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雪 第45章 人心比妖孽更可怕

    狐小步仰望著天空,眯起了眸子,「好大的怨氣啊!」

    「什麼意思?」楚羽問。

    「黑雲壓城,怨氣衝天!」狐小步冷笑兩聲,「這地方的怨氣怕是囤積了不少年,若是再不處置,來日怕是了不得。」

    楚羽看了看天色,抱緊懷中的黑貓,「以你的道行,可行嗎?」

    「我可沒這麼大本事化解這麼大的怨氣。」狐小步撇撇嘴,「收妖尚且馬馬虎虎,化解怨氣這種事還得找佛家或者道家來超度。」每個行當的本事不同,所以有些東西還是有區別的。

    梓桐迎上楚羽投來的視線,只得無奈的搖頭,「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也不會超度。」

    後院傳來雞鴨亂叫的聲音,莊子裡響起此起彼伏的了狗吠聲,一聲聲的格外尖銳。好像是有什麼東西進來了,惹得整個莊子裡的狗不約而同的叫喚。

    王大夫從後院出來,面色有些凝重,「今夜不知怎的,雞舍里亂糟糟的,你們別出門,好好在屋子裡待著便是!」說著,一臉疑惑的望著狐小步,「這位是?」

    狐小步剛要開口,鐵軍卻是搶先一步,「招搖撞騙的驅魔人。」

    「嘿,你小子怎麼說話呢?」狐小步叉腰,「我什麼時候成了招搖撞騙之人?沒瞧見小爺這一身行頭嗎?你見過哪個招搖撞騙的,有這般齊全的物件嗎?瞎了你的小屁眼。」

    語罷,狐小步上前朝著王大夫躬身,「我叫狐小步,是這位夫人的朋友,說好聽了是個修道之人,說白了是個江湖術士。閣下可信可不信,各人自由罷了!」

    王大夫點點頭,回了禮,「都到了這個份上,什麼可信可不信呢?只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便是萬幸。」瞧一眼這黑壓壓的夜空,王大夫輕嘆一聲,「你們趕緊都回屋去吧,我把門窗檢查一下,今晚大家都早點睡。這天,好像不太正常。」

    王大夫把狐小步安排給了鐵軍,讓他們兩個湊合著睡一晚。

    不過時辰尚早,眾人也沒有睡意,便都去了楚羽的房間。

    關起門來,狐小步便開始擺出隨身的物件。

    楚羽訝異的看著狐小步將一件件東西從他自己身上掏出來,很難想像他是怎麼帶著這麼多東西四處奔走的。有硃砂筆有驅邪符,各種奇奇怪怪的物件。

    「多虧師父給留下這個百寶袋,什麼寶貝疙瘩都在裡頭。有這些年師父降妖除魔獲得的寶貝,也有他自己煉製的法器。」狐小步伸手往那小袋子裡掏,「總歸有那麼一兩件趁手的,可以派得上用場。」

    楚羽竊笑,梓桐卻是一臉的不屑。

    鐵軍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狐小步一點點的往外掏東西,看得唇角直抽抽。這跟變戲法似的,好像真的有些本事。他伸手摸上擺在案頭的紫銅鈴,「這是什麼?」

    下一刻,狐小步快速摁住他的手,「這可不能隨便動,這是招魂鈴,用來給失魂之人招魂的。不懂妙用之人一旦濫用,是很容易招來災禍惹來冤魂纏身。」

    鐵軍快速收了手,「這麼厲害!」

    狐小步哼哼兩聲,「現如今你還覺得我是招搖撞騙的嗎?」

    「小氣。」梓桐嗤鼻。

    「就你大方,你大方還處處磕磣我?」狐小步反唇相譏,取出了一個盒子,這裡頭擺著不少畫好的符咒,隨手便遞給了楚羽一張,「你自己挑一張,這可都是我師父留下的好寶貝,我是絕對畫不了這樣精緻標準的。」

    楚羽取出其中一張,「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你手中的是定身咒。」狐小步凝眉。

    梓桐二話不說就給貼在了狐小步身上,這小子當場瞪大眼眸。確定是定身咒,梓桐才將符咒揭下來,折好放在楚羽手中,「無妨,只是對你這廢物不放心,總歸要確定一下才行。」

    「你這是挾私報復!」狐小步哼哧哼哧。

    「我若是挾私報復,就該擰下你的腦袋。」梓桐不屑,若真當要論道行與修為,她勝過狐小步無數。奈何人間事她不可太過插手,何況之前還應了誓……

    「待會教你一些咒語,否則你拿到手都沒用。」狐小步望著楚羽懷中的黑貓,繼而輕嘆一聲,「這總放心了吧?」

    貓,叫了一聲,溫順的伏在楚羽膝上。

    「給你個護身符吧!」狐小步遞給鐵軍,「你那些竹劍對邪祟沒有殺傷力,充其量就是拿來嚇唬遊魂野鬼的,沒什麼大用處,還不如我這個來得更好!」

    語罷,他便開始畫符。

    鐵軍小心的收好護身符,轉而蹙眉望著狐小步,「你畫的為什麼跟這書上的不太一樣?」

    「依樣畫葫蘆都不會,真是廢物。」梓桐斜了他一眼。

    狐小步臉上掛不住,「各人有各人的風格,書上是我師父畫的,當然跟我畫的不太一樣了!小屁孩懂個屁,只要管用就行。」

    「畫得不像,能有用嗎?」楚羽也生疑。

    狐小步撇撇嘴,瞧著自己的鬼畫符,好像跟師父的是有些差距。

    「你到底會不會畫符?」梓桐問。

    狐小步把筆一擱,「我不會!以前師父在世都是師父畫的,我哪裡會畫符?這差不多就得了,光靠這些能幹什麼用,就是嚇唬嚇唬那些東西罷了,你們怎麼比鬼還挑剔?」

    「你這差不多,到了正經地方可就跟廢物沒什麼區別了。」梓桐冷哼兩聲,「就你這點本事,還說什麼降妖除魔,沒被人給除了就算你命大!連符都不會畫,還在這裡裝什麼大本事?」

    狐小步氣急了,倒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我就是不會畫,不會畫又怎麼了?我平素降妖除魔哪還用得著這些?如果不是為了……」他頓了頓,瞧了一眼低頭的楚羽,「罷了!不畫了不畫了!」

    「要不我來試試?」楚羽道,「我以前幫著府衙畫過一些嫌犯的圖像,興許可以畫得更像一些。既然是用來嚇唬鬼怪的,更像一點不就更好嗎?」

    說著,她轉動了木輪車上前。

    狐小步給她騰了地方,楚羽便拿起了硃砂筆。

    一筆一鉤,描繪得跟書上相差無幾。這般臨摹的本事,還真是少見。

    「畫得還真挺像的,都快趕上我師父所畫。」狐小步嘖嘖稱讚,「不錯,不錯!」

    梓桐看了一眼,不由得也感嘆,這可比狐小步畫的好多了。

    「怎麼樣?」楚羽欣喜,「是不是很像!」

    「像!」狐小步道,「不如你來教我,怎麼能畫得像你這般好!」

    楚羽頷首,哪知這話剛說完,方才畫好的符咒突然燃起火來,頃刻間焚化成灰燼。幽藍色的光,在桌案上跳躍,如同地獄冥火般詭異。

    所有人都錯愕當場,便是梓桐也跟著繃直了身子,「為何會這樣?」

    楚羽險些把手中的硃砂筆丟出去,這是活見鬼了嗎?她不過是信手畫了一張符咒,怎麼會突然起火呢?她不敢置信的望著狐小步,「你這東西,認主嗎?」

    狐小步撓著頭,「沒聽師父說過,硃砂筆也認主啊!」

    梓桐當即上前,親自拿起硃砂筆畫了一道符咒,畫得也是極好的,但並沒有著火。鐵軍也跟著湊熱鬧,雖然畫得不太像,但也比狐小步那亂七八糟的好一些,仍是安然無恙。

    眾人將視線停駐在楚羽身上,楚羽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好端端的怎麼回事?

    「再試試吧!」狐小步道。

    楚羽點點頭,又仔仔細細的畫了第二道符咒。然則剛剛畫好沒多久,這符咒又開始起火,瞬間消弭於藍光之中。

    「這是什麼符?」楚羽心驚肉跳的問。

    「驅邪驅鬼的。」狐小步道。

    楚羽握緊了手中的硃砂筆,「為何到了我手中,就這樣了?」

    狐小步搖頭,「怪哉,怎麼會這樣呢?」轉而望著梓桐,「你不是見多識廣嗎?為什麼會這樣?」

    「你問我,我問誰?」梓桐冷嗤。

    她又不是百曉通,左不過是活得久一些,跟閱歷真的沒什麼關係!

    「算了!」楚羽笑得有些尷尬,低頭撫著懷中的黑貓,「看來這活不適合我。」

    「還真是奇了怪了。」狐小步頓了頓,意味深長的望著梓桐,二人仿佛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楚羽身上的幽冥血。難不成跟她的血有關係?

    具體的,誰也不敢確定。

    貓還伏在楚羽的膝上,慵慵懶懶的低喚了一聲。

    符咒貼在窗戶和門口,小心的布置了一下房內,狐小步這才放心的走出房門,「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出門,鬼怪都懼光,明兒若是太陽高照的,那些東西就不敢造次。」

    楚羽頷首,卻聽得梓桐冷笑,「還是顧好你自己吧!別到時候自己成了那些東西塞牙縫的肉。」

    「呸!」狐小步關上房門,罵罵咧咧的跟著鐵軍回屋。

    鐵軍道,「你真的會降妖除魔嗎?」

    「方才不都信了嗎?」狐小步鞋子一脫就上了床榻,「夜裡睡覺別脫衣服,外頭夜色不太好,若是真當要出事,怕是來不及穿衣服的。」

    鐵軍低低的應了一聲,轉而問道,「你是說真的有鬼?」

    「沒瞧見怨氣衝天嗎?」狐小步翻個身,「少廢話,趕緊睡!」若是真當要出事,恐怕連闔眼的機會都沒了,會累死人的。

    鐵軍撫過案上的竹劍,「如果我娘真的是被妖怪殺死的,我一定會親手為娘報仇。」

    「屁大的孩子,口氣不小。」狐小步嗤鼻。

    「你沒有娘嗎?你可知道失去娘親,我有多恨?」鐵軍鼓著腮幫子,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狐小步抬眸看了他很久,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誰,更不能體會失去娘親的痛苦,我從小是師父養大的,沒有娘……」

    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他音色低沉。

    但願今夜,能相安無事。

    夜裡不再下雨,可是風很大,吹得窗戶外頭呼啦呼啦的響,便是冬日裡也沒有這樣的狂風大作。

    楚羽心頭瘮得慌,是以不敢安睡。黑貓在她的被窩裡死賴著不肯走,即便把它放在了一旁,第二天一早起來肯定又在她懷裡蹭著。

    有貓在懷裡窩著,身上就沒那麼冷,便是何時睡著的她也不記得了。

    夜裡的時候,她恍恍惚惚的睜開過一次眼睛,脖頸上的舍利在發光,忽明忽暗的閃爍著。但四下沒什麼動靜,梓桐也未曾吭聲,楚羽便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是狐小步的砸門聲驚醒了楚羽。

    天剛亮,這蓮花莊內已經人聲鼎沸,鬧騰得不可開交。


    「一夜之間,莊內所有的雞犬全部死絕。」狐小步面色僵冷。

    梓桐冷了眉目,「哼,雕蟲小技罷了!」

    「對你而言是雕蟲小技,可若是攤在人的身上,就沒那麼簡單了!」狐小步輕嘆一聲,「鐵軍說,一大早蓮花莊的族長召集了所有人去祠堂,不知要商議什麼大事。」

    楚羽蹙眉,「族長?」與梓桐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領悟。

    這蓮花莊內,如今就他們幾個是外人,所以……

    「我想我們可以收拾一下了,人家未必需要我們多管閒事。」狐小步苦笑兩聲,「其實也沒什麼可惜的,每個人都有秘密,這蓮花莊內的秘密不想被外人知道,所以咱們離開也是應該。他們自己不想解決,我們誰都沒辦法。」

    事實的確如此,蓮花莊的族長上門了。

    族長冷著一張臉坐在正廳內,橫眉冷對這幾個外鄉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聽說你們來自東平郡,不知到此有何貴幹?」

    「貴幹沒有,就是路過。」狐小步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就是蓮花莊的族長?」

    族長哼了一聲,沒有應答。狐小步只是個後生晚輩,族長這樣身份尊貴的人,是不屑應答的。族長擺起了臉端起架子,好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

    王大夫在一旁有些尷尬,「族長,楚姑娘腿上有傷不便於行,還請族長念在與人方便的份上,讓楚姑娘他們在此養傷,等傷好了再走不遲!」

    這話是什麼意思,都心知肚明。

    「喲,下逐客令了?」狐小步乾笑兩聲,「主人家都開口了,族長卻要趕我們走,也得有個理由吧?」

    「自從這楚姑娘來到蓮花莊,咱們莊子裡就不得安寧。前夜還去了荷塘那頭,領著一幫小子亂來,這不昨兒天降大雨,實乃河伯之怒。」族長說得冠冕堂皇。

    「河伯之怒?」楚羽冷笑,「族長這話可真是奇了怪了,人都失蹤了還尊一聲河伯,這是何道理?我如今腿上有傷,如何能領著一幫小子亂來,族長這麼大的罪名扣下來,我一個弱女子可不敢當!」

    族長一愣,沒想到小丫頭片子嘴皮子還挺溜,當即眯了眯眼睛,「你莫猖狂,這件事便是由你們而起。原本這蓮花莊相安無事,自從你來了之後蓮妹便失蹤,繼而天降大雨。如今你們幾個不三不四奇怪得很,還敢在這裡砌詞狡辯。」

    狐小步突然大笑兩聲,把所有人都給嚇著了。

    許是意識到笑聲太過尖銳,狐小步尷尬的揉了一下鼻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難不成你們河伯要娶親,得把咱們都獻給他?族長,要不要我們收拾一下,等著你給我們沉塘?」

    「混賬!」族長拍案而起,「你以為我們這是什麼地方?」

    「惱羞成怒作甚?」梓桐冷嗤,「不過是說兩句,難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草菅人命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也很容易。」

    許是被人戳穿了,這族長還真的惱羞成怒了,當下手一揮進來了幾名壯漢。

    「嘖嘖嘖,這是要來硬的?」狐小步樂不可支,「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

    「罷了,別說了,我們走!」楚羽抱著懷中的黑貓,眉目微沉。橫豎來的時候也沒帶著什麼,所以走的時候也不必收拾,走也乾脆。

    可這個時候想走,哪還有那麼容易呢!門口的壯漢一點都沒有讓步的意思,堵在門口的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王大夫當即道,「族長、族長,有話好好說!楚姑娘腿上有傷,著實跟蓮妹的事情沒什麼關係,只是湊巧下了一場大雨罷了!」

    「哼,大雨?」族長切齒,「那莊中雞犬全死了,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不是河伯之怒嗎?王大夫,你是不是要讓莊子裡的人都死絕了,才知道這些人可惡至極嗎?」

    底下人開始哄鬧,一個個指責王大夫。

    鐵軍拿著竹劍衝進來,「不許欺負我爺爺!」

    王大夫趕緊摁住自己的孫子,臉色煞白,「族長,這事好商量,咱們沒必要、沒必要……鬧成這樣!楚姑娘是個好人,他們著實沒做什麼壞事。那天夜裡是我不好,我沒看好孩子們,跟楚姑娘無關,所以有什麼事我來承擔!」

    「我看你承擔不起!」族長的視線死死落在楚羽身上,那種眼神讓人覺得心裡瘮得慌,透著一股鋒利的戾氣。

    楚羽覺得很奇怪,打從族長進門,她便有種莫名的錯覺,好像這本來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蓮花莊裡的雞犬被全部殺死,到處可見鮮血斑駁。如今族長把這事攤在了自己頭上,未免反應太快了一些。

    狐小步正要開口,楚羽卻是搶先一步,「敢問族長,你如今要怎麼處置我們?」

    族長勾唇冷笑,眸光利利。

    既然楚羽說了話,狐小步和梓桐也算是有所默契,當下沒有過多反駁,安安靜靜的推著楚羽,被人送到了蓮花莊的祠堂裡頭。

    偌大的祠堂里沒有一盞燈,窗戶也都被關著,唯有縫隙里漏進來的少許光亮。黑漆漆的地方,正中央是一個蓮花池,池中的祭台上供著一塊長生牌,用黑布蓋著,看不清楚供的是什麼。

    楚羽坐在木輪車上,被推到了荷池邊上,鼻間嗅著濃烈的血腥味。她覺得腹內翻滾,有種幾欲作嘔的錯覺。

    她抱緊了懷中的黑貓,卻發現黑貓微微僵直了身子,弓起了脊背,一副即將迎戰的姿態。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只能儘量安撫著黑貓,但她覺得這濃郁的血腥味恐怕就是水猴子來此的根源。

    「你們想幹什麼?」楚羽問。

    族長走在了最前方,上得一處高台,底下便有帶著面具的人快速將楚羽等三人圍住。這一個個臉上帶著詭異的面具,不知道畫的是什麼,色彩陰暗儘是冷色調。

    「呵,難不成還真的要草菅人命嗎?你是族長,既不是地方父母官,又不是陰司判官,憑什麼來支配我們的生死?」楚羽冷眼族長,復而看著荷池。漣漪陣陣,恐怕這底下還真的有些東西。

    脖頸處的舍利有輕微的發燙感,估計這推斷要成真了。

    族長嗤笑,「你們是外鄉人,又不是我蓮花莊的人,就算真的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追查。」

    「身為一族之長卻這般心思歹毒,真是枉為人!」梓桐深吸一口氣。

    「比鬼神更可怕的,就是你們這些惡人。」狐小步冷笑,擺開了架勢,「鬼神殺人是因為身為異類,可你們殘殺同族,真是比妖孽更可恨!」

    族長仰頭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們惹怒了河伯,會牽連我們整個蓮花莊,只要把你們祭獻給河伯就能平息河伯之怒,到時候我們莊子裡的蓮子又能有大豐收了。」

    眉睫駭然揚起,楚羽陡然想起那枚染著血腥味的蓮子。所以蓮子上的怨氣,來源於那些被祭獻之人?

    「你們到底殺了多少人?」楚羽問。

    「把他們祭獻給河伯!」族長一聲令下,一波又一波帶著面具的壯漢便開始朝著楚羽三人靠近。

    聽得這話,這荷池裡的波紋,漾開得越發厲害。一圈圈漣漪,好似有東西很快就要破浪而出。楚羽想著,這裡頭該不會就是那個水猴子吧?或者是支配水猴子的首領?

    ……

    門外,鐵軍急得火燒眉毛,奈何有人看守著祠堂,他壓根進不去。

    王大夫死死摁住了自家孫子,「莫要亂來!莫要亂來,我們家可就你這麼一條命根子了!」

    「爺爺,他們要殺人!」鐵軍咬牙切齒,「大姐姐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做。去荷塘也是因為不想看著我出事才跟著的,跟她真的沒有關係!」

    「我知道,我都知道!」王大夫紅了眼眶,「可咱們就剩下爺孫兩個,還能怎麼辦呢?」

    鐵軍掙開王大夫的禁錮,「我不能讓大姐姐出事,她跟這件事沒關係!」語罷,快速跑開來,他要去找自己的小夥伴,一群志同道合的屁孩。

    在祠堂的後面有一個狗洞,大門口有人把守著,院牆又太高,只能鑽狗洞進去。那一年他也是偶然之間發現了這個狗洞,所以悄悄的進了祠堂想要看一看裡頭是什麼。

    畢竟這蓮花莊的祠堂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小孩子更是不被允許。

    當時發生的事情,鐵軍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親眼看到一大幫帶著詭異面具的人,將留宿在蓮花莊內的外鄉女子挑斷手筋腳筋,丟入了蓮花池中,美其名曰是為了蓮花莊的未來而獻祭。

    那女子臨死前驚恐而絕望的看著躲在桌案底下鐵軍,最後沒入了水中。

    蓮花池中鮮血浮動,頃刻間染紅了整個蓮花池。

    下一刻,好像有東西在底下浮動,鮮血瞬時消弭無蹤,像是被悉數吸走。

    鐵軍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到什麼東西露出來,出於驚嚇,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走,然後這件事他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免得到時候牽連自己的爺爺。

    可他沒想到,後來娘也失蹤了。

    他不過是個孩子,這些事都是族長在操縱指揮,就算他站出來質問又有什麼用?無憑無據,最後還得被趕出蓮花莊。自此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祠堂。

    深吸一口氣,鐵軍帶著小夥伴們鑽進了狗洞。

    「噓!」他示意所有人輕點。

    小虎緊隨其後,眾人趴在石壁後面,悄悄的窺探堂內的情景。

    裡頭的狀況自然是僵持不下的,楚羽雖然腿上有傷,可梓桐的武功豈是這般凡夫俗子能按得住的。狐小步捉妖的本事不好,三腳貓的護身功夫倒也是夠用。

    二人將楚羽保護其中,這幫蓮花莊的老爺們都被打得滿地爬,愣是沒辦法靠近他們。

    「我還以為是什麼武林高手,原來都是莊稼漢呢!」狐小步搖頭,「不好好的面朝黃土背朝天,卻要做這樣草菅人命的勾當,真是了不得!」

    「世風日下,無恥。」梓桐瞧了一眼楚羽。

    楚羽面色鐵青,「你們這群利益薰心之人,為了產蓮子獲取暴利,你們殺害無辜的人用來飼養妖孽,此心比妖孽更歹毒!」

    「殺了他們!」族長厲喝,「快點,不然河伯動怒,咱們都別想活。蓮花莊的蓮子,可是千金難求啊!你們想想家中的妻兒老小,不想要榮華富貴了嗎?」

    聽得這話,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莊稼漢們又爬起來,一窩蜂似的往楚羽撲去。

    楚羽抱緊了懷中的黑貓,瞧著梓桐一個飛旋踢,將迎上來的人踢飛出去。國之動亂,人心亦敗壞至此,真是可悲得很!

    驀地,身後傳來輕微的動靜。

    楚羽看到遠處冒出個小腦袋,那是鐵軍無疑。

    鐵軍手中拿著竹劍,約莫是想幫忙可又不敢過來,畢竟是個孩子,哪裡打得過這些彪悍的成年人。可他又不願意看到楚羽遇害,是以躲在那裡,把他自己當成了楚羽最後的生機。

    懷裡的貓對著蓮花池,微微弓起了脊背,然後發出威脅性的叫聲。

    楚羽一怔,下一刻驟然驚叫。

    比她更快的,是黑貓。

    貓突然躍起,飛撲向蓮花池。

    水花迸濺,有東西從蓮花池中躍出,卻被黑貓一巴掌給拍了回去。借著拍打的力量,黑貓穩穩的落在了供奉祭台上,直接把神位撞下荷池。

    神位上供奉的是河伯,這就意味著他們的確是在拿活人獻祭水鬼。

    他們在養鬼!

    貓幾乎炸毛了,尖叫聲連連。一雙幽暗的眸,更顯詭異非常。它站在祭台上,微微的伏下了前爪,一副幾欲飛躍之狀。它似乎在等,等著蓮花池下的東西冒頭。

    楚羽心下駭然,這貓是那一夜荷塘邊撿的,當時還覺得是野貓恰巧落在她懷裡,而現在看來這貓恐怕是衝著水猴子來的。看這副模樣,貓生氣了。

    脖子上的舍利子熨燙著肌膚,有微光忽閃忽爍。



第45章 人心比妖孽更可怕  
相關:  奸臣  娘娘每天都在盼着失寵  九盡春回,十里錦繡  九皇叔  隱神  震驚!瘋批攝政王的髮妻竟然是我  無疆    劍來  重生之時代先鋒  真實的克蘇魯跑團遊戲  文娛復興  妖龍古帝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菩提雪第45章 人心比妖孽更可怕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菩提雪"
360搜"菩提雪"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5s 3.541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