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用跟倪星瀾仰著頭,唐建文還是告罪一聲說自己有天大的事情要去忙碌,趕緊撤了拋下石澗仁做後軍掩護,反正火力針對的又不是他。
石澗仁還是先細緻的詢問最近的康復情況,齊雪嬌用醫生的口吻下結論:「傷口恢復肯定是沒問題,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老話也是有道理的,現在兩個月左右還得慢慢調養,但身體機能卻不能因為骨骼修復停止運轉,所以肌肉和神經系統都要保持小範圍運轉,特別是這樣還涉及脊椎神經的關鍵部位,更要小心翼翼的保證不能萎縮了。」
跟隨醫生的介紹,倪星瀾就擺出一副脊椎萎縮的癱瘓模樣,只是歪眼咧嘴的表情更像是痴呆,讓石澗仁本來準備笑問軍醫為何當初對自己這個病人就那麼下得狠手的話馬上咽回去,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哦,好,辛苦您了。」
倪星瀾秒變回來:「陪著一起去康復中心跟我做復健好不好?當初是誰說了會一直照料我的?」
石澗仁也覺得有必要跟齊雪嬌談談,點頭接過輪椅推著上電梯:「您作為軍醫,這段時間算是請假還是休假?我們這護理醫療的費用應該怎麼跟您結賬呢?」
倪星瀾聽了這句我們,就覺得立場很親密,笑吟吟的不說話了,把自己交給石澗仁,也不枉了這些日子顧此失彼的距離。
齊雪嬌來了酒店就沒穿軍裝了,豪爽:「朋友之間還論這個?我是不是也得把這段時間的伙食費住宿費交給你?」
石澗仁認真:「因為一個朋友的原因,我覺得還是算得明白點好,譬如我們從滬海過來開會的創意總監,機票費用、住宿費用甚至出差的工作成本,連出席一次會議都有賬單的,剛開始我也覺得這有點不近人情,但真的適應了覺得還是這樣最好,你是醫生護理一肩挑,伙食費住宿費當然就是應該提供的,倪小姐工作的時候出席任何一次通告也都是這樣的,明碼實價。」
倪星瀾不樂意:「我怎麼聽著不舒服呢?」
石澗仁道歉:「我的錯,我的錯,表達方式有誤,我想說我們還是按照公對公的方式來處理,心裡都不會有疙瘩。」
齊雪嬌好笑:「為這麼幾百千把塊錢有疙瘩?不至於吧?」
倪星瀾嘴動了動想說俏皮話,這可不是公對公呢,但不知真的到了嘴邊就咽下去了,她可不是張嘴就胡說的傻妞。
石澗仁解釋:「今天是醫療費幾百塊,明天是一輛車,後天可能就一套房甚至越過了朋友的距離界限,我覺得我們現在很多事兒含含糊糊的就是這個習慣,想在企業裡面推行一下,看能不能行。」
齊雪嬌鄙夷他:「我看你是想一出是一出,也行,回頭給你算算,我看你這勁頭到底能維持多久。」
石澗仁不說大話:「那不管是站在朋友的角度,還是倪小姐的經紀人角色上,都衷心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了。」
齊雪嬌又不笨:「我怎麼覺著你好像是要趕我走,讓我下崗是吧?我這好不容易瞅著機會別天天都軍裝白大褂放鬆一下,才個把月你就要攆人了?」
石澗仁客氣:「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您能抽時間照顧倪小姐,這階段真是我們的福氣,主要是接下來我又要走,可能會去平京出差,才再次正式的拜託您,表示感謝。」
三人已經漫步走在產業園的道路上,路沿有設計方便殘疾人的斜坡,推著不費力,但是到畫家村原本也同樣有的殘疾人坡道就被後期某位藝術家裝修工作室時候占用並擅自改建了,造成前兩天去畫家村參觀不得不坐滑竿,雖然過程蠻有趣的,但石澗仁聽倪星瀾講了笑話以後已經責令要求施工方恢復,不然就停工,於是這會兒正有幾個工人在忙碌著重新拆除鋪磚。
這也是石澗仁一直比較頭疼的,國內現在不按規矩來,打擦邊球鑽空子的風氣很濃厚,而且越是聰明人有點地位的人越習慣於這種取巧的捷徑,遠的他管不了也影響不了,但石澗仁還是希望能儘量在產業園這些自己能做出點努力的部分塑造點不一樣的態度跟氛圍。
齊雪嬌就恍然:「哦,關於這個一分一厘也算清楚就是來自於這個思路吧,也對,也對,其實軍隊裡面也有這樣的態度,防微杜漸,任何大道理其實都是從小細節慢慢做起來,但我還是那句話,看你能堅持多久,很多思路是好的,能看到這些問題的人其實也不少,但慢慢就形式化成了擺設。」
石澗仁點點頭:「嗯,我理解,只是我的態度一貫都是先做,總比一直在旁邊說三道四談論困難要實際一些。」
齊雪嬌笑笑,背著手並排走,她個頭沒柳清、倪星瀾那麼高,但架子氣勢真的絕對沒嬌柔瘦弱的字眼,所以這步伐也就有點豪邁,三個人之間居然就安靜了。
倪星瀾最先敏感的察覺到,她在前面嘛,看不到後面倆人的表情,狐疑的回頭看看,但絕口不提自己像個道具的感覺:「你又出差,我還不如回平京去休養呢。」
石澗仁聽得出來畫外音:「你要是回平京,估計能接一溜兒的廣告。」
倪星瀾笑起來:「那倒是!全靠那廣告改得好。」
齊雪嬌眨眨眼沒說話,石澗仁已經撐輪椅前面,推進傷殘康復中心,咋一看有點健身房的味道,這邊的護理已經很熟悉了,趕緊過來接手,還有幾個活潑的孩子拉長了聲音喊:「星瀾姐姐好……」年齡大點的沒那麼奶聲奶氣,但也熱切的朝倪星瀾靠近,有用拐杖也有用假肢的,倪星瀾的笑容都純真一些,伸手摸摸,有倆小女孩她還能叫出名字來。
因為民政部門一直都有聾啞學校,所以這裡接待的盲、聾、啞孩子比較少,除了部分先天性殘障的,大部分都是小時候遭遇不幸留下了肢體殘疾,特別是農村和縣級地區,基本上就永遠處於低人一等卻沒有相關特殊學校照顧的狀態,在普通學校很難融入,畢竟這個過程中跟同齡人遭遇的心理壓力會非常大,那種鋪天蓋地的嘲笑譏諷跟捉弄,是正常人難以想像到的夢魘,哪有那麼多溫暖如春的傳幫帶,現實就是歧視這些孩子。
所以現在已經有來自江州周邊地區的三十多個孩子在這邊進行康復,其實除了幫助部分矯形、復位,主要是做心理輔導,幫助他們建立儘可能自理的生活方式,其中能做假肢的儘量滿足,但這個費用就比較高,未來的投入也很大,畢竟只要家裡有這樣的孩子,基本上經濟條件就在破產邊緣,不光是耗費大量金錢治療,家長的精氣神也多半都散掉,再也沒了別的心思,一個家庭都走在灰暗的方向。
倪星瀾穿著運動服來的,本來就在酒店健身房做塑身運動,現在只是利用特殊器械專項訓練,石澗仁和齊雪嬌一邊一個扶著她在類似跑步機一樣的專用步行器上面恢復下肢運動。
當倪星瀾慢慢撐住了自己開始邁步,石澗仁又轉身去幫護理輔助旁邊的孩子。
一直沒說話的軍醫看著石澗仁的背影,忽然對倪星瀾說:「我覺得他這名兒有點意思,實踐人,他就是個喜歡一切都輔助實踐的人,當初在平京聽說他搞的這個康復中心還以為是個沽名釣譽的花架子,沒想到這大半年還一直都運行得這麼穩健前行,最關鍵是他身邊這些人,好像都是些實幹派,有點理想化但是又很踏實的一幫人,你說我也來參與下這個團隊怎麼樣?」
倪星瀾一針見血:「你不是對他有點好感吧?」
齊雪嬌哈哈哈的笑起來:「拜託,你把他當個寶,我也就當成差不多還能交流的小屁孩,你看看吳曉影,再看看那位洪老師,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怎麼可能老牛吃嫩草,他也就是個心智比同齡人更成熟的假老練。」
話是這麼說,自嘲的酸溜溜還是很明顯的。
可您也還不到三十歲吧,有什麼資格自稱老人家?
何況倪星瀾再一刀制敵:「可你媽知道你又跟他比較接近,會怎麼想?」
齊雪嬌沒心眼的啊呀一聲,滿臉的苦惱。
咋就不能有個簡單有趣的生活呢?
而且她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
大錯特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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