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霧之中,周圍景象不知何時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在攝青鬼問完之後,這種變化已經定型,只見兩人三鬼所處空間已不在廁所,而是一個隱隱透出清雅的竹屋。
霧氣並沒有散去,將一切籠罩在朦朧中,可霧中有什麼,這種未知讓人略感不安。
虞幸眉頭一挑,環視一圈,十分不客氣地往身後竹椅上一坐:「你也說了,你還沒找到殺我的方法,那我有什麼好怕的。」
攝青鬼微笑道:「也是。」
他揮揮手,雙胞胎紅衣飄浮起來,紅色長衫往下滴著血,而血尚未沾染到竹屋的地面,就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揮發在了空中。
「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我的真實身份的?」攝青鬼坐在了另一張竹椅上,似乎很有聊天的興致。
趙一酒對身旁的竹椅視而不見,冷硬地站著,聽到這個問題後悄悄豎起耳朵。
虞幸沒有回答,而是摸了摸頭上的血洞,嘆息一聲。
總是這樣,他的貧血早晚會越來越嚴重的。
確認了血洞外部基本癒合,只是內里還在生長彌補,所以疼痛依然持續著之後,他才道:「其實只是一種直覺,細節讓我對你有所懷疑,但是一直沒確定,直到你把這對雙胞胎成功帶來。」
攝青鬼「哦?」了一聲。
「本來也是你故意露餡的,一開始用只關一個隔間門的愚蠢操作讓我發現你,隨後,對別的鬼口中極少出現在酒吧的攝青鬼老闆表現出十分的了解,甚至算好了時間,以外面的喧鬧為契機在關鍵時刻逃離。再之後,明明一開始的操作那麼蠢,卻出色地完成了編造理由帶來紅衣地任務,人設衝突。」虞幸發現手邊有一張方桌,桌上還莫名出現了一杯熱騰騰地茶,熱氣和翻湧的青霧糾纏在一起。
「謝了啊。」他端起茶吹了吹,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直達胃裡,將他的詛咒氣息的冰冷都壓下去不少,「以上那些,都是你設計好的,目的麼……不就是為了讓我產生疑心嗎?表演沒有觀眾就沒有意義,我就是你的觀眾,需要給出反應,你期待的就是我得知你是攝青鬼時的反應吧?與其說你在好奇我怎麼看出你身份,不如說,你在好奇我是在你設計的哪一個崩人設的點看出來的。」
「由於你表現得太可疑,我從你表現出與一個灰衣膽小鬼不相符的情報量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你了,我對自己的直覺可是很有信心的,但是為了確認,還是用雙胞胎來試探了一下,結果不出所料。」
「好,好!」攝青鬼開心地鼓起掌來,「我發現你能跟上我的想法,真是難得~」
虞幸笑了笑。
那可不嘛,畢竟我們兩個還是有共同點的——在活得久很無聊這方面。
攝青鬼又問:「如果我沒把這對雙胞胎帶來呢?」
「那說明你的說辭被它們懷疑了,要麼是你不夠聰明,確實是普通灰心鬼,那麼你大概率會被它們嫌煩而殺掉,正好完成了我沒有完成的事,多好?要麼,你故意的,你就是攝青鬼,但你也不可能真死在它們手上,所以在動手腳的時候,我一定能發現異常。」
意思就是無論結果怎樣,他都是賺的。
虞幸的小茶杯很快見底,他倒也沒厚著臉皮要求再來一杯,只是把茶杯放下。
攝青鬼確實為了好玩,喜歡留下線索,在幫人和耍人之間左右搖擺,可他虞幸,也不是個會吃虧的人。
「很好,很好!」攝青鬼越來越高興,他指了指空中的紅衣雙胞胎,「你可真是我的知己啊,既然如此,我不跟你兜圈子,你們想殺它們,我沒意見,酒吧名聲我是一點也不在乎的。」
「可是,作為一個邪惡的鬼,我現在想拿它們要挾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它們給你們,否則,我會把它們藏起來,總之不會被你們找到,你們這段時間的努力將付之東流。」
虞幸朝他投去一個你想怎樣的眼神:「這似乎不太講道理?我們可是按照規則完成這些的,你橫插一腳,沒問題嗎?」
「哈哈哈哈……就是不講道理,不然多沒意思。」攝青鬼上身前傾,華服上的水晶珠串互相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響,「怎麼樣,你的答案呢?」
「你稍等。」虞幸先是跟攝青鬼說了一聲,而後回頭沖趙一酒道,「你答不答應?」
趙一酒:「我?」
「嗯,是你和我一起殺的紅衣,我要用紅衣當籌碼,自然需要你同意。」
「……」趙一酒愣了一下,隨後冷冷道,「你決定吧,我無所謂,本來也沒多大貢獻。」
「好。」
虞幸得了回復才重新看向攝青鬼,伸了個懶腰:「聽起來……我們沒有拒絕的餘地。是什麼要求呢?」
攝青鬼笑眯眯的,一點都不意外這個答案,他道:「我能感覺到你們身上的某種奇怪力量,你們不是這裡的人吧?」
虞幸和趙一酒都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
他們聽得出來,攝青鬼口中的不是這裡的人,似乎並不僅僅指一個城市,一個省份,甚至一個國家,雖然對方語氣自然,可他們都在第一時間理解了攝青鬼的意思。
攝青鬼在問的,是一個世界!
他是在問: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虞幸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意識到荒誕世界存在的「npc」!
看到他們的表情,攝青鬼用平和的,帶著笑意的語氣道:「攝青鬼,超脫了人鬼神的界限,你們最好不要用看尋常鬼的眼光看我。對於這片世界,我早就感覺出來一些東西了。我猜你們的世界比我這看膩了的世界要有趣許多,所以,我要你……」
他一指虞幸:「帶我一起走。」
虞幸一時語塞。
他很想告訴攝青鬼,小伙子你很有想法,但能不能把boss拐走這不是他能決定的,系統萬一不讓,那他也沒辦法。
「你不是想要【攝青夢境】嗎?那是我親手放在販賣機里的東西。」攝青鬼手裡出現一把扇子,他也不開扇,只拿在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你反正要兌換走,我就藏在這東西裡面,跟它一塊兒走。」
「好不容易遇見個你這麼有趣的人,我想跟著你,想必一定能遇見許多有意思的事。」
虞幸:「enmmm……」這是要賴上他了?關鍵是,即使攝青鬼能出去,又真的能跟著他一起在各個推演世界裡穿梭嗎?
「我想想,人類一般叫這種為什麼來著……對,是器靈,你得到了一把武器,還白得一個我這樣好的器靈,怎麼看,這筆買賣於你而言都不虧。」攝青鬼笑意滿滿,「你若是擔心那股神秘力量阻止你,大可不必,它會尊重我的選擇的,不信,你回想一下,之前有沒有什麼地方與以往不同。」
聽起來攝青鬼不僅察覺了荒誕世界的事,連繫統的存在都清楚一些。
虞幸聽著,突然就想到一開始系統發布組隊和排行榜信息的時候,有一段推演提示,格式很奇怪。
……
【此處插入酒吧老闆的話:在打工過程中死亡,「攝青鬼酒吧」概不負責。】
……
沒錯,就是這個!
虞幸一開始還有點奇怪,系統怎麼會給出這樣一句話,以為是系統根據酒吧老闆的口吻模仿出來,用於告誡推演者要珍惜生命的。
現在看來,這壓根就是攝青鬼自己,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把自己的話加到系統提示里去的!
攝青鬼強到這種地步了嗎?
虞幸消化著其中的信息,突然想到了什麼:「你這麼強,萬一出去之後帶著【攝青夢境】走了,我豈不是很虧?」
「不走,不走。」攝青鬼儒雅地搖了搖扇子,「有趣的從來不是風景,是人,找不到一個有趣的人,風景終歸都是一樣的。……你若真不信任我,也好說,就用你信任的方式來吧。」
他話音剛落,虞幸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意料之外的系統提示。
【攝青鬼「亦清」試圖與你簽訂協議,成為暫居祭品「攝青夢境」里的鬼物,在你死亡之前,不得離開此祭品鉗制,不得做出傷害你的舉動。】
【條件為:你將他帶離推演「驚魂酒吧」,且不得將「攝青夢境」轉贈他人或移出人格面具佩戴欄。】
【是否同意?該協議一旦簽訂無法毀約。】
不對勁。
攝青鬼和系統到底是什麼關係,才能這麼輕易的讓系統順著他給出方便?
虞幸看著推演提示,問道:「原來你叫亦清?」
「鬼物的真名不方便告知,亦清只是個稱謂,你就當作是我的名字吧。」亦清笑道。
虞幸臉上的猶豫之色都不帶掩飾的,他喃喃道:「沒想到還有這種協議……可是……」
「怎麼樣?這下能答應我了吧?」
虞幸確認般地問道:「你真的確定了?我一旦答應,在我死之前,你就真的失去自由了哦?不後悔?」
「自然不後悔。」亦清想的卻是:就算後悔了,人類生命何其短暫,左不過八十年,一百年,他便又自由了。
於是虞幸對推演系統說:「我同意了。」
他心裡可絲毫沒有面上的猶豫,他想的是:這攝青鬼篇的簡直是賣身契啊,他只知道我「殺不死」,卻不知道我根本不會老。
呵,要挾我,怎麼會不付出代價呢?
可憐的亦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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