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些什麼東西。
我住哪門子的海底龍宮???
海妖一言難盡地看著虞幸,她第一反應是幸在跟她開玩笑,可不論她怎麼看都覺得,幸的表情非常認真。
所以,我的人格稱謂叫海妖,就一定會住在海底嗎!
「我沒有,你放手。」海妖掙扎了一下,那雙藍色的眼睛裡寫滿了『你這人什麼毛病』。
虞幸不相信。
虞幸死命拽住海妖,非常執著:「你肯定住過,我看到你有魚尾巴了。」
「……你果然就是那個話嘮光團。」海妖升起一股無力感,感覺到手腕被對方抓得生疼,「你先放手好不好,我覺得你不太對勁,要不你先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覺……」
「抓疼了嗎?對不起。」虞幸像是才發覺這件事,有些抱歉地鬆開手,盯著她手腕上一圈紅看了半晌,然後否定了海妖的提議,「我沒中幻覺,我只是瘋了。」
「你只是……哈?」海妖覺得確實,幸看起來不像是沒瘋的樣子。
但是他瘋得很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了,這是你這輪的病症。」她很快想到了通順的邏輯,「階段性的……嗯……偏執?還是精神失常?」
「類似於精神失常。」虞幸語氣冷靜得如同再說晚餐吃什麼,「所以我現在失常了,你要小心一點。」
海妖:「……」
失常了,但好像沒完全失常。
很難想像一個精神失常的人告訴別人他精神失常了。
「行吧,你只要維持這個程度,我覺得我暫時還是安全的。」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和那個死後靈魂強度那麼嚇人的人有什麼默契了,鬼知道對方的異化度是多少,她一個異化線,恐怕跟不上對方的思維。
「所以你真沒住過海底龍宮?」虞幸有點遺憾,語氣里透著滿滿的失落。
「沒有。」海妖站在窗邊,小心地去看外面怪物的動向,同時和虞幸保持著一個手臂多的距離,免得幸又發什麼神奇的瘋。
他倆短暫的安靜下來,虞幸眼中神色不斷變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兩分鐘,他才突然想了起來:「對了,有件事你還不知道。」
外面的怪物聽不到嬰兒的哭聲,加上別的樓層陸陸續續傳出過一些聲響,它們已經漸漸離開了,海妖逐漸輕鬆下來,聞言問道:「什麼?」
「韓子川是墮落線的,絕望級,莎芙麗為了不被他殺掉,已經和我們合作了。」虞幸推開一個膽大包天想湊上來的胚胎,「你死得早不知道,這局看到韓子川,就趕緊跑,否則你必死。」
「啊?」海妖發出一個單音節,她有些懷疑地問,「說胡話也是你的病症之一嗎?」
「……應該不是。」虞幸還認真思考了好幾秒才確定下來,「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回憶一下這局開始的彈幕,應該能稍微相信我一點。」
「當然了,不相信我也沒事,不就是死個人嘛。」虞幸嘆了口氣,「沒有住過海底龍宮的海妖死了就死了。」
「……」海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
她壓下被說『死就死了』的酸澀,回憶了一下,本來心中也沒有那麼堅定,畢竟她錯過了很多很多情節。而且這局剛開始,那個模式描述上也有提到隱藏、真相等意思,顯然是有人在挖恐懼醫院的真相,並且成功了。
如果幸說的是真的……她得迅速找到莎芙麗才能尋求庇護。
如果不是真的,她也沒損失。
海妖又看了虞幸一眼:「你還瘋著嗎?」
「還瘋著呢。」虞幸道。
「……那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很厲害。」海妖想,虞幸的靈魂光團竟然可以在那片黑暗中自由行動,明顯比她強太多,真是這樣的話,既然韓子川已經暴露,他也沒道理還能扮豬吃虎,應該也已經公開了吧?
先試探一下好了。
「你不是要去找莎芙麗?」虞幸卻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眨眨眼,「你和我可能不同路,我不可能護送你去莎芙麗身邊,我要去資料室。」
「如、如果你夠強,我跟著你去資料室也挺好。」海妖不知道虞幸願不願意,看來即使幸處於失常狀態,思維運行速度也那麼快,她剛才那個問題的下一句就是『我可不可以先跟著你保命』,沒想到被幸提前拒絕。
「不行的,你跟我一起行動更容易死,不如躲起來,你去找曲銜青他們也可以,都比跟著我好。」虞幸手裡匕首又拿起來了,嚇得海妖瞬間警惕。
虞幸見外面的怪物們已經退得足夠遠,高興地打算離開:「我走了。」
「好的……」海妖喃喃道。
下一秒,就見虞幸大大咧咧推開門,左右看了看,好像被左邊一個怪物發現了,掉頭就往右跑,還貼心的給她關上了門。
窗外掠過虞幸風一樣的身影,兩秒後,高跟鞋噠噠噠地追上來,無頭護士速度很快,從窗戶這裡經過。
它脖頸處似乎動了動,肌理做了一個扭頭才會有的改變,海妖急忙蹲下,把自己掩飾得嚴嚴實實。
果不其然,無頭護士的高跟鞋聲戛然而止,停頓了一下後,才重新遠去。
「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海妖蹲著,按壓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整理了一下這幾分鐘遇到的事情。
她先是因為錯誤預估黃昏的任務難度,差點做出錯誤選擇而喪命,被幸救下後,幸說了一句來不及了,就突然陷入了一種古怪的失常狀態,對她以前的居住條件表現出了十足地關心。
再之後,幸拒絕了她抱大腿的請求,怪物後退到一個暫時安haijiao全的距離,幸就跑出去了,後邊兒還跟著一個無頭護士。
真迷幻,海妖想,可能有幻覺的是她吧。
……
把婦科診室遠遠甩在了身後,虞幸還在心裡嘀咕,如果一條有半魚半蛇尾巴的海妖不住在海底的宮殿裡,那麼會住在哪裡呢?直接平躺在礁石上等太陽曬乾嗎?或者就像這個海妖一樣,隱藏在人群里?
無頭護士在後面追著,高跟鞋的聲音在走廊里分外引鬼注意,虞幸朝著樓梯間跑,剛踏上一階,便有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像皮球一樣蹦跳著在虞幸眼前出現。
那是一顆中年女人的頭,頭髮披散著,臉上有刀割傷的痕跡。
虞幸正好被女護士發出的聲音煩著呢,見到它眼睛一亮,伸手一撈,一把就把人頭給抓住了。
人頭的嘴角裂開,發出一聲尖利的笑:「陪……」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虞幸塞到了拿著大針筒追人的護士手裡。
「你不是缺頭嗎,送你一個,別追我了,找個地方接頭吧。」虞幸好心好意安慰了護士一通,覺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又對瞪大了眼睛的頭顱道,「你缺身體她它缺頭,你們兩個很配的。」
護士呆呆地捧著懷裡的頭,雖然這不是它的頭,可聽虞幸這麼一說,它也有些恍惚了。
好像是那麼回事呢。
【你的頭銜驚艷的陰謀家已發揮作用,哄騙成功率上升。】
【你正在嘗試哄騙無頭護士】
【行為判斷——哄騙成功】
【你正在嘗試哄騙被刀割下的人頭】
【行為判斷——哄騙失敗】
【人頭對你很不滿,它不會放過你!】
那顆人頭憤怒地張開了裂口大嘴,整個頭都好像要變形,虞幸嘀咕一句:「我什麼時候哄騙它們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人頭快要咬上虞幸的脖子。
就在這時,無頭護士雙臂一動,把那顆人頭放在了自己的斷頸上。
人頭咬了個空,發現自己已經被無頭護士當作它的頭了,一時間更加怒火上涌,在被一股神秘力量徹底固定連接在無頭護士身上之前,它一口咬斷了從護士脖頸里伸出來的血管。
這讓護士也很生氣,它用針管扎在人頭上。
虞幸看兩隻鬼怪這麼快就相處得其樂融融,十分滿意,悄悄溜走了。
他沿著樓梯一路向上,舔了舔發乾的嘴唇。
從電椅上下來為止,他的身體雖然在不斷地從角色體質轉變為他的體質,但口渴這種狀態沒有緩解過。
四樓靜悄悄的,不知道鬼怪都躲到了哪裡,虞幸抬起手臂,狠狠在自己小臂上咬了一口,嘗到了鮮血的味道。
飲血入喉,潤了潤嗓子,虞幸才滿足地擦掉嘴角沾上的紅色,向資料室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四樓看起來十分寂靜,除了毫不掩飾走在走廊上的自己外,他竟然沒看到任何一個嘉賓和怪物。
只有彈幕知道發生了什麼。
[幸的運氣真好啊,院長剛追著余景和任義從另一個樓梯下去,其他怪物都躲在房間裡沒敢出來,他這時候上來簡直是如入無人之境]
[無鬼之境]
[要麼為什麼是「幸」呢,幸運嘛,不幸運怎麼活到今天]
[你們這群小垃圾能不能不要總把別人的厲害用幸運給概括,你們剛才在看四樓的直播間,根本沒看見虞幸在婦科診室幫了海妖,他推理簡直太強了]
[別跟那群人吵辣,說不定下次直播就看不到他們辣,我們應該對隨時可能死翹翹的孩子友善一點哦~]
院長剛追人去了,連帶著四樓的怪物都為了避開院長,把自己隱藏在了房間裡。
虞幸這波確實是沾了院長的光,他沒碰到什麼阻礙,就來到了資料室的門前。
門關著,上面虛虛地掛著一把鎖,他把鎖頭取下來,停頓了一下,然後敲了敲門。
在一眾觀眾轉移到資料室剛開啟的直播間的視角中,他明明可以悄悄進去,非要敲門提醒裡面的怪物。
這人是不是瘋了!
虞幸手放下的那瞬間,十分鐘的瘋狂時限剛到,他反映了一會兒自己在做什麼,然後……覺得自己控制得非常不錯嘛~
一點出格的事情都沒有做。
他聽到資料室的門後傳來一個模糊不清的應答聲:「進。」
那聲音飄渺難辨,分不出男女,但總歸不像人。
虞幸推開門,資料室由於有一排排書架做遮擋,夕陽的光滲透不到所有地方,看起來一半亮著,一般黑暗。
在黑暗的一角,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櫃檯,一個低著頭的老人坐在櫃檯後面,正對著門,虞幸只能看到老人的腦勺頂。
之所以第一反應是老人,是因為還沒有接近,虞幸就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濃烈的遲暮氣息,那種瀕死感太過強烈,就像是生命走到了盡頭,風中殘燭,岌岌可危。
這是個清晨和黑夜都沒有提到過的人,老人緩緩抬頭,脖頸處發出骨頭斷裂的咔咔聲,漸漸的,老人平視虞幸,在到達某個臨界點之後——它的脖子一下子後仰,形成了一個絞刑死亡的姿勢。
老人眼底的血色化為實質,從眼眶邊緣流淌而出,粘稠詭異。
虞幸活動了一下手腕,不退反進,像是沒發覺這老人有多可怕一樣湊過去,好奇地問道:「你好啊,你是資料室的管理員?」
「我是……管理員。」老人說話含糊不清,它瞪著一雙暴突的眼睛,「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病人啊管理員先生。」虞幸展示了一下他的病號服,「我來這兒找我的數據資料,你既然是管理員,能不能告訴我資料檔案在哪兒?」
「你是說……你是,這裡的人。」老人說著奇怪的話,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虞幸的衣服。
「不,我不是這裡的人,我只是有東西在這。」虞幸打量了一下老人,他聞到了一股濃郁的死氣,頓時瞭然,「哦,你不是資料室管理員啊。你是停屍間管理員對不對?」
他往後退了退,避開老人的手,嘶了一聲表達害怕:「還好我反應快,要是順著你的話,說我就是這裡的人,那豈不是答應你做屍體了。好險好險。」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啦,不在停屍間工作,小心我告訴院長說你不務正業。」
什麼也沒來得及乾的老人:「……」
它氣憤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虞幸的手指頭微微發抖:「你……你污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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