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林家。
突然間,院門被敲響。
敲門的力氣,十足的大。
一直咚咚咚地敲,也不出聲。
墨凌寒頓覺情況不對,低聲說:「幫我抬進林大夫的臥房,快!」
墨一也察覺出來,趕緊喊著弟兄,七手八腳地將人抬進去,隨後窗戶關緊,門也死死地抵住。
就在幾人躲進去之後,院門被打開,一道粗魯的聲音響起:「擱茅坑裡吃屎呢?這麼慢。」
林大寶看了眼進來的男人,一抹不悅自眼底划過,卻也並未過多言語,指著王秀蓮那邊的房間。
「人在裡邊,你們自己帶走。」
王大福嗤笑,「看不出來,你這人心還挺狠,娶回來好幾年的媳婦說休就休,一點舊情不念。王秀蓮也真夠沒用的,連自己男人的心都拴不住。」
旁邊王老婆子瞪了眼,「行了!少說點話,你好歹是個當哥的,這麼說你妹妹,你覺得合適嗎?」
王大福吊兒郎當,雙手枕在腦後,一臉不屑。
「說什么妹妹真可笑,你們帶王秀蓮回去,還不是為了給她重新再找戶人家嫁過去,撈一筆糧食。」
「你給我住嘴!」
王老婆子咬牙切齒,低聲呵斥:「這要是讓林趙氏那潑婦聽去,還不得跟我鬧?」
「注意你的言辭!」
林大寶輕聲呵斥,一手背在身後,面色淡然的道:「我娘上山去了,回來差不多得中午那時候。你們抓緊時間,趕緊把人帶走。」
對他而言,此次一別,王氏往後的日子,便與他無關。
他也犯不著花心思,去操心一個他不喜已久的女子。
聽到林趙氏不在家時,王老婆子臉上露出了奸笑,踱步往房裡走去。
林三寶,林小夕齊齊張開雙手!
「你是誰?不准進大嫂的房間!」
「這裡不歡迎你們,快點離開。」
兩個小不點直接被王大福伸手,給隨手推到了一旁,用身體給擋住,「你們兩個,給我老實點!」
林四寶見情況不對,轉身想要出去,卻被林大寶給攔了下來。
「四弟,休得胡鬧。」
林四寶攥緊拳頭,「大哥,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林大寶吸了口氣,「我不喜王氏已久,妻是我娶進門的,那我自然也有權力休棄。」
林四寶抿唇,「大哥,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事情,娘回來如果看見大嫂不見,絕對會氣炸的。」
林大寶仰頭看天,「娘那裡,我自會去請罪,你不必管。」
林四寶狠狠一跺腳。
「你絕對會後悔的!」
林大寶左眼皮猛地一跳,心生起絲絲退縮,轉而又想到那個小丫頭莞爾一笑的樣子,他的心頓時堅定起來!
這個妻,他必休!
剛給孩子餵完奶,王秀蓮收拾了下,正要下床就看見房門被推開。
看著走進來的人,王秀蓮瞳孔猛地驟縮,心底的恐懼和害怕自腳心流竄至頭頂,她哆哆嗦嗦地後退,顫抖著嘴唇問:
「娘,你怎麼來了」
老婆子笑得一臉憨厚,可那眼底的算計確實怎麼也掩蓋不住,她打量了下房內。
「秀蓮,你這剛生產,身子恢復得怎麼樣了呀?」
不好的預感蔓延上心頭,王秀蓮攥著雙手,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
「娘,你是來看我和孩子的嗎?我家婆婆上山去了,要不你先上外頭坐會兒?」
王老婆子聞言,上前幾步抓住王秀蓮的手臂,意味深長地笑著說:「秀蓮,在這林家吃了不少苦頭吧?」
「娘今兒個是來帶你和你的女兒回咱們家的,快收拾收拾東西,跟娘一起走,離開這個地方去過好日子。」
王秀蓮掙扎著,甩開胳膊上的禁錮,抱起床上的孩子,不斷地往後退,擲地有聲的說:
「我不跟你走,我也不會跟你走,我婆婆說了我可以留在這裡!除了她,沒有任何人可以趕我走!」
「傻丫頭,你真是個傻丫頭啊」
王老婆子接連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張信紙展開,「是你當家的讓我們來這裡,你自個瞧,這休書還是我們昨兒個收到的,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當家的準備趕你離開,另外娶個新媳婦兒進門呢!這個家哪裡還能有你的位置呀?」
「就算你婆婆鐵了心留下你,到時候新媳婦進門,你又該擺出什麼身份與人家相處?」
「這投胎生個女娃,你身子骨本來就不好,一養的話就得養個好幾個年頭,就算養好了後邊也很難再生個男娃。」
「你婆婆現在對你是好,可等到幾年後都生不出個男娃,你覺著她還能一如往常地對你好嗎?哪怕她一直對你好,你這心裡邊就不會愧疚?」
「傻丫頭,聽娘一句勸,早些離開對你好,對你婆婆也好,你當家的也會感念你一點好處。」
聽到這裡,王秀蓮已是潸然淚下,她靠著牆緩緩坐在地上,眼眶溢滿淚水。
「我真的我真的非走不可嗎?」
王老婆子走過來蹲下,伸手將王秀蓮額前的碎發撩開。
心裡邊不禁咂嘴,這臭丫頭片子在林家還吃的挺好,臉蛋養得又白又嫩,身上也有幾兩肉。
不行!
她得去那邊,好好再商量商量價錢!
那麼丁點糧食,就想買走她們家如花似玉的大閨女,做他娘個腿的春秋大夢去!
「不是娘狠心非要帶你走,你自個好好琢磨琢磨,到時候新媳婦進門,這裡根本就沒你的位置,你又生個丫頭片子,誰能待見你?」
「與其將下半生都蹉跎在這裡,不如拖泥不帶水地離開,林家人還會感念你的放過之恩這封休書,該你自個收著,給。」
王家兒媳也在一旁拱火:「小姑子,聽嫂嫂一句勸,這休書都給了,留在這裡已經沒什麼用了,跟咱走吧,嗯?」
看著懷裡的休書,王秀蓮眼前早已模糊一片,淚珠大顆大顆地滾落,緊緊咬著下唇。
她不想離開。
她不想離開婆婆的身邊。
明明,日子漸漸過好。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上天要一次又一次地讓她看見希望,又反手把她推入深淵
難道說,她生而卑賤。
不配得到幸福,也不會得到呵護嗎?
絕望時時刻刻刺激著她的眼眶,除了回到那個家,她真的就別無選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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