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這裡的氧氣充足,出人意料,空氣潮濕中帶著一絲清涼。
虞幸雙手撥弄兩下水面,抬頭望望,總覺得壁頂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
只是憑藉他現在越來越模糊的記憶,他也不記得自己是很久之前進入過相似的地方,還是在棺材裡躺的那幾分鐘裡經歷的了一些東西後忘掉了。
不多時,石台上站滿了一個個穿著緊身衣的人,等確認安全,他們紛紛把緊身衣脫下,放在防水袋裡,藏在了石台邊緣的水中,用鉤子鉤住。
這樣既不會被發現,又不會到時候沒裝備穿。
虞幸也打算上岸了,他往前遊了一點,突然察覺到水裡一道與他方向不一樣的波紋。
向後的水波悄然滑過他的小腿,某樣東西從他腿邊經過,但是沒有走遠,一直在他腿邊徘徊。
「……」他動作一停,眼睛朝下看,可惜水面黑暗,只能倒映出他自己,看不見底下有什麼東西。
正因如此,未知才最使人恐懼。
「奇怪,一路上沒見到水裡有鬼物啊,難道是別的路進來的。」他心裡很清楚這不是錯覺,水下的東西不僅纏他,好像還伸出了手去碰他。
就這麼一小刻的停頓,虞幸就被水裡的東西察覺了。
他感覺到小腿處繞上來一些柔軟而奇怪的東西,緊接著一股向下的推拽力量突然湧出,讓虞幸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
那東西想把他拖下去!
虞幸心裡倒是不慌,但是隨著下沉的趨勢,他胳膊下意識拍打在水面上,引起了上岸的同伴的注意。
阿什最先發現異常,口中喊了句什麼,立刻拔出短刀跳回水裡,往虞幸的方向游去,其他人也反應過來,李爺罵了句髒話,快步走到河邊接應。
「阿什,把san拉上來之後迅速上岸,別在水裡和任何怪物戰鬥!」卡洛斯不知道虞幸水性如何,他手裡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一隻紙人,原本白皙好看的小紙人全身都浸透著一層潮意,像是被水淹沒過。
卡洛斯的紙人對別人的效果不如對他自己,而且每使用一次都很耗費心神。但是他顯然已經在幫虞幸分擔傷害了。
虞幸用不著阿什趕過來,他手在腰間一摸,帶出了出鞘的唐刀,筆直刀身透著戾氣,朝腿邊砍下。
「噗嗤。」
刀鋒砍中了某個東西,虞幸腿上壓力一輕,他浮了上去,被阿什拉住。
血色蔓延到水面上,染紅了視野,在石台上的幾人瞳孔緊縮,只有卡洛斯疑惑地拎著紙人瞧,他的紙人沒有流血。
應該不是虞幸受傷。
卡洛斯心裡門兒清,看來,流血的是偷襲虞幸的東西。
嘖嘖嘖。
阿什看到水面湧上來的血,驚疑不定地檢查了一下虞幸:「你沒事吧?是什麼東西?哪兒受傷了?」
「沒事。」虞幸在腿邊抓了一下,拿到面前來,他抓到了一大把頭髮,髮絲打著結,一捆一捆糾纏在一起,「血不是我的。」
他右手上的刀十分有威懾力。
「天吶!」阿什看到頭髮的第一反應是拉著他往石台上游,虞幸被他帶著,樂得輕鬆。
「san,你的腿一定受傷了。」
石台上的張叔伸出手,像是打算把他拉上去。其他人緊張兮兮分散站著,盯著虞幸目不轉睛。
虞幸眨眨眼,看看張叔伸過來的手,又看看一撐就能上去的石台,象徵性地握了一下,在張叔懵逼的眼神中收回手,自己爬了上去。
他別說受傷了,渾身上下連衣服的一個破口都沒有,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他是非常真實的,一丁點兒傷都沒受。
「……」張叔尷尬地擦了擦衣服,裝作若無其事,「所以,剛才怎麼回事?」
阿什:「水裡有東西,很長的頭髮!」
「可能是水鬼?」虞幸品味了一下,「有頭髮,有手,可以很久不換氣,反正不會是正常東西。」
眾人:「……」這不廢話麼!
「我把它刺傷了,想必它現在已經跑了。」虞幸並不在乎這個小小水鬼,和怪魚比起來,它就像過家家一樣,他就算停在那裡任由水鬼往下拉,這水鬼都淹不死他。
只是,這水鬼也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男女也不定,雖然擁有一頭長髮,但是掛在外面的他們的屍體也都是長發。
虞幸眉頭微皺,想著,剛才應該順勢下潛看一眼的,阿什發現得太快了。
「水鬼什麼時候跟上來的?」卡洛斯喃喃道,按了按通訊設備,「你們在屏幕里看到沒有?」
外面是詩酒在看著,她的聲音從設備里傳來,有點失真。
「沒看到,畫面里沒有閃過奇怪的東西,它絕對是從裡面出來的,而不是從外面跟上你們的。」
這也正常。
水鬼眾人多多少少都見過,以前下的墓里,只要和水有關,無論是墓主人布陣還是後人搗亂作怪,都很容易養出水鬼。
水鬼也分強弱,此處這隻水鬼拉住虞幸都沒能把虞幸怎麼樣,算是比較弱的了。
「有一隻就會有第二隻,這墓里風水不好,容易養出東西。」林低聲提醒道。
「嗯,後面在墓宮裡看見水都留個心眼,裡邊指不定有些什麼玩意。」李爺點點頭,目光在虞幸握著的唐刀刀刃上一點,又稱讚道,「san,你這刀是哪兒的貨?實在漂亮,是個寶貝。」
在李爺口中,哪兒的貨等於哪個墓里挖出來的,虞幸笑笑:「之前在別人手上買的,那時候我和賣家都不識貨,對方把這刀當個工藝品賣了,這刀的鋒利,還有刀身上的血槽,都是我後來才發現不簡單的,具體哪個墓,我還真不知道。」
「這運氣可真是逆天了啊。」李爺咋舌,羨慕不已,也不清楚到底信了幾句。
小小的插曲過後,眾人整理好身上的裝備。
還好虞幸的刀和畫筒已經分開用防水袋保護過了,不然剛才抽刀是必要讓畫筒進水,裡面的紙筆就不能用了,現在,東西都好好待在他這裡。
眼鏡男指了指石門,門內光亮幽幽,看顏色,應該和壁頂上的夜明珠是一樣的:「門口沒人,我看了半天了,先進去的人應該已經深入,我們暫時遇不上。」
「那可不一定。」林摘了眼鏡,抹了把臉,「萬一墓宮裡面有迷宮走廊,那我們隨時都有可能和其他活人碰上。」
「還有其他死人。」阿什補充。
不管有沒有迷宮布置,他們都是要進去的。
李爺鼓勵地看了眼鏡男一樣,很自然地走到最前面。
在場人當中,就張叔和李爺資歷最老,尤妮卡雖然來自國外,不講究資歷,但是她終究是個正經歷史學家,以前也沒幹過盜墓的活,經驗不足,所以也聽這二位指揮。
「現在人都到齊了,我們出發吧。」李爺大力推開石門,手臂上青筋暴起,可以看得出,石門其實是很重的。
眼鏡男剛才是怎麼一下就推動的?
虞幸跟著湊近,打量了一下鎖眼,發覺鎖頭其實連接著一個機關,只要機關啟動,門就會自動打開一段距離,所以,推門的話剛開始那一小段距離會輕鬆一點。
勉強合理,虞幸將一瞬間對眼鏡男滋生出的懷疑壓回心底,垂下眼皮。
眾人一個接一個進入石門,門後是一個大型石室,四四方方,每一邊都有一條甬道,數顆夜明珠如星星一般點綴在牆壁上,雖然上頭蒙了塵,但依舊純淨光明。
最吸引人的卻不是神秘的甬道或者漂亮的、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而是在石室正中央擺放的一口棺槨。
這口棺槨十分正式,前大後小,從虞幸的視角看,它就像是一根半邊圓木。
沒人直接上去碰棺材,因為地面是石頭,一旦有縫隙就會看得比較清楚,他們都沒瞎,能看到棺槨四周的地面上有一些線條生硬的縫口,明顯卡著什麼機關。
類似於一踩上去就會觸發箭矢的那一種。
「這棺槨裡頭又放著誰?」張叔先是看了尤妮卡一眼,而後轉向林,「你們有什麼想法沒有?」
「這裡是墓宮入口,棺槨放在這麼顯眼的位置,很顯然棺槨里葬著的人本身地位不高,但它又足夠重要。」林眼神飄忽,似乎正在心裡瘋狂進行風水測算。
「林說得對,這種布置不得不提一提我研究過的古代歷史。」尤妮卡上前一步,是分析嚮往地望著棺槨,提到自己的研究領域,眼中閃著光似的。
具體的歷史她說了虞幸也不知道,就順帶聽了這麼一耳朵,總結起來就是,在這個世界的一千二百多年前,有一種很流行的墓葬方法,當時有實力的大戶人家喜歡在自家陵墓的入口處擺上一口棺,棺中躺著的人叫做「看門鬼」。
這個看門鬼生前必須是強大又極為衷心的人,亦或者強大又極度奸詐的人,兩種選擇有點極端,但是都可行。
墓主人死後,後人將墓主人放入墓中,再將活著的看門鬼人選封死在棺材裡,擺在入口大門後。
這個人選一定不能提前知道自己將陪葬,無論是衷心還是奸詐,前者因為被背叛,後者因為本身不甘,都會化為極為可怕的惡靈,遊蕩徘徊在墓宮裡面,盜墓賊要是來了,觸發機關,一定會被看門鬼發現,然後殺死。
惡靈產生的原因是不甘和憎恨,為了不讓看門鬼把怨氣投到墓主人身上,看門鬼所在的棺槨周圍一定要設置迷陣,這樣的話當盜墓賊不小心喚醒了看門鬼,看門鬼也只會在迷陣中找到逃不出去的盜墓賊,而找不到墓主人沉睡的地方。
可以說那段時間,看門鬼習俗風靡全境,這也導致了後世考古時,最怕遇見也最想遇見的就是一千二百年前那段時間的墓了。
尤妮卡驕傲地說:「這些本事都是奇蹟!我們考古最怕這種墓,因為看門鬼本身的存在就容易傷到人,但是我們也最期待這種墓,因為它的秘密太多了,每一座都能給我們帶來無盡的知識與珍貴資料。」
不是每個看門鬼都能被成功設置下去,等當時的王朝覆滅,後來還有很多人試圖模仿這樣的做法,卻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看門鬼被永遠留在了歷史長河中這短短十幾年中,珍貴無比。
除去學術價值,盜墓賊最怕的墓地元素中,看門鬼當之無愧排在前五,每當看門鬼的棺材出現,就代表著這次盜墓從開頭就不會順利,因為全被迷宮「攪和」了,迷宮難走,更何況不知哪裡就藏著一個已經死亡的看門鬼等著他們。
「被發現會怎麼樣?」林有點好奇,他聽得很認真,但有一些沒懂。
「被發現?」尤妮卡愣了一下,回想道:「被發現的話,什麼症狀都能有,失魂、暈倒、失憶、死亡……我有個前同事,他就是在考古時遇到了看門鬼,死活跑不出去,迷宮一樣的,出來後就得了抑鬱,而且精神不振,記性也變得很差很差,一看就知道難以下墓後被東西坑了。」後來他請他老家那邊的巫婆給他治療,這才勉強保住一條命。」尤妮卡姿態隨意,帶著笑意,「不過那一次我們找到了很多和別的墓不同的東西,收穫很大。」
想避免這種災難只有兩種方式,第一種,在他們的棺材找到機關範圍之後,避開機關,對著棺槨跪下,誠誠懇懇磕三個響頭。
看門鬼念在這人尊重他的份兒上,不會主動上來打架,前提是沒有規定他不勇結伴。
第二種,解開棺槨附近的機關,按照正確步驟讓機關陷入睡眠,他們就可以隨時隨地站在這,不必擔心什麼。
「這傳說我也聽說過,看門鬼凶得很,不比毛粽子差,咱得小心點。」張叔道。
「既然這麼危險,那不碰它不就好了嗎?」阿什不太了解本國習俗,疑惑出聲。
「呵呵,小子,你可別把古人想得太蠢,棺材裡藏著寶貝哩。」李爺一笑,阿什就知道,這棺材他們還非開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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