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加上一個太監出了豹房,朱厚照心情稍微好些,走在熱鬧的大街上,眉頭也舒展開不少。
不提太監谷大用對朱厚照的吹捧,走在後頭的荀謙有些不耐,對郭大仁問道:「郭大人,你可是知道少爺每次出來都幹了些什麼?」
郭大仁瞪著大眼,身上的腱子肉露出大半,駭的周圍行人都繞著四人走,聽了荀謙的發問,揉了揉眼,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一般陪著少爺出門的都是總管,我這個副總管一般只是在暗中管管問詢,那有機會陪著少爺出門?嘿,這等好差事我是第一次碰上,不過總管說了,一般都是看見哪裡有武功高手往哪走,哪裡熱鬧往哪走,沒個定數。」
荀謙聽了這話,不免有些發愁,郭大仁見荀謙愁眉苦臉,拍了拍荀謙的肩頭,安慰道:「荀百戶,莫要擔心,少爺雖然不喜歡管雜事,但對我們這些下人體恤非常,只要不冒犯了少爺,基本上沒我們什麼事。」
荀謙心中不忿郭大仁說自己是個下人,不好發作。裝作巡視著四周,說道:「我可不是擔心這個,只是少爺出行,難道你們這些穿錦衣的不擔心?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那可是天下大亂。」
郭大仁陰翳一笑,笑的讓荀謙覺得有些厭惡。只聽郭大仁說道:「放心放心,這京城裡頭十人里有四個人是個咱們做事的,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上次有個蠢蛋想行刺少爺,還沒動手就被我們的兄弟抓了,一頓拷打還沒用全便招了,再說了,有荀百戶在,江湖上有幾個人能行刺少爺。」
荀謙眉頭一皺,說道:「在下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哪裡說得上是什麼高手?若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真要行刺少爺,我可當不住幾招,我倒下了,難不成郭大人要幫少爺擋刀子?」
郭大仁正色道:「幫少爺擋刀子有何不可,我生下來吃的就是朝廷的飯,我的命自然就是少爺的,說起來,能幫少爺擋刀子還是我的福分,說到底啊,荀百戶,你終究是是個江湖人,嘿,還是沒經多少事的江湖人,雖說功夫不差,終究是少了些人情世故。呵呵,你臉上的樣子可把你得心事給說透了。」
荀謙一愣,沉默不語,郭大仁見朱厚照正和谷大用在看著戲法,駐足不前,感興趣的緊,小聲對荀謙說道:「荀百戶,你可知道少奶奶說的是誰,讓少爺那般生氣?」
荀謙看了郭大仁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他有話想說,說道:「能叫皇上皇后鬧矛盾的天下能有幾人?說到底,是那個姓劉的...管事吧,不知劉管事做了什麼讓少奶奶那般生氣?」
郭大仁聽了荀謙的話,已經睜大的雙眼更大了兩分,說道:「你...你竟不知道姓劉的做的惡事?」
荀謙搖頭,郭大仁一拍腦袋,說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姓劉的是陝西人,娘的,全天下這姓劉的就是沒剮過陝西人。失策,失策。」
荀謙問道:「劉管事做的事在下也有耳聞,似乎大多謀是是官宦,不知郭大仁急什麼?」
郭大仁看了朱厚照那邊一眼,見沒有要走的模樣,小聲說道:「就是因為謀得是那些官宦才急啊,姓劉的手下管的東廠,把人一銬,打了人拿了錢,再把人往穿我們那一扔,被黑鍋的可是我們,現在全天下人都指著咱們罵呢,你說我恨不恨?」
荀謙不解道:「這與少奶奶有什麼關係?」
郭大仁背脊一縮,小聲說道:「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有一次東廠拿了人,是少奶奶的老大人夏瑄之的好友,那個夏老先生仗著自己是少爺的丈人,到姓劉的那去要人,唉,那次也是我倒霉,正好跟著石總管給姓劉的送禮,結果姓劉的說是要看我們打板子的功夫,結果...不說了。」
荀謙「噗嗤」一聲,忍著笑,說道:「結果你就把少爺的丈人打了?那少奶奶怎麼會給少爺舉薦你?」
郭大仁偷偷的看了朱厚照那便一眼,見朱厚照仍然大呼小叫,繼續說道:「我是把少爺的丈人打了,但是我看那老大人身板太弱,只打壞了他的屁股,可沒打壞他身子,那老大人也是識貨的,所以和少奶奶提過我。」
荀謙「去」了一聲,擺擺手,說道:「這是好事啊,那你怎麼還這麼苦著臉?」
郭大仁的眼睛也不瞪了,黯然道:「你忘了那老大人在哪裡被打的屁股?姓劉的看不出來,難不成東廠那些人看不出來,就是他們不說,我們那石總管看不出來?石總管都要認姓劉的當爹了,當時就把我給打了板子,若不是我身體還不錯,那次估計我就沒了。」
荀謙問道:「劉管事怎麼這般暴戾?這半個月怎麼沒見過他?說起來,這半個月除了這位谷管事,其他的管事都沒怎麼見。」
郭大仁和荀謙見朱厚照與谷大用開始走動,趕緊在後頭,小聲說道:「嘖嘖,荀管事,你怎麼能見著這些管事,現在啊,除了這位谷管事,哦,還有個張管事太忙,其他六個管事心裡那還真的有少爺?現在都是巴結著少爺呢,若不巴結,還不被姓劉的一人全吃下了?」
荀謙驚訝道:「劉管事管的事務不是只是管著管家他們的批文嗎?怎麼還要管其他的事?」
郭大仁湊到荀謙耳邊,輕輕的說了句「人心不足蛇吞象」,便胸膛一挺,有開始扮起黑臉門神。
荀謙對這些事不打感興趣,最多當趣味聽聽,沒怎麼當真,前頭朱厚照看見幾個拿劍的人,喊了荀謙一聲,荀謙上前,朝朱厚照指著的的方向看過去,只是面色面色不愈,似乎心中有事。指著為首那腰間別簫的中年人,說道:「師傅,那個人看來功夫不錯,跟你比起來怎麼樣?」
荀謙仔細,驚訝不小,說道:「啊,是衡山派的劉正風劉師叔,他怎麼來京城了?少爺,我可萬萬不是劉師叔的對手。」
朱厚照眼前一亮,說道:「不是對手?那他武功又多好?」
荀謙想了想,細數道:「江湖上,除了少林、武當的高手甚少出山,余者正派中以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為首的嵩山十三太保總領江湖;華山派我師傅君子劍岳不群,師娘寧中則名震西北;恆山派定靜、定閒、定逸三位師太德高望重;橫山派的的瀟湘夜雨莫大先生,劉正風師叔雖有不睦卻也是大名鼎鼎;泰山派的天門道長、天松道長也是武林名宿;邪教的話,最強的乃是日月魔教的教主東方不敗,攻少林,踏武當,羞...五嶽劍派,武功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座下十大長老也有幾人名聲不小;還有白蓮妖教的教主李仲武功也是不錯,不過總有一天我要拿下他的人頭,還有...」
朱厚照聽荀謙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只聽到了劉正風的名字,兩眼放光,說道:「這麼說,這...這...劉師叔是當今最頂尖的高手?」
這怎麼算的輩分?荀謙撓了撓腦袋,說道:「縱然不是頂尖,能勝過劉師叔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朱厚照一喜,扯了扯荀謙的衣袖,說道:「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師傅,趕緊,趕緊和他套套近乎,讓他也來教我。」
荀謙見劉正風臉面嚴肅,想來要辦的事不太順利,猶豫道:「看師叔的樣子,似乎是碰到了難事,這麼去說的話,似乎有些說不動。」
朱厚照一愣,旁邊的谷大用說道:「哎呀,還沒做就想這做不成,荀教師還真是先知先覺吖,若是不做做,你怎麼知道做成?您說是不是,少爺。」
朱厚照趕緊點頭,說道:「師傅,師傅,趕緊試試,若是成了,朕...我多給你面一年地稅。」
荀謙點頭道:「好吧我試試,只是試試。成不成我不敢保證。」
谷大用揮揮手,眯眼道:「要做就趕緊做吧,囉哩囉嗦的,大男人還磨磨唧唧,真麻煩。」
四人隨劉正風四人進了一家客棧,劉正風四人點了些酒菜,荀謙上前行禮道:「華山弟子荀謙,見過劉師叔。」
劉正風先是「咦」了一聲,仔細看了看荀謙,「啊」了一聲,強笑道:「原來是荀賢侄,看不出來,三年不見長這麼大了,坐下坐下...怎麼到京城裡來了?」
荀謙朝劉正風身後的三個弟子拱拱手,坐在劉正風的下首,說道:「大半年前師傅叫我和師弟下山遊歷,師弟往南,我往北,一路走著走著就到京城了。」
「下山大半年了?」劉正風想了想,拍手道:「是了,聽說你殺了大盜潘大安,嘿,了不得啊,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這麼大的本事。為義,大年,看看荀謙,小小年紀就能殺得了成名已久的大盜,在看看你們,唉...」
米為義十分不服,辯道:「師傅,那只是我們沒碰見,碰見了我們也是一劍把他殺了。」此話一出,向大年也十分認同。
劉正風臉色更加難看,喝道:「滾上樓去,少丟人,平日裡教你們的禮儀丟哪裡去了?芹兒,你去看著他們。」劉正風趕走三人,苦笑道:「見笑了,荀賢侄。」
荀謙連道「不敢」,問道:「不知劉師叔來京城有何要事,弟子能否幫忙?」
劉正風搖頭一笑,凝聲道:「先不說什麼事,何把門外的朋友叫進來喝杯茶?兩句話的功夫,來來回回走了六七趟,也不嫌麻煩,趕緊叫進來吧。」
荀謙回頭一看,朱厚照谷大用兩人裝作買東西,郭大仁正在門口走來走去。荀謙面上一窘,趕緊出門叫住三人,把三人領到劉正風面前,給劉正風介紹:「這是朱少爺,谷管事,郭總管,他們是...嗯,管飯的,給我管飯的。」
劉正風眼光掃過三人,看見谷大用,臉色一黑,高聲喝道:「小的不說,壯的不說,就說這個人閹人,天下能用閹人的人,出了當今皇帝,也就是些吃喝混死的皇公貴族,荀謙!厲害啊,下山半年就只當了別人家的家奴!?岳師兄是怎麼教你的?!」
荀謙腦袋一蒙,喃喃道:「師叔...」
劉正風喝道:「還不給我跪下!」
荀謙不敢違抗,跪倒在地,劉正風面色稍愈,心道荀謙還良知未泯,朝掌柜喊道:「掌柜,關門!」
掌柜正要說話,只見劉正風大袖一揮,一錠白銀「砰」的一聲鑲在櫃檯上,掌柜一個機靈,趕緊關上門,見劉正風沒看自己,半蹲著身子,開始撬銀子。
朱厚照被劉正風鎮住,見到自己一向信服的荀謙竟被喊著下跪,朱厚照沒由來的一陣憤怒,給郭大仁使了個眼色,郭大仁一拳打向劉正風,那隻拳還沒到半路,就被劉正風點住了穴道。
劉正風背著手,怒喝道:「說!為何要當別人的家奴?今天不說清楚,我便代岳師兄清理門戶,廢了你的武功,叫你不能作惡。」
「我...」
荀謙一時不知言語,倒是一旁的谷大用見荀謙面貌悲戚,忍不住說道:「唉喲,劉大俠好大的威風啊,『大俠』就是『大俠』,不問是非就知道『少俠』為非作歹了,真真是比諸葛武侯還厲害,未卜先知吶。」
劉正風罵了句「閹人住口」。點住谷大用的穴道,谷大用全身酸麻動彈不得,正要說話,劉正風再補一指,這下點了谷大用的啞穴。
荀謙以頭抵地,泣道:「師叔,我不是家奴。」
劉正風罵道:「怎麼不是,打手,閹人,武師,惡少,為非作歹的路子都全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厚照看不下去了,自己雖想學更多厲害的武功,但也不想向這種人學,在他看來,這種用身份壓人的傢伙比焦芳那種多嘴的人更討厭。見劉正風話越說越重,忍不下去了,起身道:「好了!是我讓他找你的,有什麼沖我來,莫為難我師傅。」
「師傅?」
劉正風看了朱厚照一眼,怒極反笑,說道:「嘿!好傢夥!出山才半年,居然就收了個好弟子,看來你本事比岳師兄還大。」
「夠了!」朱厚照怒從心起,似乎又見著了當初的劉健、謝遷,喝道:「我還以為武林大俠都如我師傅一般好說話,講道理。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正派的絕頂高手也是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這次算我瞎了眼,想拜你為師,走!師傅,不要跪了。」
劉正風見朱厚照如此說道,一掌拍向朱厚照,罵道:「小子,你這種人我不知殺了繼續,給我留下吧!」
荀謙驚駭欲絕,道了聲「且住」,推開朱厚照,替朱厚照受了劉正風的碧羅掌,雖然劉正風已經收了兩成內力,荀謙仍是滿口鮮血,倒地不起。
劉正風滿臉寒霜,沉聲道:「荀謙!你當家奴有癮頭了?居然敢為了個外人忤逆我?」
荀謙慘然一笑,嘴唇微動,劉正風一怔,此時郭大仁大喝一聲,衝破了穴道,左手扶起荀謙,右手扛起谷大用,一腳踹開大門,拽起朱厚照便跑,留下了默然的劉正風與還沒撬出銀子卻欲哭無淚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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