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完徐威後,喬璐遇上的第一個麻煩,就來自他的未婚妻。
查男朋友手機幾乎是所有女生都會做的事情,再加上徐威那幾天心神不寧,他的未婚妻就更起疑心了。徐威那傢伙做事又不謹慎,給喬璐發的信息也沒有及時刪除,幾乎是以自殺的方式被未婚妻抓了個正著。
接到那女孩電話的時候,喬璐還在熬夜填表格,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心情極度不舒暢。待那邊啞火了之後,她才揉著太陽穴說道:「這位小姐,你真的太多慮了,我不可能跟徐威舊情復燃的。」
「那你見他的時候,都說什麼了?」
「我問他,在過去的三年裡,有很多機會,他為什麼沒有把握住。」
「……就這些?」
「就這些。」
喬璐答得坦然,對方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回擊她。
「我幾乎對你一無所知,但是你要嫁給徐威,我便衷心地祝福你。我對他多有怨恨,但他確實是個很不錯的戀人,我以後再也不會跟他見面,更不會舊情復燃,這點你可以放一萬個心。」
喬璐不想再費些無謂的口舌,很乾脆地掛掉了電話,又寫起了材料。她不再像剛才說的那樣坦誠無畏,那些往事終究不能變成過眼煙雲,太多的意難平,依舊生生地呈現在她面前。
她擦了一把眼淚,又發了一會兒呆,才重新開始加班。夜已經很深了,喬楠給她發來信息,說他剛加完班,讓她有時間給他寄幾本雅思教材。
看到弟弟的信息,喬璐的心臟又柔軟了,打趣道:「你的文小姐是在英國留過學的,你妹妹還是英語專業的,怎麼還纏著我?」
「我姐最厲害嘛!」
短短六個字,就讓喬璐破涕為笑了。
他跟徐威是同齡人,徐威身上已經帶著一個社會人的疲憊了,而她的弟弟,還會顯露出這般頑皮的姿態來,跟她撒嬌,求她關注。他的心裡,還住著一個單純的小男孩。
喬璐便笑意盈盈,回復道:「明天我就去書店看看。」
「不用急,什麼時候看到了再買。」
「你讓我買,肯定是急著用。對我來說一點兒都不麻煩,我買了給你寄過去。」
研究生錄取通知下來的時候,喬楠就跟姐姐聊過,他聽說他的專業也是有出國交流的機會的,所以他得提前備戰英語。
喬楠成熟的時候很成熟,而且一向高瞻遠矚,將目標定得很明確,做事非常有計劃。他應該是有了確切的出國計劃,才會讓她提前買書。喬璐打心眼裡佩服他,也為他感到驕傲。
要說起來,去年他在病床上,還跟她提過,其實他是有機會外派的。但這事還沒有確定,他就一直忍著沒說。幸好沒跟家裡說,要不然,爸媽肯定比他還要失落。
喬璐問過他,他會派去哪裡?他神秘兮兮地說道:「維和!」
哪怕是已經凋零的夢想,他說出來的時候,僅露出來的左眼也是光芒萬丈。
如果沒有那場可怕的傷病,他肯定會大有作為,勢不可擋。可是沒有如果,他能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把握下次機會。喬璐能做的,也只能是幫他把握機會。
跟徐威那些破事,喬璐沒有告訴弟弟。喬楠老早就表明態度了,他絕對不可能再讓徐威當他的姐夫。要是他知道徐威來騷擾自己,那他很有可能一時衝動,打爆徐威的狗頭。
未婚妻打電話質問喬璐以後,徐威又給喬璐發了好幾條信息,就是讓她不要生氣,他再跟未婚妻好好解釋解釋。喬璐再也沒有給他回復,他的生活,早就跟自己沒有關係了,還要解釋什麼?
但是徐威反而執著起來,見完她第二天,就在外面買醉,借著酒勁給喬璐打電話,口口聲聲說最愛的人還是她,為了她,他可以退婚。
有人說,酒後才能吐真言;也有人說,酒後都是胡言亂語,不可信的。
到底哪個是真的?
喬璐克制住了去酒吧找他的衝動,更沒有對他的醉話做出回應。可是她也很難受,便去了文婧家,將連日來的煩惱和盤托出。
「說實在的,我也不看好你和徐威複合。」
這話是文婧說的,她的理由跟徐娜如出一轍——一個在婚禮前跑來跟前女友示好的男人,如何靠得住?
喬璐喝著紅酒,眼神有點迷亂:「你們說的我都明白,可我特別害怕自己又做出錯誤的選擇……也害怕錯過這一個,就找不到更好的了。」
「姐,你聽我一句勸,他要是真想跟你和好,那他也應該先跟未婚妻攤牌,而不是這邊談著一個,另一邊還吊著一個。他是害怕到頭來一無所獲,才在兩邊搖擺不定。所以,他這樣的做法,真的很欠妥。」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
看到喬璐的狀態,文婧也產生了跟徐娜同樣的惋惜——喬璐明明那麼優秀,可為什麼總是不自信?像她那樣的條件,找什麼樣的找不到?可她總是在感情上患得患失,焦慮不已。
當然,文婧沒有當著喬璐的面說這些,只有在照顧爸爸的時候,才跟植物人父親說出來。不管文婧說什麼,老文總是癟著嘴,表達自己的歡喜。只要女兒在身邊,他就很開心。
有一次,文婧給他剪著指甲,拉著他的手跟他說:「喬璐姐跟我說,她從小被人指點慣了,所以無論自己變得多麼優秀,她還是很自卑。按理說,我也被人指點過,怎麼沒變成像她那樣?現在我懂了,你儘可能給了我最好的生活,把我保護得很好,所以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都有底氣……謝謝你啊,老爸。」
老文這次沒癟著嘴笑,而是嘴一歪,猙獰地哭了起來。
文婧只管把他當成一個不會說話、也沒有感情的植物人,原來她說的一切,他都認真聽著。哪怕他成了一個怪物,他依然對她所有的情緒感同身受。
老文平時還好好的,但只要一哭,癲癇必然發作。文婧懊悔不已,不應該跟爸爸說些煽情的話。她急得大哭,老文便抽搐得更加厲害,直到叫來醫護人員,他的狀態才漸漸平靜下來。
這一番折騰之後,老文精疲力盡,文婧握著爸爸的手,直到他睡著了,她也沒有鬆開。醫生不止一次跟她面談,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剛才老文癲癇發作,醫生又跟她說,他的精神,怕是耗到頭了。
其他的痛苦,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喬楠分享,可是這一件,她只能默默承受。
雖然老文在意氣風發的時候突然倒下,財產幾乎全被一個風塵女子捲走,也算是徹底不幸了,但喬楠對他的態度始終如一——不見面,不詢問,愛咋地咋地。
不光是喬楠,喬家姐妹也是一個態度。想來喬家人都是愛憎分明的,要是文婧的媽媽還活著,他們必然會原諒她;但是對於老文,他們絕對沒有原諒的理由。
文婧沒有抱怨他們,默默承擔起了照顧父親的責任。有時候,她也半開玩笑似地跟父親抱怨:「我現在這麼為難,還不都是因為你在年輕時闖下的禍?老文呀,你以後不能做壞事了啊!」
老文一點兒都不生氣,依舊是露出詭異的笑,表示他聽懂了女兒的話。
到了2011年,物流業發展得就比較迅速了,寄東西也方便了許多。老喬給大女兒寄了三箱櫻桃,除了分給她妹妹一箱子,還讓她再分一箱給文婧。
「她孤苦伶仃的,喬楠也不在身邊。咱們能照顧多少,就照顧多少吧!」
喬璐將爸爸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了文婧,文婧感動得半天沒說話。為了保持身材,她常年不碰高熱量的食物,但是老喬寄來的櫻桃,她還是吃了一大盆。那些吃不完的,她做成了櫻桃布丁,喬琳和孫瑞陽又有口福了。
大櫻桃也成了港城的一張名片,文婧去年還跟喬楠一起去摘過。喬楠告訴她,那些被鳥啄過的才更好吃,可是她覺得不乾淨,哪怕喬楠把櫻桃送到她嘴邊,她也不敢吃。
二人打鬧了一番,喬楠又擺出一幅裝x的架勢來,跟她吹噓道:「要是把你扔在荒原上,不給你任何食物,你找到一根野菜,都能把它當成山珍海味。」
她只管沖他吐舌頭,後來才明白過來,那就是他曾經經歷過的生活。在做布丁的時候,她特意留出來一些,等他休假的時候來吃。她很想問問他,現在他還有機會吃野菜嗎?
喬楠跟她說過,他打算八月份休假,休假一結束,就去北京報到,這樣就不用來回折騰了。
在休假之前,他的生活跟之前無異,甚至因為要做工作交接,比之前更忙碌了一些。在姐姐給他寄的書到了之後,他又自學起了英語。他也是逼著自己忙起來,只有忙到飛起,他才不會想文小姐想到發瘋。
但是文小姐對他越發敷衍了起來,到了六月底,她發的簡訊越來越少了。在某次駐訓結束後,他翻看手機,文小姐給他發了最後一條彩信——一盒色澤誘人的櫻桃布丁,上面寫道:「想不想吃?你求求我,我就給你留下來。要不,我就拿去餵喬琳!」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俏皮,可那已經是三天前發的了。
喬楠心裡痒痒,連發了好幾個「文文最好」,求她把好吃的留給自己。長久的沉寂後,喬楠又給她打電話,她不接;發信息,也不回。
這是他們交往之後,文小姐第一次失聯。喬楠的手心一直出汗,不安的情緒四處蔓延。難道又要請一次假,去京城解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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