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心知肚明,這該來的總會來。
擁有國內無所不知的信息優勢,挾常人難以企及的資源關係威風,再加上累積多年的海量資金,可能任何有搞頭的項目都逃不過這些人的眼睛,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擁有讓人無法拒絕的強勢。
不同意進入?
那就別想玩兒了,對方確實擁有這樣的底氣。
所以石澗仁的直接拒絕顯得格外膽大:「沒有價,起碼現在還沒有價,我們還沒有完成前期驗證。」
文先生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悅,曾凱儀氣定神閒:「什麼時候完成?」
石澗仁給出一個明確又不明確的時間:「西部物流大通道一直建立到歐洲地區,這就是驗證過程,驗證沿途各國對中國製造的需求,驗證國際貿易環境,驗證我們的業務推廣能力。」
曾凱儀笑了:「所以你才選擇江州來推動這個歐亞大陸橋的戰略通道?我不得不你走了一盤好棋,這跟上面的意思也很契合,那誰已經批示這件事要加緊協助辦理,江州這個點選得不錯,特別是統戰系統這個切入角度,簡直絕佳。」
石澗仁坦言:「沒有曾女士得這麼運籌帷幄,立足江州只是因為這裡有些事業基礎,而且相比平京滬海的錦上添花,這裡更像雪中送炭,這是我的出發點,當然後來能得到江州市各方面的支持,證明了責任擔當這種事還是會在很多人的心裡。」
文先生又伸手搭石澗仁肩膀了:「你怎麼有點軸呢,我們是什麼關係,相互知根知底,你要拿什麼情懷忽悠誰你繼續,企業掌控也依舊是你,我們又不會缺了你那份,只要你開出來價碼,絕對能讓你滿意,不就是缺錢嘛,哥哥有啊!」
石澗仁笑笑:「我要的不是這種資本。」
文先生的手勁都大了些,但沒有冷哼之類,只笑笑收回手臂。
好像壓根兒就沒做過這個很具侵略性的動作。
曾凱儀也仿佛沒看見這個動作:「那你的資本是哪種?」
石澗仁不那些深奧難懂的經濟學名詞:「資本的本質就是增值逐利,這理所當然,但資本本身只是工具,無所謂對錯善惡,重點還是在掌控資本的人,在我個人看來,資本應該是助勢的柴,而非燎原的火,火燒得太大,有時候就不太好控制了。」
文先生威壓驚人:「喲,你這是在威脅我們?」
石澗仁耐壓:「同樣一句話,您可以看做是威脅,也可以看成是提醒,甚至是建言獻策。」
聽到這個民主黨派裡面常見的詞兒,坐在曾凱儀身邊那另外三位男性都笑了笑,算是緩和了文先生的氣氛,曾凱儀依舊還是沒什麼眼神變化:「上面發話,並不意味著就拿到了尚方寶劍,光是按照程序審批就能按部就班的把整個步伐拖拽下來,你覺得你有信心完全掌控這一切?」
這恐怕才是威脅吧。
石澗仁在體制內呆過的經驗就出來了,石沱水廠這樣一個項目,他查看過所有文件,從設計審批到建造完成,經過了數十個委、辦、局、處、室、中心、站簽字蓋章審批,前後花了近一年時間才完成了立項,這還是國資委內部的合資企業,普通企業的項目審批流程通常都涉及到令人髮指的眾多部門,看起來確實是為了這樣那樣的資質審核驗證,但很多都是重複瑣碎的破事兒,辦與不辦就在兩可之間,其間產生的灰色區域就可想而知,假若這其中再加上些刻意的阻撓意志,完全可以名正言順挑不到刺兒就把整個步驟無限期擱置下來了。
所以他能聽懂這個威脅,但石澗仁把這當做了建言:「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不會覺得世界充滿了愛,誰都是和善的好人,但我想真正的情感聯繫應該都存在於利益之中,所以互惠互利一直是我的努力方向,這是個利國利民的好事兒,我只是一介草根,能適逢盛世做點天下興亡的事情,能在這個過程中給參與者帶來好處,最終匯集成巨大的利益,而不是陷阱或者損人不利己的情緒宣洩,正如同當初我在何先生的俱樂部最大感受,任何人都不過是歷史進程中的一份子,人生最重要的任務是順應歷史運行的方向……」其實後面還有半句不要莫名其妙的被歷史碾死,看看文先生愈發難看的表情,石澗仁還是剎車了。
其實這個過程,石澗仁直面曾凱儀,從雙方握手開始到參觀展銷館再到現在近乎於黑幫談判,石澗仁已經多次試探過了,終於在他提到何先生的時候看見曾凱儀的眼神有了一絲波動。
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背景,首先還是個人,是人就有弱點就有軟肋,就像石澗仁這假正經面對姑娘的時候有點慌亂一樣,誰都有漏洞,就看能不能找到並加以利用。
那位在香港和曾凱儀一起露面的何戈何先生,應該是石澗仁見過這些具有深厚背景新生代裡面全面素養最高的,外貌談吐無一不是人中翹楚,強大的規劃能力,最優秀的出身,應該還有從刻苦的學習跟對成功的熱愛,不考慮其他還沒有接觸到的因素,那是石澗仁迄今覺得最優秀最值得跟隨的一位明主,可惜有點郎有情妾已嫁的味道,石澗仁已然決定和唐建文他們一起努力,徹底放棄了高端路數。
相比之下何戈領導的香港那一系列的白手套行為雖然讓石澗仁斷絕了跟這種資本往來的念頭,但假若成大事者不拘節,他也不是一點都不能理解,只是他無法與之為伍罷了。
這樣的一位,其實石澗仁當時就察覺出來曾凱儀和他相處的感覺是最好的,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覺得曾凱儀的地位比文先生要高點,別看她在那位朱正坤朱老闆的白手套案例中還衝鋒在前,隱約有種為了何戈的事情,她不惜衝鋒陷陣的味道,這在石澗仁兩次見她,分別和文先生、經濟學家,還有跟何戈在一起,她的肢體語言和表情動態都是很不一樣的。
所以現在曾凱儀的眼神沒有兇狠也沒有憤怒,就是晃悠了一下,再笑笑,石澗仁好像感覺有點酸澀的苦笑,也許是個主觀的瞬間:「你還真是會,當初老何你這個人有點看不透,我還不太相信,結果今年聽江州搗鼓出來一個電子商務公司居然敢涉及到國家政策,我居然就莫名其妙想到是你,結果一掃聽,還真是你在策動,甚至還布局展開到了民主黨派這樣的路數,深謀遠慮啊。」
好像她也釋放出來信號,文先生之前的威壓不見了,側身點調笑:「齊齊呢?她什麼時候也願意涉足商業,還把工作都辭了半途上路,他們家可很少有聽誰在經商啊,結果還一門心思的到處跑部委張羅這事兒?」
石澗仁不解釋來龍去脈:「兩位,還是高看我這局面了,我了我只是秉著一顆大家得利的心,目標也是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理想,所以才能看起來好像運氣特別好的從船跳到大船,齊雪嬌也是這條船上的夥伴,僅此而已。」
曾凱儀終於也有點調笑的口吻:「原來你是個仁慈天下的大善人?」
沒想到石澗仁搖頭:「我從來都不提仁慈這個詞兒,甚至都不願提什麼慈善,這世界沒仁慈可言,法則只有一條,收穫或者被收穫,而我要做的,就是把儘可能多的人拉到收穫的那條船上,互利互惠。」
這句甚至有點狠絕的話,讓文先生居然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曾凱儀還想了想:「哈,你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叫上齊姐吧,我們一塊兒攢個局吃頓飯,好多年沒看見她了,也不知道她還記得我不。」
這是硬的不行來軟的,或者徹底摸查一下齊雪嬌對這件事到底有多大的心思,況且這終究只代表她個人的意見,還是有別的含義,都值得看看。
起碼女婿、丈夫和普通朋友、商業夥伴之類的待遇是不一樣的。
這才是食物鏈頂端的人話做派,哪裡會跟菜市場罵街一樣婆媽,更不會像個冒失的富二代暴發戶那樣動不動就聲嘶力竭,看似雲淡風輕,背後真的是雷霆萬鈞。
石澗仁差點想苦笑,原來到底還是得靠齊雪嬌?
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的味道,有時候實力上的絕對差距,不是運籌帷幄或者耍嘴皮子就能完全抗衡的。
更不用強大的內心世界能對這種局面有什麼幫助了。
以石澗仁給齊雪嬌表達過的那種他自己個人理想的境界,壓根兒就不願選擇遇到這種事吧?
不過不用打電話或者叫人,推開會議室的門,就看見大唐網的董事長站在門外正跟吳曉影低聲著手裡一份什麼文件。
沒得話,丟丟他媽肯定回頭就去通風報信了,也虧得這兩位穩得住,也不推門進去,就好像偶遇似的,齊雪嬌合上文件遞給吳曉影:「行,就這麼安排吧,晚點我們開會再把這事兒給鋪排了……嗯,文二哥稀客啊,我阿仁接待什麼樣的稀客呢!」
吳曉影對這邊嫣然一笑就跟個秘書似的跑了,沒準兒這偶遇的戲碼就是她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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