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天此時已經站了起來,眸光也淡淡向她掃了一眼,沒有任何感彩。
好像剛才他飛奔過去接住辰辰,不過是路人下意識的舉動。
初小九剛想張口說感謝,海恩卻搶先一步吩咐旁人道:「快去拿藥酒和熟雞蛋。」然後對慕雲天道:「這胳膊恐怕要跌出淤青了……」
慕雲天的表情似乎略帶煩躁,不怎麼在意地揮揮手,止住了海恩的話頭。
海恩見慕雲天的心情似乎不好,識趣地住了嘴。
初小九彆扭了半分鐘,還是沒把「謝」字說出來。
反倒是辰辰,懂事地安慰了一陣媽媽,又轉頭對著慕雲天,大大方方地說:「剛才,謝謝叔叔了!」
「嗯。」慕雲天從嗓子裡冷漠地哼了一聲,然後睨了初小九一眼,「孩子倒是比某些人有禮貌。」
初小九一聽就火大。
某些人?是說她嗎?
孩子不知道大人之間的溝溝壑壑,當然可以就事論事,可是她呢?難道在簽訂了那樣的不平等條約之後,還得感恩戴德地說什麼謝謝?
她心理上過不去!
慕雲天似乎也不指望聽到初小九說什麼,此時整理了一下袖子,道:「到晚餐時間了,初小九,你去做飯。」
一句話,是那種理所應當的語氣,說得自然極了。
初小九眼睛都瞪大!真是資本家的本性啊!
什麼時候都忘不了剝削!
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這麼大的房子,傭人這麼多,連個廚師都沒有?」
慕雲天不答,只寂然幽深的眼神盯住她。
初小九被看得心寒,轉念想到兒子也要吃飯,只好甩甩手,氣鼓鼓地說道:「好吧好吧,我去做飯。」
辰辰在一旁眨著大眼睛懵懂地看著,若有所思。
海恩走過來,柔聲道:「小少爺,您的衣服弄皺了,我幫您去處理一下吧。」
剛才方辰逸爬上爬下的,白色的小西裝已經微微有些發皺了。
「嗯。」辰辰點點頭,跟著海恩去了。
慕雲天抵了抵額頭,轉身去了書房。
疲憊地坐到辦公桌後,他的唇角,忽地扯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慕雲天啊慕雲天,你還真是個大聖人啊!綠帽子戴得心花怒放是吧?為什麼不讓那孩子摔死!
想到這裡,頭又開始疼痛。
忍住一陣陣的痛意,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似乎有些年頭的手機。
手機屏幕點亮,慕雲天打開簡訊箱。
裡面幾條陳舊的簡訊,他不知道已經看過多少遍了。
簡訊的內容,已經像是鐫刻一般,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腦海里。
可是,他每天,還是不厭其煩地反覆地看。
最後的兩條——
起初,在得知初小九的死訊之後,這兩條簡訊像是捅向心臟的匕首一般,每看一次,他都心痛得幾近窒息。
可是慢慢的,這簡訊卻變成了他的藥。五年來,甚至比口袋中的止痛片更能解救他的痛苦……
幾十分鐘之後,一陣輕輕的敲門提醒聲,打斷了陷入沉思中的慕雲天的思緒。
慕雲天緩步走向餐廳,入眼便是初小九在餐桌旁,低頭和辰辰對話的樣子。
她圍著圍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體曲線,頭髮被利索地盤起來,碎發柔軟地落在耳旁,襯得她雪肌瑩徹,十分動人。
此時此刻,她看著辰辰,笑語嫣然,眸光中充滿了溫柔的碎芒。
慕雲天霎時覺得心口像是被捶了一下似的,心底泛起說不出的複雜感情。
似乎聽到了這邊的聲響,初小九抬起頭來,看到了慕雲天的身影,頓時,臉上片刻之前還在的柔光,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的反感。
慕雲天佯裝不見,踱步走過去,默然無語地坐下,解開袖口,挽起了襯衣袖子,拿起了筷子。
桌上的菜餚,可謂色香味俱全。
初小九將紅燒雞翅、拔絲地瓜等家常菜,做得有模有樣的。
辰辰歪頭看了看慕雲天,見他只冷漠地盯著桌上的菜,筷子許久沒有動,便道:「叔叔,我媽媽做飯特別好吃。」
「是嗎?」慕雲天不帶感彩地回了一句。心頭有些發滯。
初小九啊,你真是能幹啊!放著好好的大少奶奶不做,寧願自己出來過小日子……
伸手,夾了一個雞翅,小口地嘗了嘗。然後,頓時擱下了筷子,拿旁邊的餐巾煩躁地擦了擦嘴。
初小九哪裡知道慕雲天此時的心思,見他不言不語,下巴的線條緊繃,顯然是斂著幾分怒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得!這瘋子還真難伺候,自己這手藝,看來他都不滿意。
於是,也不理睬他,只顧著給辰辰夾菜:「來,多吃點。」
「嗯。」辰辰扒著飯,倒是吃得大快朵頤。
「你做的飯菜……」慕雲天終於開了口,語氣中透著隱隱的涼意,「倒真是甜啊!」
初小九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坦然看著他道:「辰辰喜歡吃甜。」
「是麼?呵呵……」慕雲天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更難看了。
初小九見鬼一般移開了目光。
天吶太可怕了,這瘋子臉都黑了,是要發怒了嗎?
「辰辰,快吃。」初小九不由地催促辰辰,希望他趕緊吃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辰辰卻喝了口水,不慌不忙地擱下筷子,轉頭問慕雲天道:「叔叔,你不喜歡吃甜嗎?」
慕雲天沒回答,沉默了幾秒後,道:「辰辰,以後你媽媽下班之後,就在我這裡上班。你也住在這裡。」
「為什麼?」辰辰眨眨眼睛問。
「你媽媽在這裡上班之後,手頭就寬裕了。你想買什麼玩具就可以買,想吃什麼就可以吃,包括你不告訴媽媽的幼兒園的親子活動,也可以報名了。」
辰辰扁了扁嘴,沒說話。
初小九在一旁卻愣了,「什麼親子活動?」
慕雲天不慌不忙地解釋:「幼兒園下周末有個戶外的親子活動,報名費蠻貴的,辰辰就沒告訴你,自己和老師說不報名了。」
初小九為辰辰的懂事感到一陣心酸,轉頭問辰辰:「真的是這樣嗎?」
辰辰仰頭,擠出一絲微笑:「媽媽,我本來就不想去的!」
「別的小朋友都去嗎?」
「……」辰辰默了一下,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初小九立即明白了,心疼地抱了抱辰辰,「我們也去。你沒聽叔叔說嗎?媽媽手裡寬裕得很,你不用替媽媽省,懂了嗎?」
辰辰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好了,去玩吧。」
初小九見辰辰吃得差不多了,就把他支開了。
辰辰很聽話地在海恩的帶領下去看電視了。
餐廳安靜下來,初小九瞪眼睨著慕雲天:「你為什麼會知道辰辰幼兒園裡的事?你在調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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