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曉又追了出來,把手上的水漬往圍裙上擦,貼近耳邊囑咐了幾句。
林四寶點了點頭。
「我曉得了,娘。」
「去吧,千萬要記得這個事啊!」
「我會的,我會的。」
再三叮囑和交代後,顧曉曉才把人給放走。
轉頭進灶房時,她看了眼那邊樹下,圍著小孩的幾個傢伙。
「小寶,去屋裡頭陪你嫂嫂說說話,免得她一個人悶著。」
「好~」
林小夕兔子似的躥起來,顧曉曉又順便交代了幾句。
林小夕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乖巧地點頭。
「娘,你放心吧,小寶一定不會亂說話的。」
顧曉曉淺笑著,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
「嗯,快去吧。」
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顧曉曉安心地進灶房,專心忙碌著做飯。
林小夕蹦蹦跳跳地走進房間,喜雀似的叫:「大嫂嫂~」
王秀蓮撐著坐起來,虛弱一笑,「這屋裡頭悶得很,味也重,你咋進來了?」
剛生產過後,房間裡頭血腥味還未散去。
「娘讓我進來陪嫂嫂你說說話。」
林小夕嘴上說著,麻利地搬了個板凳過來。
規規矩矩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十分乖巧,臉上還揚著笑。
「嫂嫂,小寶寶超級可愛!臉頰肥嘟嘟軟糯糯的,而且吃奶的時候也很乖誒~」
王秀蓮心思動了一下,應和地說:「是嘛有多可愛,你把小寶寶抱來,讓我瞧瞧好不好?」
「不行不行!」林小夕搖頭又擺手,急切地說:「娘特意交代過,說嫂嫂你的身體還沒有養好,不可以接觸寶寶的。」
為什麼婆婆不讓她瞧啊
王秀蓮突然感覺好心酸,眼眶微紅,淚珠欲垂,看起來好生可憐。
「我疼了好久才生下來的孩子,可是我這個當娘的,卻連一眼都瞧不著。難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還不能瞧一眼嗎」
話音一落,淚水奪眶而出!
林小夕哪裡見過這陣仗,頓時就慌了!
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想要給嫂嫂擦眼淚,卻又想起娘說的嫂嫂剛生產完,身體很虛弱,萬一她要是碰到了嫂嫂的傷口
眼淚還在往下落,王秀蓮小聲地泣涕著。
哭泣的嗚咽,林小夕聽著有些不是滋味,不該在嫂嫂面前提起小寶寶的。
她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結結巴巴的說:「嫂嫂,你,你別哭,我我會幫你的。」
王秀蓮一頓,愣愣地抬起頭,淚珠還掛在臉上。
「真的?」
林小夕小嘴抿得很緊。
潛意識告訴她,這個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但是看到嫂嫂哭,還哭得這麼傷心她實在沒辦法就這麼幹看著。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王秀蓮的心情豁然開朗,臉上也帶了幾分開懷的笑容。
「那你快快去,我想快點看見我的孩子。」
實在不忍心拒絕的林小夕,低頭摳著手指,畏畏縮縮地走出去。
樹下邊的搖籃里躺著小寶寶,旁邊只有林三寶一個人。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三,三哥,二哥哥他去哪了?」
「在裡頭幫娘燒火呢。」
林三寶笑著說,手指還在戳著小寶寶的臉頰。
「哦」
林小夕小表情十分緊張,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把三哥給支開,眼睛落在小寶寶身上,突然靈光一閃!
「三哥,小羊你餵了嗎?」
「哎呀!忘了!我現在就去!」
林三寶火急火燎地,朝著後院沖。
把人支開,林小夕小手伸向寶寶,動作輕緩且慢的抱起來。
六歲的小丫頭抱得有些費力,小眉毛皺得很緊,一邊緊張的注意著周圍,一邊努力不讓小寶寶摔在地上。
王秀蓮在看見林小夕,抱著孩子進來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起來!
林小夕顫顫巍巍地抱著,快要靠近床邊的時候,腳下踩到一個坑,身形歪了一下!
就這一下,嚇得王秀蓮心都快跳出來!
「小,小心點!」
林小夕急忙穩住,把小寶寶放到床上。
「喏!嫂嫂你瞧,小寶寶是不是很可愛?」
「是…是挺可愛的。」
王秀蓮嘴上敷衍著,急切地解開襁褓布,看見下面光溜溜的......
她瞳孔猛地驟縮!
不敢置信地後退,整個人縮到床邊牆角落處,抱著膝蓋縮成一團。
「這這不是我的孩子!!!」
林小夕愣了。
「嫂嫂,這就是你的孩子啊,你快看她還在笑呢」
「不要告訴我!啊啊啊!——」
王秀蓮捂住耳朵,激烈地尖叫著!
在灶房忙活的顧曉曉,聽見動靜急忙跑了過來,還未進來便問:
「怎麼回事?」
林小夕難掩無措,快要哭出來。
「娘,嫂嫂哭著說要看寶寶,我就給抱了來」
小丫頭很顯然是被嚇到了,顧曉曉安慰著說:「沒事沒事,不是你的錯二寶,把寶寶抱出去。」
林二寶剛要靠近床邊,王秀蓮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都不許碰!」
「扔掉!快點扔掉!這不是我生的孩子!」
林二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站定看向顧曉曉。
顧曉曉深深地嘆了口氣,「鍋裡頭的菜快好了,二寶你去盛出來。都出去吧,我來處理。」
林二寶點頭,牽著林小夕的手出去。
順便還把門也給關上。
「秀蓮,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顧曉曉伸著手,努力地安撫著,腳下朝床邊靠近。
王秀蓮淚眼朦朧,抬眼望過來,嘴還未張,眼淚已經落了滿臉。
雙手爬著過來,抓著顧曉曉的衣裳,眼中充斥著最後的希冀:「婆婆,這不是我生的孩子對不對?您告訴我,我生的孩子去哪裡了,我生的兒子去哪裡了?」
顧曉曉捂眼,嘆了口氣。
握住王秀蓮微涼的雙手,她語氣儘量放得輕柔:「秀蓮,我很早之前就說過,不論你生男孩還是生女孩,我都會真心當成自己的孫女孫子來疼。」
「不會有人責備你,也不會有人趕你走。這裡就是你的家,我,二寶,三寶,四寶,還有小夕都是你的親人,大寶知道你給他生了個乖乖閨女,也一定會非常開心的,你不要怕好不好?」
王秀蓮神情怔忡,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我真的可以一直呆在這裡嗎?我真的不會被趕走嗎?我真的是你們的家人嗎?真的真的不會有人怪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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