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喚阿田的名字,竟是叫得親切。一筆閣 www.yibige.com
人未進來,聲音已經溫溫響起:「阿田,這一路青苔都是你鏟的,真是辛苦你了。」
這話聽得佛堂內的農夫一愣。他懵懂地瞅了阿田一眼,搔搔頭皮,覺出這村姑在撒謊。說話間,照水已經走入佛堂內。
阿田面色發窘。
「哎呀,小和尚,你哪裡去了?喏,這是我送你的榛子,磨細了,也是不錯的糧食。」
照水見了,即刻念「阿彌陀佛」。
那農夫送了榛子,可不想走。他疑惑地瞅著縮在角落的阿田,似乎明白了什麼,對著照水就嘿嘿地笑:「小和尚,你莫不是想還俗娶妻?」
照水驚愕,頓了頓:「黃家阿叔,此話從何說起?」
照水是僧人,初來時,見了山上山下村民,本是以「施主」呼之。時日久了,彼此之間熟了,也就入鄉隨俗,對了村民改喚一聲俗家的稱呼。
「哎呀呀,照水,你看你還不好意思。這姑娘面生,可見不是咱們這裡的。你又叫她的名字,可見你們倆個熟悉。就算你有心還俗,也不是不使得。畢竟苦行僧的日子不好當啊。想當年,我也動過出家的心思,可清鍋冷灶的,哪有老婆炕頭熱被窩地實在呢?」中年農夫又打量了一番阿田,說她的模樣出挑,和照水匹配。
照水愣了,知農夫誤會了,連忙解釋:「錯了,錯了。小僧一心禮佛,只願青燈伴隨終生的。阿叔怎可說出這番話來?小僧倒罷了,但褻瀆了這位姑娘可就不好了。」
此言一出,黃家阿叔就笑。
「照水,那你大白天兒的,留著一個大閨女幹啥?」
「這……這姑娘是來此處投親的,但不想親戚不在,暫時在小僧這裡住上幾天,隔幾日就走的。」
「哦。」
照水似乎不會撒謊。這一說,不免面紅耳赤,舌頭打結。
照水緊張,阿田也緊張。
二人都知道,孤男寡女地住在一處,確實不合適。但照水良善,既同情阿田,且現在危機未除,如就叫她走,無疑於將她推入淒風苦雨中。
所謂有始有終。待阿田有了依靠了,他放心了,必然送她離開。
這八卦農夫看出二人神色有異,就咳了咳,立在一邊,嘴裡絮絮叨叨的。「小和尚,也不知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反正一人住在廟裡,想還俗,想苦行,總是你一人說了算。」
農夫話語裡還是有勸解的味道。
此處小山名「鼓山」,只因山的形狀類似饅頭的鼓包。照水和尚來鼓山已然整三年,他為人雖迂腐,但誠懇勤勞,且又會一點醫術,遠近村民都善待他。
「阿叔,你需信小僧。出家人不打誑語。收留她,都是出於一顆向佛的仁慈之心。」照水此話真誠。
黃家阿叔也就點頭。
想了想,便覺站在此處多餘:「東西既已送到,那我走了便是。」
他剛將腿子踏出佛堂外,卻又嗅了嗅鼻子,回了頭,又衝著照水笑:「我聞到了煮粥的香氣,可是這阿田……姑娘煮的?」
八卦農夫已然從照水口中記住了阿田的名字。
阿田又是一陣心慌,她不想損了照水的清譽。
「大叔,阿田投奔親戚不成,也算寄人籬下,理當做點活計,再說不過煮飯掃地而已,都是分內之事,應該的。」
這農夫聽了,只覺得阿田的話過於正經,反而有些扭捏,就想笑。
卻不想此時佛堂的木窗外竄進一隻老鼠,哧溜一下從阿田腳下滑過。阿田沒看清,以為是什麼怪物,「哎呀」叫了一聲,兩腳踩在佛像底部的寶座上。
那佛像搖晃了晃,身軀四肢鬆動,發出咿呀聲,竟看就要垮塌。
照水大驚。
頃刻間,笨重佛像要往阿田身上倒去。
照水忙叫:「阿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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