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一月中下旬,年味越來越濃。可對參加集訓的軍校學員來說,年味是什麼?是濃重的汗臭、爆破的硝煙,還是瀰漫山野的化學毒氣,亦或是泥塘里的臭水?
至於皮薄餡多的餃子味、大紅春聯的油墨香味、殺雞宰羊的年貨味……
這些都不存在的。
也或許,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讓所有老百姓都能平安快樂地享受到「年味」吧!
這次軍事對抗賽是科大承辦的,他們算是東道主。本來壓力就不小,校領導又下了死命令——兩支參賽隊伍中,一組必須要拿冠軍,「精武之劍」絕對不能落入他人手中;二組要保五爭三,必須要取得名次。所有學員必須要以鮮血、汗水乃至淚水守住學校的榮譽!
每一個「必須」,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校長嘴裡蹦出來的,足以看出他對這次比賽的重視。在參賽的兩支隊伍中,喬楠所在的一組算是種子隊,他腦子熱得厲害,當即就立下軍令狀——不破樓蘭終不還!
校領導很欣賞喬楠,對他寄予厚望。尤其是說他「慈眉善目」的那位副校長爺爺,在他集訓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別讓我失望!」
老爺爺一向對他青睞有加,雖然喬楠打遊戲被抓了,但是沒有動搖爺爺對他的信任。喬楠有了犯錯誤的「前科」,還能代表學校出戰,這裡面自然離不開諸位老師對他的欣賞與期待,其中也包括這位副校長吧!
看著白髮蒼蒼的老校長,喬楠站得筆直,敬了一個十分標準的軍禮,動情地說道:「請首長放心!」
科大兩個代表隊,都是從校內競爭中選拔出來的。如果把這次軍事比武比喻成一次桌球世錦賽,那科大就如同高手如雲的中國隊,戰勝本國隊友比戰勝其他世界強隊還要難得多。而喬楠能從科大內部突出重圍,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喬楠帶的一組是由大二、大三的學員組成的,沒有年幼的大一,也沒有年邁的大四,可謂是學校的中堅力量。二組主要由大一、大二組成,還有一兩個大三的,重在鍛煉新人,參加過這一次比賽,明年就能成熟一大截。
他們現在在科大某個訓練基地,深山老林,荒郊野嶺,還有凜冽的寒風。一群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差不多要在這裡進行一個月的集訓。喬楠因為傷病沒有參加去年的比賽,今年是唯一一次機會了,就算別人不給他施壓,他也憋著一股勁,沒有理由不爭第一。所以不論什麼項目,他都格外賣命。
能代表學校參加比賽的,都是每個隊裡的精英,個人素質毋庸置疑。可這次對抗賽畢竟是團體賽,喬楠是隊長,也是賽場上的指揮官,如何能將這群年輕人擰成一股繩,最大限度地發揮團隊力量,是擺在他面前的首要任務。
進入集訓十多天了,每項訓練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有個軍事頻道的記者一直跟著他們拍,說最後要製作成紀錄片。喬楠問他,這個會在電視上播出嗎?
記者很篤定地點頭,喬楠卻隱隱擔心——但願別讓媽媽看見,不然她的神經衰弱又要加重了。
因為訓練實在是太苦了,苦到這群大小伙子都不忍再回憶第二遍。
比賽第一項就是跨越障礙,然後進行輕武器射擊。首先要飛躍蛇形鐵絲網,然後匍匐爬過障礙,只要被刮到就會被扣分。
在跨蛇形網的時候,學員們都像飛起來一樣,是拍宣傳照的大好時機,喬琳在雜誌上也看到過。可是真要瀟灑地跨過去,卻十分不容易,在這個冰冷的龐然大物面前,很多人都會栽跟頭。
喬楠給他們做了一遍遍示範,可還是有人會被鐵絲網刮到,尤其是他的藏族室友次仁。這個藏族小伙雖然體能逆天,可是身體不夠靈活,在第一關就頻頻扣分,這無疑會對後面的比賽造成影響。
「告訴你多少次了,步子再邁得大一點,往前邁,不用擔心會摔倒!」喬楠喊得嗓子都有些啞了,這麼訓斥自己的好友,他也不好受。但他是隊長,他必須狠下心來,讓所有人直面自己的缺點,然後精準出擊,個個擊破。
都是心高氣傲的精兵,被同齡人這樣一頓搶白,次仁心裡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團隊裡面還有一些大二的學生,這讓他臉上很沒面子。他忍不住辯解道:「比武要比好多項,怎麼可能每個人每一項都做到滿分呢?就算在第一關中扣幾分,我後面再贏回來就行了。」
一向好脾氣的喬楠卻沒有妥協,非常固執地堅持自己的看法:「穿越障礙後,馬上就要進行臥姿射擊,整個過程只有八分鐘。你現在過障礙就不利索,比賽的時候一緊張,就更容易失誤。萬一到時候被勾住了衣服,不光要扣分,還要浪費時間去解開,等爬到射擊台的時候,已經喘得不成樣子了,怎麼瞄準射擊?如果再出現一點意外,你連換彈匣的時間都沒有!這是第一個項目,對我們整個團隊的士氣都有著巨大影響。況且,這個短板在短時間內是可以改善的,我們為什麼不能做到最好,做到萬無一失?」
可能在別的學員看來,喬楠說這麼一大串,未免想得太多,可教官卻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未雨綢繆,走一步能看五步,而且能做到有理有據,是個指揮官的好料子。
次仁被喬楠這一通訓斥,頓時就拉下臉來。教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調侃道:「辯論輸了?」
對爭強好勝的人來說,「輸」是個很不吉利的字眼。但是次仁確實說不過喬楠,只好咬緊嘴唇,沉默不語。
教官陡然嚴肅:「既然說不過隊長,那就照隊長說的去做。」
喬楠強忍住情緒,冷靜地說道:「如果一切按照實戰來,你應該聽從隊長的。現在我命令,所有人都重新來一遍,直到每個人都能安全無誤地通過障礙為止!我先做一遍示範,你們在後面跟上!」
說罷,喬楠做了一個深呼吸,完美地衝刺、起跳,然後穩穩地落在了蛇形網前面。站起來的時候,他稍微趔趄了一下,但不妨礙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簡直如同教科書一般。
其他隊員感受到了壓力,也被激發起了鬥志,年輕的眼眸中燃燒著不服輸的火焰。終於,老大難次仁也順利通過了,找到訣竅之後,整個身體都變得輕盈起來。
再經過幾次演練,全員通過障礙的時間不到三分鐘,有足夠的時間調整呼吸,進行輕武器射擊。這些學員的槍法還是很能拿得出手的,只要呼吸順暢,心跳平穩,他們很輕鬆地就能打出最好的狀態。
上午最後一次訓練結束,喬楠帶頭鼓起掌來,衝著戰友豎起了大拇指。次仁雖然還有點兒傷面子,但是喬楠已經摟住了他的肩膀,真心實意地夸道:「好樣的!」
次仁雖然嘴上沒說,但卻在心裡認同了隊長的觀點,默默地跟他撞了一下拳頭。喬楠笑得很開心,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次仁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問道:「隊長,你沒事吧?」
「訓練這麼多天了,怎麼可能沒事?哪個人身上沒有傷?」喬楠解下頭盔,衝著隊員們喊道:「掛彩的都去隊醫那裡看看,別自己不當回事啊!」
隊醫那裡已經排起了長隊,喬楠抓住難得的空閒時間,躺在了草地上。教官輕輕踹了他一下,問道:「剛才看你落地不太穩,腿上的傷沒事吧?」
「昨天看了,隊醫說沒什麼事,不影響比賽。」喬楠輕鬆地說道。
「昨天過障礙的時候爬得太猛了吧?剛才你跟他們講就是了,怎麼還一遍遍做示範,不怕拉傷再次加重麼?」
「我怕說不清楚,大家都挺急的,最直觀的方法就是我翻給他們看。」喬楠老老實實地說道。
教官收起笑臉,威脅道:「你小子可別給我逞能,這次比賽我們可都把你當王牌,如果你最後因傷退出,那就等著開除學籍吧!」
或許被教官的話給震懾到了,喬楠從地上爬了起來,認真地說道:「除非這比賽不辦了,否則我不可能退出的。」
教官欣慰地笑了笑,繼而又踹了喬楠一腳:「那就好好保重,臭小子!」
午飯過後有短暫的休整時間,次仁放棄休息,不停地練習著翻越障礙。喬楠不敢再做示範了,只在一旁加以指導。下午還有更嚴峻的考驗呢,他不想早早把體力消耗乾淨。
喬楠嚴重懷疑,這些教官是不是都是些笑面虎,看起來挺關心學員的,可他們風輕雲淡地下個命令,就能將這些學員折磨得半死。
比如,比賽有一項定向越野,還有野外行軍,這兩個都需要充沛的體能,以及良好的方向感。比賽規定25公斤負重,教官就讓學員們負重35公斤,跑完之後真的有人累到吐血,教官們居然還能談笑風生。
再比如,找方圓五公里之內的定點,教官給了一張地圖,讓他們在2個小時內找到10個定點的位置。拿到地圖後才發現,那群王八蛋(喬楠腹誹)居然將定點定在了一條河的對面,一時找不到更好的途徑,只能全員游過去。
可是等他們返回營地的時候,已經超過了兩個小時,那群王八蛋(依舊是喬楠腹誹)說,成績全都清零,讓他們去操場跑400米,然後再將首長講話背一遍。這群學員不敢有什麼怨言,吞下疲勞和不滿,乖乖地接受懲罰。
每天的訓練都是周而復始,在高壓之下,喬楠沒有精力去想別的。在別的隊員休息的時候,他還在一遍遍地翻著每個人的特長,以便尋找最佳的組合模式。黑夜中,他眨著眼睛,發誓一定贏一個漂亮的第一回來,將「精英之劍」驕傲地舉向天空。
在參軍之前,他也會做那些特種兵王的夢。可是在參軍之後,他才明白,哪兒有什麼來去自如、滿世界逍遙的兵王,哪兒有什麼眾人仰慕、美女簇擁,有的只是無止境的學習、訓練,枯燥繁瑣到令人髮指。
可即便如此,喬楠從不後悔;他的熱血,也從來不曾涼卻。
(為了寫「精英」這幾章,差不多記了20頁的筆記。感謝提供素材的朋友,感謝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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