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站在浴室里,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怎麼看怎麼難受。
這很正常。
任誰一覺醒來,忽然發現自己徹底變了個模樣,都沒可能泰然處之——他現在用著另一個人的身體,腦子裡有著這個人的全部記憶。
…………
鏡子中的男人其實長得不錯,文雅的眉眼,光潔的皮膚,身材頎長,幾綹細滑柔軟的黑髮搭在額前,周身洋溢著藝術氣息。
但對於曾經是偶像明星,長相俊美到張揚的周寅來說,還是不太滿意,很有虧了的感覺。
對著鏡子裡的臉無奈挑挑眉,周寅把毛巾扔到一旁的架子上。
說起來,他也許正在親身證明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科學猜想——多重宇宙理論!
理論物理學家們一直有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想:這世界上存在平行宇宙!在現在的宇宙之外,還存在著一個甚至多個相似的宇宙。
周寅認為自己現在就在一個這樣的平行世界裡。
至於為什麼會忽然來到這個世界?…………原因不明!
難道是因為痛苦欲絕,傷心憤懣得太厲害,強烈的情緒引發了時空異常波動!?
荒謬!這麼想的時候周寅都錯覺自己在編科幻劇本。
但他現在確實身處另外一個世界,當著另外一個人。
多麼神奇的事情!!
多麼珍貴的機會!!
如果把這個機會給一個天才的科學家,那麼他也許能夠以此為契機,研究出突破性理論,為理論物理學的發展揭開新一頁輝煌篇章!!
可偏偏給了他周寅!真是可惜了!
周寅從沒像現在這樣後悔過當初選擇進入演藝界,妥妥的入錯了行!沒事當什麼演員!早知會有今天,他就應該早早投身於知識的浩瀚海洋,去發奮研究那聽著就很殺腦細胞的廣義相對論和宇宙學才對!
現在就不至於徹底茫然,兩眼一抹黑的不知該從何處入手來應對眼前的狀況。
不過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對周寅來說也並非全無好處。
起碼他那瀕臨崩潰的情緒迅速恢復了正常。在「自己的世界消失了(絕對字面上的意思)」這樣無比震撼的大事件面前,事業低谷,打架鬥毆,愛情受挫等等人生路上經常會有的小挫折都成了真正的浮雲。
平常得很o(╯□╰>
周寅刻意沒去多想他的愛情…………在苦心經營兩年,付出了身體,傾注了感情後被證明不過是一場笑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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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這個身體叫吳天瑜,三十一歲,曾經是一位鬼才級的詞曲創作人!
一般來說,是人就會各有所長,擅長音樂的不一定擅長文學,文字功底老辣的又不一定對音樂敏感,所以一首優秀作品的作詞和作曲經常會是兩個不同的人。
兩個人配合再默契也總不如一人總攬全局來得得心應手。
所以要是有人能同時精通作詞作曲兩項技能,一定會成為音樂界的寵兒。
而吳天瑜就是一個在這方面天資得天獨厚的人。
他音樂方面的靈性好得無與倫比,同時還是一個抒情詩人!不但會寫詩,而且寫得很美。看似平淡的文字經過他的拼拼湊湊就能變成一個個華麗優美的句子,優美的句子再按照一定順序排列起來,就成了一首感動人心,意境深遠的詩篇。
這年頭,詩歌自然已經不再是文娛藝術的主流,詞句意境再美也少有人能耐下心來讀它。
但要是能根據詩歌的內涵與意境配上或婉轉或激昂的曲調,把它變成一首旋律動人的歌唱出來,那被接受的速度將會以光速增長。
一首優美動人的好歌能在一夜間傳遍每一個角落,感動無數的聽眾。
這就是音樂的魅力!!
周寅記得他曾經混過的那個娛樂圈中有個類似才能的音樂人,縱橫樂壇二十載,長盛不衰,自己經典作品無數,還著實捧紅了幾個新人,被人尊稱為□□,是個真正的人生贏家。
只不過吳天瑜雖然有著不輸□□的才氣卻沒有□□的魄力和精明,在輝煌了幾年之後就因為遭到不少人妒忌而被處處打壓,最近更是陷入了『遲暮門事件』而一蹶不振。
吳天瑜很不善於理財,又有些藝術家的清高,在人情世故方面極不上心,他前幾年搞創作掙得不少,但花得更快。
買東西從來連價都不問,朋友借錢也來者不拒,連家裡一個鐘點工開口哭窮,說家裡老人家生病住院,沒錢付醫藥費,他也一給就上萬。
那鐘點工開始時也許真的是家中有困難,後來卻發現吳天瑜不會拒絕人,乾脆厚起臉皮,連要了幾次錢,最後就消失不見了。
吳天瑜既然是這樣不善理財,就只好多接生意多多掙錢以免入不敷出。
但人究竟不是神仙,哪怕天賦再高也總有失手的時候。
去年受邀給一個大型活動做主題曲,原想用大氣激昂的曲風,卻不知怎麼的竟把曲子譜出了濃重的□□韻味,被一位樂壇前輩直指太失水準!之後吳天瑜又因狀態不佳,接二連三的繼續失水準。
一時輿۰論譁然,那些早就看他眼紅的人立刻抓住時機大作文章,用專業學術的眼光,放大鏡般把吳天瑜的每一個失誤都細細掰開,透徹講解,讓它們毫無保留地攤在大眾的面前。
甚至有人在網上發評,說吳天瑜這是江郎才盡,美人遲暮,已經過了創作的高峰期,開始走下坡路,今後不可能再有好作品問世了!表面同情,實則刻薄的假惺惺一通惋惜。
之後陸續有人或匿名或公開地支持這個說法,大眾也被帶動著各抒己見,議論紛紛,終於把吳天瑜的幾次失誤發酵成了『遲暮門事件』。
一時間和他有合作關係的紛紛解約,凡是用了他創作配曲的活動,廣告和影視作品,成績好的還罷了,成績不好的一律怪在吳天瑜頭上,認為是受到低質量配樂的影響。
遲暮門——?!!
周寅嘴角抽搐。
這聽著和他之前的遭際還挺像。他那時是過氣兒到以『二十六歲高齡』被認為不適合演年輕角色了!
現在這位老兄是才三十歲就已經『美人遲暮』,才情耗盡,不適合再搞創作了。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周寅的反應是氣憤!震驚!甚至惶恐!幾乎亂了方寸。
而現在發生在別人身上,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倒是頭腦清楚了不少,能夠很客觀的對此作出評價:狗屁!!以此就否定一個人簡直滑稽!!!
誰一輩子還沒有個失誤了?馬失前蹄的事兒自古就有的好不好。
出一次故障並不能說明什麼!你的水平還依然故我,當然不會因失誤而提高,但也肯定不會因此而一落千丈。
重要的是心態,找到失敗的原因,改正它,然後繼續前進!
周寅鬼使神差地忽然對著鏡子裡那張憂鬱蒼白的臉鄭重說道,「堅強點,沒什麼大不了!無論昨天發生了什麼不堪,今天的天也一樣藍,花兒也一樣紅,世界也一樣還是那個世界!強者永不言敗,要不畏挫折,不懼艱險,用堅韌的意志直面磨難,用百折不撓的精神抗擊艱辛,唯有堅持下去,才有希望看到風雨後最美的彩虹!!!」
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這是他參演過的唯一一部話劇裡面的一段台詞,因為是話劇,所以台詞會更加鏗鏘和文藝一些,沒想到現在還背得出。
也或許這是他潛意識裡最想對自己說的一段話,所以才被從腦海深處挖了出來。
門鈴忽然響起,打斷了周寅的思緒。
來人是物業管理員,態度有些生硬的催他儘快繳納物業管理費。吳天瑜住在一個很高檔的小區里,住戶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從來沒有哪家有拖欠管理費的現象,現在忽然出了吳天瑜這個特例,管理員心中很有些蔑視。
他前兩次來催欠款,吳天瑜都會鬧個大紅臉,萬分客氣又不好意思地使勁解釋道歉,說自己一定儘快交。可惜每次雖然態度極好,但就是不交錢。
連著兩次,管理員的氣勢就高漲起來,覺得自己是來討錢的,就是應該厲害點才對。橫眉冷對,「你到底還有沒有信用,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的,我們是管理公司不是慈善機構,哪能白服務不收費?!要是交不起就趕緊搬出去!!別賴在這兒等我們趕人!」
周寅應付這種事兒可比原來那個只會搞藝術的吳天瑜厲害多了,在演藝圈摸爬滾打混了這麼久,什麼勢力小人沒見過?知道對待這種人實在沒必要客氣,你越客氣他越要鼻孔朝天!
所以聽管理員這麼囂張,立刻一瞪眼罵回去,「滾你媽的!這房子是我買的,我就住在裡面,你有膽子就趕我試試!老子打斷你的腿!我告訴你,你這是私闖民宅,我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受法律保護,打了你也白打!」
管理員被忽然強硬的周寅嚇得倒退兩步,硬撐著道,「那你拖欠管理費了!你欠錢不交還合法了?!」
周寅繼續粗聲,「那你們去法院告我啊!大家走正當法律程序,你私下威脅住戶算怎麼回事!」
不等管理員狡辯,立刻拿手機撥通了物業公司投訴電話,「我是12幢a1住戶,a區管理員和我產生糾紛,想要違法侵入我的住宅,讓你們經理立刻來一趟解決,否則我就直接報警找記者了!」
管理員沒想到他這麼利索,臉都青了,「你你你你,你胡說!我哪有要違法入侵你家!!」
周寅白眼,「剛才誰說要把我趕出去的?」
周寅的投訴十分嚴重,十分鐘後值班經理就滿頭汗地趕了過來,「冷靜,冷靜,您別衝動,一定是誤會了。」
周寅冷著臉搶先質問,「我最近資金周轉出了點問題,物業費遲交了幾個月,你們這個工作人員就兩次三番的上門用侮辱性語言羞辱我!這次竟然更厲害了,揚言要把我趕出去,請問是誰給他的權利趕我離開我擁有產權的住宅!?別說我馬上就有一筆錢到賬肯定可以支付拖欠費用和滯納金,就算我的資金到不了位,這套房子也總在這兒跑不了吧?下家接手前肯定也要先清算費用,少不了你們的!!」
值班經理狠狠瞪了已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的管理員一眼,然後滿臉賠笑,「您消消氣,誤會誤會。」
周寅冷哼一聲,懶得再多說,「你帶他回去自己問吧,明早給我個處理結果。提前聲明,如果你們袒護員工,想把這事矇混過去,我就不客氣了,畢竟我受到了人身威脅,肯定還是要報警然後找記者來曝光一下xxx物業公司的真實服務水平。」
裝模做樣沖管理員晃晃手機威脅,「你有本事就別承認剛才說的話,反正我已經錄音錄下來了。」
利落打發走值班經理和臉色已經由青轉白的管理員,周寅『砰』的一聲關上門,快步回房,開始檢查現在的自己也就是吳天瑜的財務狀況。
一個小時後。
周寅攤在椅子裡,連吐槽都沒力氣了。
吳天瑜真的已經三十歲了?怎麼做事還像未成年一樣沒算計!哪個成年人會把自己的錢花到分文不剩還一點沒有做其他打算?你倒是去借錢或者乾脆賣房啊!再這樣下去就要挨餓啦老兄!
說分文不剩有點誇張了,吳天瑜還有幾百塊錢現金。
但是除了這幾百塊以及現在這個住處之外,他再也沒有任何資產了。
周寅痛苦捂額,別說交管理費,再過幾天吃飯都要成問題!!
看來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掙錢。
周寅雖然很想回去原來的世界,但是在找到辦法之前,他絕不打算去試自殺是否可行,尤其這自殺的方法還是絕食餓死,也太痛苦了!
靜下心來仔細思量了一會兒後,周寅撥通了鮑姐的電話,「我最近手頭緊,需要掙點錢,你那邊出場費一次多少?有沒有適合我去的活動?」
鮑姐以前和吳天瑜在同一家音樂工作室工作過,同時又是他的遠房表姐,有著那麼點親戚關係,所以和他的關係一直不錯。
鮑姐早就不做音樂了,而是利用在娛樂圈的人脈改做明星活動代理,專門接一些需要明星出席獻唱,剪彩的活動,她兩邊搭線安排,然後抽提成。
鮑姐當然知道吳天瑜這個遠親的近況,能理解他為什麼說手頭緊,但是對他忽然想趕場掙錢十分詫異,「你——你不是一直都只做幕後創作的嗎?你出場能幹什麼?」暗道以你現在這個人氣兒,去剪彩是沒可能的,誰也不會請。
周寅卻已經在心裡有了計較,隨便參加幾個活動做做秀拿拿出場費,這種事兒他最擅長,況且現在還有了一個巨大優勢。
&唱歌,幫我安排兩個檔次高一點活動,出場費什麼的能有最好,沒有就算了,主要是能把我安排進去,我需要先積攢一下人氣。」
鮑姐,>
周寅對著話筒懇切道,「幫幫忙啦,我現在只能找你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鮑姐咽口唾沫,「要是對出場費沒要求,幫你安□□兩個活動倒不難,問題是你能唱嗎?我知道你嗓子不錯,樂感當然更沒得說!可是當眾演唱你行嗎——?」說完在心裡補充:性格靦腆,不愛在公眾場合露面,人多了就緊張,一上台手腳就沒地方放的那個不是你嗎?
周寅十分自信,「放心吧,沒問題!」當眾表演可是他的強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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