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推演遊戲 第四十七章 把沉留下啊!?

    眾人聽得毛骨悚然。

    因為這不是他們經常經歷的殭屍禁婆,直觀的恐怖還能用各種應對方法去解決。

    這種細思極恐,慢慢滲透的恐怖,無法抵抗,無法拒絕,甚至要面臨「我現在還是不是我」這樣的自我懷疑。

    林抹了一滴從鬢角流出來的冷汗:「我無法反駁你,所以……」

    他不太情願地補上了後面半句話:「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是被漏數的那一個。」

    卡洛斯臉色也不好:「在不同的時間點,所有人都可能被另一個時間線的自己悄然替換,保不齊哪一個時間線的自己就是死後變成了鬼的那個。」

    然後再等一段時間,死去的自己也可能被活著的自己替換。

    所以糾結誰是鬼根本沒用,除了尤妮卡這個確確實實篡改了他們感知,從開始就隱藏著自己,到現在已經釋放出了強烈惡意的女人外,所有人隨時都可能變成另一條時間線上的鬼。

    或者和眼鏡男一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另一個時間線的自己同時出現。

    「媽的,怎麼會這樣。」李爺被這個結論打擊到,「這種事發生總要有個條件吧,不可能是進了重陰山就開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腦海中出現鳥屍林那會兒,樹上整整齊齊掛著的十二具屍體。

    長發,白色壽衣,這是目前為止他們小隊「死」得最齊全最有儀式感的一次。

    會不會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李爺,你再想想。」虞幸看他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麼,這個猜測虞幸也有過,只是很快被否定掉,「當時只有十二具屍體,可我們隊伍里有十三個人。說明掛屍體的時候,隊伍里已經出現除尤妮卡以外,會被漏數的鬼了。」

    「再往前推?」卡洛斯揉了揉眉心,「再往前推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大家都經歷過的特別的事情了,san你是在祠堂和我們匯合的,在這之後——」

    「不必在這之後。」虞幸打斷,輕笑一聲,「別用你記憶中的時間線來衡量一件事是不是所有人都經歷過,只需要想一件事是否特別。」

    卡洛斯眉頭微皺:「唔,抱歉,我的思維還沒適應多線思考,特別的事……」

    兩秒後,他想到了。

    祠堂!

    黑棺。

    san曾經躺進去過,要說特別,沒有比這更特別的了。

    「是啊,黑棺。」虞幸眼中,黑棺虛影仿佛漸漸清晰,他回想起來躺在棺中那種永恆的孤寂感,以及對時間概念的模糊。

    他當時覺得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可卡洛斯說只有三分鐘。

    如果他的感覺並沒有錯呢?

    他真的經歷了很久,只不過——不是在他記憶中這條時間線上,而是在他現在無法窺探到的,另外一條時間線。

    甚至於,時間從這裡分叉,真正的、第一次踏入重陰山的虞幸在棺材裡待了很久,卡洛斯也等了很久,而他這個三分鐘就出來的虞幸,已經是個「另一條時間線的複製品」了。

    那麼,在棺材裡的撕裂感也可以說的通,撕裂的不是他的腿,也不是他的靈魂,而是他的時間。

    所以,縱使撕裂感如此強烈,爬出棺槨的他也沒有發現任何傷口。

    「什麼黑棺?」林問,「祠堂里那一具大棺槨?」

    李爺也問:「那棺槨有什麼不對嗎?」

    「是這樣的。」卡洛斯清清嗓子,「在我們匯合之前,這位叫san的恐怖畫家,他把棺槨里原本躺著的佝僂人丟去餵魚了,這你們也知道,我跟你們提過。」

    李爺:「然後呢?」

    卡洛斯:「然後就是我沒跟你們說過的了,他自己躺棺槨里體驗鬼生去了。」

    林:「……」

    李爺:「……」

    耳麥里的詩酒:「……」

    就,也不知道說什麼,挺離譜的。

    「我進去之後的感受也不太好形容,總之不是什麼好感覺,我懷疑,我就是在黑棺里受到了一些詛咒之類的東西,出來之後,就開始各個時間線跳。」虞幸走了兩步,望著啞巴了的幽靈舌。

    「那我們也沒進過——」林說到一半閉了嘴。

    他悟了。

    萬一……某個時間線上的他們,躺進了棺槨呢?

    「我們一隊人經過祠堂的時候都進去查探過。」卡洛斯道,「我沒躺過棺材,但或許有一個我躺過,眾多時間線里,只要有一個躺過的——這個事情就成立了。」

    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一個他們因為各種原因躺進棺材,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

    於是,就造成了現在這樣,時間線混亂的局面。

    「總之,我們都小心點,即使現在大概能確定是時間的問題,但是看看眼鏡,我們也能發現一件事。」卡洛斯指著眼鏡男身上虞幸的唐刀留下的傷口:「不同時間線,好像還是會相互影響的。」

    「不僅如此,所有人都不能信任了,萬一下一刻我就變成了鬼呢。」李爺煩死了,他又抽出一根煙叼著,「媽了個巴子。」

    「媽了個巴子。」

    突然,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聲音學了一句。

    眾人一頓,同時往聲源處看去,只見一朵幽靈舌微微搖擺,背叛了它的同伴們,第一個脫離啞巴隊伍。

    「它為什麼在動?」李爺抽出刀,「底下有什麼?」

    虞幸不聲不響取出了解禁的攝青夢境。

    匕首從人格面具上消失,轉移至他手心,冰涼的觸感帶來十足的安心,青霧淡淡地縈繞在他手腕上,隨即似乎意識到周圍還有旁人,徹底斂去。

    亦清幾乎純透明的影子飄了出來,幽幽籠罩在虞幸身上,虞幸抬眼,還沒說話,就聽見亦清溫潤的聲音:「放心吧,這場推演沒有限制我,讓別人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亦清想得很周全,虞幸便沒什麼好叮囑的了。

    有一說一,亦清這抹青色的存在,是虞幸在推演中為數不多喜歡的顏色,夢裡也是亦清突破了系統限制來提醒他。

    對於亦清,虞幸已經從一開始的戒備,逐漸變得適應和信任,以至於許久沒見到亦清,還有那麼一點掛念。

    他很想知道亦清這段時間出不來,都在做什麼,是不是回攝青酒吧繼續組織他那屬於鬼魂狂歡的遊戲去了。

    最重要的是——亦清不在,他少了個非常好用的工具鬼。


    不能忍。

    「有意思,花田挺漂亮的,如果這些花是青色就好了。」

    在李爺等人緊張往出聲的幽靈舌那裡探的時候,亦清像是在郊遊似的,飄在虞幸頭頂說風涼話。

    「唉,你說,把花田改成青色這個提議怎麼樣?」亦清仗著虞幸不好回他,十分得瑟。

    虞幸:「……」嘖,好想要這隻鬼閉嘴。

    幽靈舌要真被亦清弄成青色,基本也就廢了,花田這一個難關將直接渡過,這就是攝青鬼的實力。

    可亦清不可能真的這樣出手的,系統一定會告誡他,讓他停手。

    虞幸想,所以這老鬼就是在說廢話,報復自己被關這麼久。

    ……

    另一頭,奧斯特公司。

    墓宮通道斑駁老舊,四通八達的墓道成了立體形,不僅左右難辨,甚至多了上下的樓梯和隨時將兩條墓道打通的機關。

    一行人沉默向前,氛圍比起卡洛斯小隊要冷肅得多,一群穿著工作服的人宛若互不相識一般,彼此間少有交流。

    愛麗走在倒數第二個,圓圓的娃娃臉顯得她十分無害——如果忽略她與表現在孫哥小隊面前時截然不同的漠然的臉色的話。

    「接下來往哪兒走?」她聽到走在最前面的同事發出精煉的疑問。

    說是同事,其實彼此也不熟,行屍部門人不少,每一次分配在一起的人都不相同,有些有緣的,可能職業生涯里能合作個三四次,無緣的,也許任務結束分開了就再也不會遇到。

    有些是因為確實沒分配到一起,有些則是……不知道哪一次任務就死了。

    所以行屍部門比公司其他部門的人都要更加淡漠,感情付出了,很難得到有效回報的話,大多數人都會選擇不去付出。

    就像愛麗,她寧願對公司以外的人展露一些善意,這樣下班了之後還能維持一些正常的社交,至於同事們,還是算了吧,都是一群互相利用的老手了。

    前面的同事問過問題以後,其他人都看向了後面。

    他們看的不是愛麗,而是在愛麗身後,走在倒數第一位的男人。

    位於隊伍中間的凌恆也朝後看,他進入墓宮之後都處在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鬼怪越多,他就越高興。

    因為他知道,這是他距離復活陳玖最近的一次。

    鬼沉木,鬼沉樹的木芯,一切力量的精華,只要得到它,別說復活陳玖,陳玖將會一躍變成十分強大的推演者。

    妖道的墓宮真是個好地方啊……

    如果沒有這麼多和他爭搶鬼沉木的人就好了。

    他眼中陰霾四起,盯著倒數第一位的那個穿著風衣的冷漠男人,一閃而過的殺意似乎被那男人捕捉到,男人漆黑的眼珠動了動,瞥了凌恆一眼,無盡的冰冷頓時籠罩了他。

    凌恆後背冷汗冒出,熄了和對方硬碰硬的念頭,轉回頭去。

    「沉,怎麼說?」前面的同事又催了,那男人這才把手從大衣口袋裡伸出來,推了推鼻樑上的銀絲圓眼鏡。

    男人長著一副精緻得不真實,反而更像人偶的臉,聲音清冷:「左。」

    「往左走。」前面的同事帶著路,順便擔任淌機關的工作。

    其他人就跟著走,觀察四周,排除一切致命危險,也得注意有沒有被漏掉的暗門。

    那個名叫沉的新同事,雖然是第一次參加行屍部門的任務,但是卻被任命為副組長,除了本次組長外,大家都得聽他的。

    事實上,組長做事也總會問沉的意見,沉在隊伍里的角色似乎更接近於軍師。

    比如現在該往哪兒走,就全靠走在最後的沉指揮。

    愛麗離沉最近,她最能感受到從沉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她發現這個人沒什麼表情,和其他同事擺出來的冷漠臉不同,他的冰冷似乎是深入靈魂的。

    當他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那人會感覺自己被人偶「看見」,從而因為恐怖谷效應而產生莫大的驚悚感。

    反正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活人。

    愛麗也不知道這人哪裡來的,她只猜對方應該和鬼沉樹有一定聯繫,或許是研究鬼沉樹很多年的人吧,雖然看著才二十出頭。

    他們靠著沉,躲過了很多不必要的危險,甚至躲過好幾次時間陷阱,明明應該很依賴對方,可因為那種危險感,愣是沒人敢和他搭話。

    突然,愛麗一腳踩在了一處極其隱蔽的石頭方格上,她一僵,冷靜道:「我好像踩中什麼了。」

    她的聲音在寂靜甬道里傳開,沒人慌亂,隊伍里的人都經歷過好傢夥排雷沒排乾淨的狀況了。

    沉瞥了一眼,眼中暗紋浮現一瞬,然後說:「沒關係,是空間機關。」

    空間機關是最不具有攻擊性的機關,只會開啟一個通道,讓踩中機關的人掉到另一個房間,或者被拉到左右兩側的石壁後面。

    就是麻煩了一點,空間機關只能用一次,也就是說,別人想找到踩中機關的人,得繞路繞很久。

    只要在機關開啟的一瞬間,把踩中機關的人拉離原地,那麼有一定概率免除麻煩。

    愛麗一聽就放下心來:「那沒事了,沉……你拉一下我。」

    沉的位置應該比較方便拉她。

    沉聽後沒有拒絕,只是默默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副手套。

    眾人:「……」

    差點忘了,這人有很嚴重的潔癖。

    還不是針對髒東西,髒東西似乎克服克服就好了,他對人的潔癖是真的太過明顯。

    「愛麗,鬆開吧。」有同事道。

    愛麗確認沉的手已經隨時可以抓住她,放心地抬起了腿。

    機關跳動,機械轉動的聲音響徹甬道,愛麗腳下的地面瞬間打開。

    她伸出手。

    只是……

    沉本來試圖抓住她的手並沒有碰到她,因為……這個機關範圍有點大。

    一眨眼功夫,愛麗和沉雙雙消失在底下的黑暗中。

    其他人:「……!?」

    等等,把沉給我們留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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