒有來過。」

    他說完，手朝著兩個警察一揮。

    於問好正要發怒，另外一個警察站了起來，在點點爸爸肩膀上拍拍，示意他坐下，然後和於問好說：

    「不存在，要說懷疑，只要人沒回來之前，我們誰都懷疑，連她爸爸媽媽也懷疑，懷疑才需要一個個排查，排除掉懷疑，這是我們的工作，也是必要的流程，明白沒有？」

    點點的媽媽，也滿眼哀傷地看著於問好，好像在乞求他不要生氣。

    警察這麼說，點點的媽媽這麼看，於問好頓時覺得泄了氣，他點了點頭說明白。

    「明白了？那我問你，昨天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你在幹什麼？」兩個警察，拋出了同樣的一個問題。

    於問好說：「我當然在做生意，我可以給伱們看我昨晚的行程，還有行車記錄儀的記錄，需要嗎？」

    警察點了點頭，接著朝於問好擺了擺手：「不需要。」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於問好問。

    警察點點頭，於問好站起來，警察好像想到了什麼，開口說：

    「於師傅，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不光是昨天，是以前你送點點的時候，她有沒有和你說起過，她很想去什麼地方？」

    於問好站著想了想，他說沒有，每次她和我說的時候，都是說她跟她媽媽去了哪裡，香港啊日本啊韓國啊歐洲啊，沒聽她說過，她自己想去哪裡。

    警察點點頭。

    點點媽媽聽於問好這麼說，眼眶又紅了起來。

    於問好走出門去，點點媽媽跟著出來，送於問好到電梯口，點點媽媽和於問好說：

    「於師傅你不要在意，她爸爸就是這麼個人。我們昨晚找了一個晚上，心裡也急。」

    「沒關係，只要能找到點點就行。」於問好說，「我今天有時間的話，也會開車出來在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點點。」

    「謝謝，謝謝，謝謝你！」點點媽媽雙手合掌，朝於問好致謝。

    於問好坐進車裡，從打車app中，不斷地傳來請他接單的提醒，現在時間才過早上八點，於問好趕去單位上班之前，還有時間接一兩單，不過他已經沒有心情，他把裝有app的那部手機關了，啟動車子，離開萬象城悅園。

    於問好在錢江新城漫無目的地開著，開的很慢，兩眼朝馬路兩邊看著，心裡在想，點點那個小的一個小孩，就是走丟，最多也還在錢江新城，不會去遠。除非，她是被人綁架，那就不好說了，而從前面的情況看，至少到目前，還沒有她被人綁架的跡象。

    於問好這時想起來，前面警察問他話的時候，連記錄都沒有記錄，看樣子是連詢問都不是，確實只是了解了解情況。

    於問好搖了搖頭。

    開到之江路的時候，他把車靠邊停下，沿著台階，穿過綠化帶，走到邊上的江堤上。他朝兩邊看看，江堤上有不少的人，但大多是些老年人，或者比點點更小的，還沒到上學年齡的人。

    於問好沿著江堤走了一段，沒看到點點，他又伸出頭，朝防洪牆外面看看，也沒有點點的影子。於問好回到車上，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決定先回單位報個到，然後再出來找找。

    於問好是兼職開網約車的，他每天早上接送點點上學，已經一年多，中間經歷了兩個寒假，一個暑假，點點也已經從保俶塔實驗學校小學二年級的學生，變成了三年級生。

    於問好兼職開網約車已經快四年。一年多之前，學校的作息時間還沒有改，那個時候，點點每天早上七點四十之前就要求到校，她從家裡，差不多七點鐘的時候就要出門，夏天還好，冬天起床的時候，天才剛剛擦亮。

    點點媽媽每天晚上，習慣性睡得很遲，時不時的，還會有閨蜜上門找她搓麻將，或者去夜店玩玩什麼的。第二天早上，她幾乎是連妝都沒有化，蓬頭垢面就要送點點去上學，送了兩個多學期，實在吃不消了，就想到找一輛網約車，每天定時來接送點點。

    於問好是她經過考察六個司機後，最後確定下來的。於問好除了年紀和她差不多大，長得像個正派人之外，最讓點點媽媽放心的是，他是杭城本地人，家就在杭城，是兼職來開網約車的，他的本職工作是一家國營印刷企業的車間主任。

    從萬象城悅園到保俶塔實驗學校，不管是出租車還是網約車，正常的車費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元之間，點點媽媽和於問好說好，每天給他五十元的車費，中間去肯德基買早餐的費用另計，實報實銷。

    他們也不通過打車軟體了，星期一的時候，點點媽媽會把一周兩百五十元的車費，微信先轉給於問好，嫌兩百五不好聽，每次她都很貼心地轉兩百五十一。

    月初的時候，點點媽媽會先打五百元給於問好，這是點點的早飯錢。點點媽媽嫌那些路邊小店不夠衛生，她和於問好說，讓他去肯德基幫點點買早餐，早餐費一月一結，不夠的話，點點媽媽會補給於問好，有多的話，她媽媽會再湊成五百，作為下個月的早餐費。

    除了要求在肯德基，其他的，點點想吃什麼，點點媽媽和於問好說，隨她。

    就這樣，於問好成了點點的專門司機，學校的作息時間沒調整之前，他送完點點，繼續接一兩單活，然後去上班。學校的作息時間，調整為小學生上午八點半到校之後，點點就成為了於問好的最後一個客人，他送完她趕去單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