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島饑荒 97-緩和的緊張感

    海岸上，一行三人正向著樹林裡走去。

    猴子甲彆扭的歪歪扭扭的走在前面，上半身被緊緊的捆綁住，在身後牽著一根繩子，每當猴子回頭駐足的時候，威珥就冷著臉瞪向它，一隻手牽著皮斯，不讓他靠得太近，皮斯很緊張的看著威珥，還時不時的衝著猴子哼哼兩句。

    「嘰？」【他想幹什麼？】

    「哼。」【他好像是讓你帶著他走……】

    「嘰？~」【這我看得出來，他想讓我往哪裡走啊？】

    威珥扥了一下繩子。

    「唔嘰！~」猴子一跳腳，向前竄了兩步，被身後的繩子拽了回來。

    「哼~」【你知道什麼地方？】

    「嘰~」【這座島上只有我們生存的地方……剩下的都是危險的地方。】

    對於猴子這種雜食動物來說，它這麼想的確沒錯。

    威珥看著磨磨唧唧的猴子在前面晃晃悠悠，氣就不打一處來。

    跑的時候挺快，怎麼？這猴子還有寧死不屈，不賣隊友的優良傳統？

    但威珥還就偏偏沒有什麼辦法。

    「嘰~」【小孩，你還是勸一勸他吧，我一早上也沒有吃東西……快餓死了。】

    「哼……哼哼」【我，我試試吧。】

    怎麼弄才能既保證皮斯的安全，又能讓猴子很自然的回到老巢，自己好能G他Y的呢？身後的背包裝滿了戰備品，已經時刻準備了，但是自己走了快半個小時了，還在樹林外面晃，那猴子一開始竟然還顫顫微微的向著豬人死掉的地方走去，讓威珥拽了回來。

    就在威珥一籌莫展，正琢磨的時候，手邊的皮斯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威珥看向皮斯，小星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吃的？沒有吃飽嗎？」威珥理解了這個常用的手勢，鬆開手，手中一閃，一顆水果出現在了威珥的手裡，「諾，吃這個吧，吃太多烤魚，會對身體不好的。」

    皮斯看了看手中的水果，稍稍的沉默了一下，威珥正準備心軟的再拿一隻烤魚，皮斯卻突然間向著猴子跑去。

    「皮斯……」手裡一頓，威珥停住了想抓住皮斯的動作。其實威珥也很奇怪皮斯一直的動作，他不斷的想要接近猴子，皮斯想幹什麼？沒關係，有自己在，那個猴子翻不出什麼浪花……？！

    他小心的看了自己一眼，發現威珥沒有制止自己，就來到了猴子的前面，將手中的水果遞給了猴子，威珥大驚失色，「皮斯！小心手被咬掉！」，那個猴子果然張開了嘴，正想向後拽繩子，忽然發現皮斯的另一隻手正緊緊的把著繩子系在猴子身上的那一頭，向著威珥搖了搖頭。那個意思就是不讓自己這麼做。

    威珥正著急，就發現皮斯並沒有事，而猴子的嘴裡，也傳來了咬動水果的脆響……那隻猴子在吃水果？威珥有些傻眼，但更讓威珥傻眼的還在後邊，那猴子竟然唔嘰嘰的將頭抵在皮斯的胸口不斷的蹭啊蹭的，然後皮斯就像是小孩子抱著大玩偶一樣，將猴子的腦袋抱在懷裡，威珥感覺這個動很熟悉……這不就是昨天看見的…麼？

    隨後，威珥更是發現了從未曾想像的一幕，皮斯和猴子竟然嘰嘰哼哼的開始叫了起來，就好像……就好像他們兩個在交流。交流？威珥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崩塌了，「皮斯。」威珥衝著正抱著猴子的皮斯說到，「你們……能交流？」威珥比劃道。你……你們兩個……」威珥用手指在皮斯和猴子之間來回比劃，皮斯有些怯怯的向著威珥點了點頭。

    皮斯和猴子之間能說話？而且，剛剛這猴子在吃水果？那就是說……那些拉扯著皮斯的猴子也能和皮斯交流了？也就是說，自己在昨天看見的那一幕……不是猴子要吃了皮斯，而只是單純的想將他拉走，遠離那個地方？難道將豬人殺害的另有其人？

    威珥看了看手中的繩子，嘆了口氣，感覺自己應該是有些東西錯怪了，剛想放下，忽然眉頭一皺。就算是那樣……威珥搖了搖頭，那那個搶了豬人蹄子的猴子是怎麼回事？手中的繩子握緊，但是威珥的心理已經不再用對待殺人者的態度對待那個猴子了，但是威珥也沒有放鬆防備，只是他針對猴子的想法，轉變成了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他看見的那個猴子，和眼前的這個是不同的？嗯！威珥這麼想到，而且，不管怎麼樣，自己也要把豬人的遺骨拿回來。

    威珥嘆了口氣，招呼皮斯過來，皮斯拍了拍猴子，哼哼了兩句，向著威珥走過來，威珥將手中的繩子頭放在了皮斯的手上。皮斯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繩子，猴子甲也回過頭來，眼神中也閃著驚異的神色。

    「嘰？」【他把繩子給你了，是要放了我麼？】皮斯回頭看了一下猴子，「哼？」疑惑的看向了威珥。

    威珥蹲下來，跟著皮斯比劃了起來，弄了好一會兒，威珥終於憑藉著豐富的經驗向皮斯講明了他想讓猴子帶著自己前往猴子的聚集地，或者，威珥拿出了那一枚金幣，展示給皮斯看，讓那隻猴子帶他們到這枚金幣所在的地方也好。

    皮斯將威珥手中的金幣那裡過來，向著威珥點了點頭，又動了動手中拿著的繩子，向威珥詢問能不能將繩子解開，威珥搖了搖頭。然後皮斯將金幣放在了繩子上，又拽了拽繩子，威珥明白了他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唔~」皮斯想了想，轉身走向猴子甲。

    「嘰？」【怎麼樣？】

    「哼，威哼珥哼……」【威珥想讓你帶我們去能找到這個東西的地方】。皮斯將手裡的金幣拿給了猴子甲看。【威珥說如果你能帶我們去能找到這個東西的地方，就解開繩子。】

    「嘰……」猴子甲看向皮斯的手心，【這個東西，亮晶晶的石頭，我知道它在什麼地方，我見過它，就在王那裡，在王那裡。我能帶你們去……】

    皮斯看向正瞧著他的威珥，向著威珥點了點頭。威珥沉吟了一下，也點了點頭，從身後拿出了一隻烤魚，來到了猴子的跟前。「嘰！」猴子嚇的後退了一步，低低的埋下了頭，但是預想中的打擊並沒有到來，而是一隻烤魚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吃了東西，好有力氣帶路。」威珥將烤魚塞到了猴子的嘴裡。一股魚腥味道衝到猴子甲的腦中，不由的吐了出來。

    威珥看著地上的烤魚，眉頭鬆開又皺起，略有深意的看向了豬人死去的巨石方向。

    皮斯想把手中的繩子遞給威珥，威珥拍了拍皮斯的頭，示意不用，讓皮斯自己牽著猴子就好，然後又遞給皮斯幾顆水果。

    一揮手，一行三人走入了林子之中。

    猴子甲帶著一行人穿林而行，每行走一段距離，猴子甲都會四下張望一番，對於猴子來說，在地上行走的風險著實要高了很多。

    林木漸漸變得粗壯，很多的巨樹就像是一堵堵的木牆，讓一行人不得不繞過去。令威珥驚奇的是，他們在一些地方甚至走過了長滿苔蘚和藤蔓的木製平台，攀爬上很多吱呀作響的木製和石質的梯子。

    昨夜的暴雨看來也落在了這片樹林裡，有些積水和泥濘的地面上除了長草和不知名的花朵，還有很多小蟲與類如松鼠的動物在地面和樹叢間竄來竄去。

    左轉右走，在一處樹林之後，是一個光禿禿的石頭平台，一個石質的梯子出現在平台的邊緣，威珥走上前去，四周和眼前是巨木帷幕，林枝蔓展，葉掛如紗，只有一條淺淺的河水出現在平台下開闊的視野中。河水清澈，河床可見，甚至在河床上的一些石塊也冒出了水面，讓河水在它們之間流過時加快了流速，盪起波紋。

    威珥走到石梯子的旁邊，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石質的梯子。「開起來沒什麼關係。」回過頭，看向和猴子交流的皮斯，示意道是不是要從這裡下去。「哼。」皮斯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指向著空氣中點了點，威珥尋著他的手指看去，皮斯正指向河水的對面。

    威珥點了點頭，將猴子綁在了一旁的樹上，然後一手將皮斯抱在懷裡，手腳並用，向著石梯下面攀爬下去。

    猴子甲看向皮斯看著自己漸漸下沉到平台之下的眼神，想往前走，卻被綁在樹上的繩子限制在了原地。無奈的坐下來，靜靜等著威珥上來帶他下去，猴子怎麼知道的？皮斯跟它說的啊……攀爬的聲音漸漸隱沒，周圍安靜了下來，猴子坐在地上，嘆了口氣，「唔~嘰~」。

    還好，自己還記得這麼一個地方，能靠走的就能來到這裡，在走過來的時候，猴子甲其實一直在提心掉膽，它一直在防備著這一條路上的那隻大蟒蛇，雖然猴子在竄行而過的時候都不大會驚擾到它，但是猴子甲是一路走過來的，可能是自己的警惕避過了那隻蛇吧……自己的運氣真的很好。

    威珥慢慢的攀爬下了這段不低的高台，在他下到一半的時候，有些訝異的發現了一處吱呀吱呀響的，來回在半空中擺動的，被一根釘在石壁上的繩子系住的半腐爛的木牌子，威珥眯著眼睛看了看，上面寫了一些字跡，但是自己一來不識字，二來那裡有點遠而且自己本身好像是被風化了一般，有些模糊。

    懷抱中的皮斯很安靜的看向四周，登著梯子一邊向下，威珥一邊想著，自己一路走來，越來越多的發現了「生存痕跡」，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看看自己遇到的東西，腐敗的，腐朽的，生苔的，破損的，殘敗的……沒有一個是好的，所以威珥心裡有理由確定，這裡曾經的確有可能是星靈生存的地方，但是時到如今，星靈們可能都已經遷徙或者……消失了。

    不及多想，威珥就來到了下面的碎石河灘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威珥下來的梯子，距離河水也就只有五六步的距離，好在河水平靜並不湍急，河水不深，大概只能沒過自己的腳面……當然，是在河床最高的地方。那塊高出的河床就像是一個天然的沙子橋一般，橫跨過河水。

    放下皮斯，囑咐他在這裡等著自己，皮斯點了點頭，自己蹲在了一邊。威珥看了看他，向上輕輕一蹦，抓住了梯子的下邊，攀爬上去。

    皮斯坐在地上，周圍的一切給了皮斯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他似乎在很久之前看過這些建築，但是印象已經很模糊，皮斯靜靜的看著前面的河水，身後的一個小洞裡，忽然露出一個警惕的小腦袋，緊接著，整個身體都露了出來，毛色棕紅光潔，一條毛茸茸，比身子還大的尾巴擺動在它的身後，手中抱著一顆堅果，眼神四下掃動中，發現了坐在碎石地上的皮斯。

    感覺身後有東西在拽著自己，皮斯回過頭，發現沒有東西。「哼？」【誰？】衣服又傳來拽動的感覺，皮斯才發現是自己屁股後邊有東西。「吱吱！」【這裡！這裡！】「哼？」【你是誰？】「吱吱！（之後省略）」【很久沒有看見你們了，你們去哪裡了？】【我們？】皮斯被問的一愣，【我們是誰？】【就是和你一樣的傢伙，他們都去哪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不是這裡的傢伙嗎？】【……】皮斯搖了搖頭。

    【真是糟糕，你們之前都會收集很多好吃的，你們走了之後，我都餓瘦了……】【……我，我這裡有一些吃的……】皮斯從口袋裡拿出了一串漿果，那隻松鼠嗅了嗅。【唔，是酸果子，算了算了……如果哪天你能遇到之前住在這裡的傢伙，告訴他們趕緊回來。真是的，又得為今天的吃食發愁了……】說罷，不等皮斯反應，松鼠轉身消失在洞裡。

    【……等】皮斯剛伸手向洞的方向伸去，那隻松鼠又探出頭來。【哦，對了，有個傢伙在很久以前丟在這裡這個東西，本來想還給他的，但是之後他都一直沒有來……給你好了，記得替我還給他……報酬的話……給我準備三顆，嗯，兩顆大橡實就好。再見。】松鼠用雙手丟出了一個紅色如同淚水一般的晶瑩的寶石。皮斯將他撿起來，【餵？你還在嗎？】洞裡沒有了聲響，可能是那隻松鼠去準備什麼吃的去了。皮斯看了看手中的寶石，將它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之中。

    「嘰！」【我下來啦！】皮斯轉過身子，發現威珥正抱著猴子向下，來到了石梯最後一點。「別亂動！」威珥懷裡的猴子一點也不安靜，使勁的扭動著，好不容易找准了平衡，向河灘落去，卻在落到一半的時候讓猴子把繩子頭晃動出去了，繩子也巧，在空中一絆，本就有些毛刺的石梯子吧繩子一勾，然後威珥落到了地上打了個歪歪，猴子就掉在了離地不高的半空中，順著下來時的力道，盪鞦韆一樣，在石梯上來回擺動。

    啪！「嘰！」【哎呀！】啪！【嗚呼！】啪！【唔嘰！】

    猴子的臉沒在石壁上撞一下，皮斯的頭就向後仰一下，原本想跟威珥說的事情……什麼事來著？哦！「哼哼！」【威珥，趕緊把它放下來】

    威珥看著猴子，一隻眼睛上的眉頭一跳一跳的，「讓你亂動……噗！」威珥沒忍住，笑了出來。看著威珥笑出來，皮斯也半著急半樂的笑了出來。

    「嘰！」【快放我下來……】啪！那個石頭楞被猴子的體重掰斷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幸災樂禍，說的就是威珥現在的狀態……真的，老惹人煩了……但是，威珥真的忍不住……還有皮斯。

    「好了，沒什麼事啊……」威珥看了看猴子的臉，剛才的擺動很輕，除了最後的那個屁股蹲，猴子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傷，就是有些搞笑和狼狽。放鬆了一下，威珥也稍稍的放鬆了對於猴子的警惕。在猴子驚訝的目光中，威珥將猴子身上的繩子解了下來。

    猴子甲摸了摸身上，「你在上面也沒有嘗試著逃跑，而是靜靜的等我……我不會綁著你了，但是你還要為我們帶路。」雖然不懂威珥在說什麼，但是猴子甲卻激動的熱淚盈眶，因為它有一種感覺，它感覺自己被眼前的這個施暴於自己的傢伙相信了……。

    這就是動物，明明一直是自己在挨打，明明一直就是它自己在帶路，明明一直在吃虧，但是只要那個對待它的人有反差，哪怕這種反差是那個人自己製造的，動物就會感激你。所以，多一些寬容和信任吧，世界就會變得更美……額，好吧，其實威珥也有自己的打算，猴子放在上面現在已經自己不去嘗試著逃跑了，那綁著反而還會影響速度，而且像剛才那樣，自己也會很麻煩，另外，威珥看向了皮斯，這個星靈孩子能夠和猴子交流，自然就不會存在什麼意外的誤解……兩全其美。

    「好了，我們出發吧。」招了招手，威珥脫下鞋子，拉著皮斯的手，三個人一同趟著河向河水的對面走去，水流很清涼，很平緩，而且高起的河床也很寬。在不下雨的時候，倒是一個很適合孩子們戲水的好地方。

    河水不寬，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對岸。威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高處的石頭平台和河灘之間，除了那個還在微風中搖擺的像是廣告牌似的木牌在來回擺動意外，剩下的，就都是光禿禿的石壁，什麼都沒有，沒有藤蔓沒有花草，沒有松鼠能鑽的洞，什麼都沒有。

    只是一塊完完整整，平平滑滑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