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友看到的最後一個鏡頭,老趙雙手投降式高舉過頂,鞭子隨他沉沒澡澤當中冒出一串氣泡。隨後畫面黑了,他們以為鏈接斷開。
「老趙就這樣完了?」
「岩漿都恁不死他,怎麼可能?」
趙雁翎沉入泥沼後,始終有空氣為他口鼻前撐出一片空間,先將頭頂的旺財收回空間。動作凝固般艱難無比,兩條手臂緩緩下壓前傾去摸韋斯特,抓住了這貨的上衣。
雖然趙雁翎早練就水下視物的能力,可在泥沼中派不上用場。
黑暗的環境下,韋斯特本就驚慌,覺得有東西碰他身體不由自主抖了三抖。趙雁翎暗自好笑,現在知道怕了?
他摸到了韋斯特的右腿,順著右腿觸碰到他的腳踝被硬物卡住。身體被往下一點點的帶著,他不停掙扎想要掙脫,看來這就是罪魁禍首,而不是趙雁翎想的某種大型生物。
幫忙去抬硬物,韋斯特的掙扎力度卻漸漸變小。這麼短時間他不可能憋不住氣,唯一可能是放棄獲救希望了。以己度人換他是不會冒險跟進泥沼救援的。
趙雁翎摸索到硬物輪廓,似乎是一塊平整的石板。無法和韋斯特交流,他掀住石板想把它翻開,凝滯的身形忽然變得輕鬆,手臂卻感受蚍蜉撼大樹的無力感。
他改掀為推,石板傾斜,身旁水流攪動有塊沉重的硬物砸在他身上,石板翻轉,順著流漿和韋斯特一同墜了下去。
泥沼消失,他的隔膜旁肋骨硌在很硬的凸起物,這下幾乎讓他覺得肋骨被硌斷了。
旁邊傳來韋斯特的慘叫。
這裡沒水是肯定的,他把旺財放了出來,朝韋斯特望去。
「上帝老頭子今天沒休息,感謝上帝,感謝美利堅,感謝……」
「法克,你他媽最感謝的人應該是我。」
水友見一片黑暗,但能聽見老趙和韋斯特的聲音,說明兩人還沒死!
韋斯特的背包已經被他捨棄,此時胡亂在腰上摸索,找出強光手電筒打開。趙雁翎倚靠在紅磚白灰的墓室頭巨大潔白的天使雕像上,捂著體側肋骨劇烈的喘息,頭髮狼狽的一綹綹垂下,上面掛著泥漿和濁水。
他這時想起在泥沼里有東西碰他,原來是趙雁翎:「趙,老趙,感謝你,讚美你,今天你就是我的上帝,是我的救世主……」
經歷這次的事,他把之前兩人在大白山上的恩怨一筆勾銷。換他肯定不會冒著申明危險救援,但趙雁翎偏偏那麼幹了,也確實救了他一命。
站直了想往前走,腳下不利索被絆了一跤摔的很結實。
手電筒光束照在地面,到處是白森森的枯骨和未腐爛乾淨的屍體,陰森恐怖的如同地獄。再照上面,原來有一具卡在硬土層的棺材,剛剛他就是被棺材卡住,棺材下沉感覺像是被什麼拉扯。
這時候棺材慢慢傾斜,倏地砸落。
「我曹!」
「謝特!」
兩人一左一右就地翻滾,險之又險的避過。石棺筆直的堵住了上面澡澤的缺口,只有少許泥漿流了下來。
韋斯特躺在地上,石棺里的一具屍體掉了出來,暴突出的牙齒朝他「親」了過來。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出屍體是女性。
「啊!」堪堪別過頭躲開親密接觸,韋斯特被巨大的屍臭味熏得想吐。「嘔!」
看著周圍糟糕環境,空氣里瀰漫著的臭味,到處是年久失修的墓板和獵槍筒房狀的簡陋墓室,也有氣派宏偉的裝飾聖母瑪利亞和天使的墓穴。生前窮富者在這裡彼此睦鄰,一派和諧,對活人來說就是巨大的折磨。
趙雁翎說道:「這就是傳說中被沼澤吞噬的零號公墓?位置不大對勁啊。」
新奧的1號和2號公墓他去看過,修建的好像是亡靈之城,由鏽跡斑斑的鐵欄柵與外界熙攘的公路隔絕。但歷史上,原來還有個最大的陵園,後來傳聞被彩虹教女祭司施法讓沼澤吞沒,後來大家就稱消失的墓地為零號公墓。新奧歷史上發生過數次大規模的瘟疫,死者無數,都被埋進零號公墓。
韋斯特從屍體上翻身,撿起掉落的手電讓光束來回逡巡。墓地面積不小,潮濕陰晦,許多棺槨被歷來的洪水沖翻,屍骨散落一地。
他說道:「原來的零號公墓確實不在這裡,我知道怎麼回事。新澳城就是個盆地,低於海平面七到二十英尺。新奧有三個港區,分別是密西西比河港區、龐哈特倫湖和鮑恩爾湖港區以及排洪渠道港區。在修建排洪渠道港之前,我外曾祖父告訴我,他們那時每當暴雨來襲,密西西比河北部和龐恰雷恩湖的水會朝城區倒灌。他們管這叫做大澡澤的反芻。公共排水系統是在二十世紀初才建成的,當時考察澡澤區,發現下面有經年累月洪水衝擊而成的暗河河道。現在咱們所在,肯定就是地下河道。平時乾涸,一旦下暴雨這裡就成了汪洋。」
趙雁翎點點頭:「那你曾外祖父有告訴你怎麼出去?」
韋斯特來回照了照,儘量在臉上堆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笑容:「爬出去!」
河道只有他們兩人所在之處可容一成年人站立,余者低矮逼仄,需要俯身爬行。
趙雁翎打頭陣,他戴著手套,四肢撐著無數腐爛的缺眼少鼻的臭烘烘屍體而過。
「沖你倆這麼剛,我必須給打賞一艘飛船。」
「幾乎臉貼臉,能堅持不吐算你倆狠。」
看老趙直播,腥風血雨是有的,屍體啥的都是毛毛雨,水友習以為常。星海直播的框架就是原本的星辰直播,裡面的界面更美觀,禮物卻和原來一樣。
此時直播間的人數大概有二十萬,星海直播主頁不遺餘力的宣傳,成了他的專欄。不是星海偏向,反而目前流量都是靠趙雁翎帶來的,余者無人問津,狀況慘澹。
但因為走得是國內外雙網,加上趙雁翎在國際上的名聲,直播間吸引不少歪果仁。
趙雁翎發現不但有棺槨和屍骨,地上充斥了大量垃圾,還未分解但褪色的塑料和錫紙包裝以及各種沒了商標的酒瓶。說明「反芻」是雙向的,當雨水過大會朝新奧涌去,消退後原路返回。
就這條件,怪不得歷史上紐奧良爆發數次大規模的瘟疫,居住人數近年直接減少了幾十萬,留下的十有八九混吃等死之流。紐奧良就算美利堅人來了,都有種到了異域他鄉的錯覺。
前面的趙雁翎忍著腐臭味爬了段路,忽然停下。
「怎麼不走……」韋斯特拿手電一照,發現前面的趙雁翎腦袋被槍口頂住,話也咽了回去。
前面地帶空曠,西裝上全是泥點,白襯衫看不出原色,留著斑白短髮的中年男人勝券在握的看著他倆。
趙雁翎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兩手高舉過頂,面對三把槍他沒把握奪槍還能全身而退。
韋斯特訕笑著結結巴巴道:「是典獄長嗎?我是久仰你的大名了,真巧,哈哈……」
典獄長的聲線很低,語氣斯文:「巧麼?你們NLT千里迢迢追了我一路,我也合該噓寒問暖,表示下我的敬意。」
趁他們說話的功夫,趙雁翎卻在打量典獄長身上,發現上衣兜鼓鼓囊囊,裡面應該盒子無疑。再看周圍,依然有不少棺材東倒西歪。
韋斯特繼續拖延時間:「我沒想到,呵呵,典獄長原來是個這麼帥的男人,還以為是鬍子一大把的糟老頭子呢。我真該報警,因為這裡有個英俊到犯罪的中年人。看看這張臉,我要是有這樣一張臉,我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對著鏡子孤芳自賞……」
直播間是有翻譯字幕的,開始水友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緊張的不得了,此刻卻被韋斯特插科打諢逗的發笑。
「韋斯特太皮了。」
「馬的,這馬屁拍的,讓我想起了韋爵爺!」
「其實這貨咬字清晰,言必修辭,還蠻會嗆聲的……」
韋斯特也懂得眼觀六路,瞥見趙雁翎在偷偷的打量環境心知要搞事情,又見典獄長微微偏頭似乎要對倆手下說什麼,趕忙繼續道:「對了,典獄長,管家他老人家呢?聽說他也是個紳士,彬彬有禮,文化素質超高,身板總是拔的比我們年輕人還挺直。這種出色的人物,我真該見見他,不然抱憾終身。」
典獄長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話被韋斯特硬生生的堵了回去。連他兩個手下都被口若懸河的韋斯特搞的微微分神,趙雁翎瞬間就動了。
「砰」槍聲響起的一剎那韋斯特化身機靈鬼馬上伏在地上,手往後腰一掏摸了個空,悲催的發現手槍在泥沼中掙扎時掉落。
「謝特!」
他三滾兩滾滾到棺材後,趙雁翎先捏住典獄長的槍背,讓他扣不動扳機。沒急著奪槍,而是以典獄長為矛頭和他兩個手下玩起了老鷹捉小雞,兩手下投鼠忌器只開了一槍沒擊中目標後就只能跟著趙雁翎的身影不斷調轉槍口。
但趙雁翎低估了典獄長的能耐,沒注意到他拳鋒和虎口、食指都是厚厚的繭子,顯然平時也是練家子。典獄長抬腿,正當趙雁翎注意力被他兩個手下吸引,像是佛山無影腳那樣隱蔽的踢了過來。
水友看的分明,干著急無可奈何。
趙雁翎發現剎那為時已晚,堪堪躲過了對他襠部的致命一腳,卻被踢中了小腹。
本以為典獄長這種文質彬彬的中年手無縛雞之力,卻不想陰溝翻船被打臉。趙雁翎只覺得腹部翻江倒海,這一腳的力度太大,手也下意識的鬆了開來。
典獄長果斷開槍,卻被飛來的磚頭打偏了方向。
原來韋斯特雖然躲在棺材後卻沒閒著,找了件趁手的武器正好派上用場。武功再高,一磚撂倒!許多棺室是用紅磚和白灰所建,被水來回衝擊只剩下斷壁殘垣。
趙雁翎得以喘息的機會,左右開弓魚鱗鏢脫手。哪知典獄長的這兩個手下訓練有素,其中一個三根手指頭都被削斷了,居然伸出左手在下面將槍接住,吭都沒吭一聲。
趙雁翎偏著身子,用偷師來的鐵山靠朝典獄長撞了過去。
典獄長雖有防備,然而趙雁翎的速度太快,胸口一悶,倒飛了出去,還撞翻了一個手下。
剩下右手削斷了三根手指,左手持槍準頭不佳,趙雁翎在他扣動扳機的瞬間一矮身險之又險的躲過了子彈。
這時候韋斯特的磚頭又飛了過來,砸中對方的眼角,登時皮開肉綻血流如注,可那人也僅僅只是眨了下眼而已。
趙雁翎看出不妥,就算毅力和對疼痛耐力再強的人也做不到這點,除非嗑藥或者注射腎上腺素感覺不到痛苦。
被撞的七葷八素的典獄長也回過神,抬槍便射。在狹隘的空間裡同時面對三把槍,饒是趙雁翎戰神附體也無法全部閃避,腰側當即中了一彈。
從未有過中彈經歷的趙雁翎大腦「嗡」的一聲有點發懵。
然而並沒有想像中和影視劇中那種痛苦,脹乎乎的有一秒時間,痛感才傳到大腦,然後半邊身子發麻。
他敏銳的觸覺讓他清楚是貫穿傷,子彈的運行軌跡或許在體內發生改變,但沒造成內臟的破壞。
水友也懵了。
老趙中彈了!
許多人連彈幕都不會發了,腦袋比趙雁翎還空白!
僅僅愣神片刻,趙雁翎身體往沒受傷的那一側扭曲,剛好韋斯特的磚頭雨稀稀拉拉的丟來,有一塊正中典獄長的頭側。他手下感覺不到疼痛,他卻不行。
趁機,趙雁翎強按捺住疼痛爬到棺材那頭和韋斯特匯合。
厚重的雙層磚頭牆成了最好的掩體,子彈紛飛,韋斯特也不敢露頭了。
「你有什麼遺言,趕快對我說,我轉告給你那幫兄弟和你的美嬌妻。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這裡正好是亡靈之城省了喪葬費。」韋斯特齜牙咧嘴的說,還拽了一句中文。
「指揮官,拉低旺財高度,和我持平。」趙雁翎轉頭對韋斯特道:「你幫我轉告他們,讓他們弄死你這個害人精,然後我就能瞑目了。」
「……」
水友見他鬢角滲出密集的汗水,臉色也有點蒼白,但說話中氣十足,還能開玩笑,也沒有疼的嘶嘶哈哈齜牙咧嘴。
老趙還是那個老趙,硬的一匹!
「鐵打的老趙,流水的對手,我堅信你笑到最後!」
「堅持住啊老趙,一百艘飛船,給你住院療傷用的!」
「只要你活著回來,我們姐妹幾個組團給你送溫暖,讓你感受全套的人文主義關懷,群P都行。」
忽然趙雁翎一伸手,原來是魚鱗鏢自動巡迴。
「你的裝備太先進了。」韋斯特六神無主:「現在咋辦?」
「你用磚頭繼續削他們,給我做火力掩護。我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另外,直播間的朋友們,這是排練好的劇情,都是假的,就當看電影了,不要在意血腥的細節,當R級片看好了。」
坐以待斃是萬萬不可能的,正當趙雁翎想要火拼一場來個魚死網破。觸覺靈敏度已經降低,疼痛對他影響寥寥;悲壯的心情剛醞釀好,就差殊死一搏。
這時,另外一頭響起槍聲,打斷了典獄長他們的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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