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天的修長手指還觸在初小九的臉頰,就被她嫌棄地一甩手,打在了一邊。
手指蜷曲,不自在地握拳,收回。
「睡得這麼淺?再睡吧。」慕雲天輕聲說了一句,轉身往外走。
初小九一貫是睡得沒心沒肺的,他沒想到這樣一碰也能驚醒她。
他身後,初小九的聲音再次冷冷響起:「入了狼窩,還能睡得多沉?」
慕雲天身子一僵,頓住腳步,卻仍沒有回頭。
同樣的屋檐下,幾日之前,兩人是那般不舍地繾綣,而如今,卻不吝用最毒辣的語言傷害著彼此。
初小九卻好似還不解氣似的,繼續道:「琴島市你隻手遮天,我鬥不過你!呵呵,查到無若哥哥的住處,於你而言,也易如反掌吧?是不是你覺得,玩弄我於鼓掌之上,很有趣?不過,我告訴你,我初小九,可不是你的玩具!」
「玩具?」
一陣沉默不發的慕雲天,終於被她的字眼激怒,繃著臉轉過頭來,眼神中是不可置信地冷厲。
「慕大總裁,我可沒有心情陪你玩!這場戲,我演夠了!!」初小九肩頭微微顫抖,低吼。
「演戲?」慕雲天深眸中像是有烈火在燒,「初小九,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難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是演戲而已?」
「難道不是麼?」初小九跳下床來,頭髮還未乾,發梢濕漉漉地搭在白淨的臉頰上,一臉的清冷,「我們本來也註定不能在一起,你既然想玩,我初小九就陪你玩玩罷了。可是我現在玩夠了!」
「初小九!!」慕雲天低吼出聲,臉色陰沉到了極致,雙拳登時攥緊!
初小九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後悔!
可是,她不想讓自己最後殘存的一點驕傲,在慕雲天面前變得粉碎!
雖然無力和強大的他對抗,但分手也要分得體面!保留女孩子的最後一點可悲的矜持!
驀地!
慕雲天上前,一把抓住初小九的小手。
猛然將她扯得離自己近了些。
凜冽低首,深瞳狠狠地望進她的眸子。
慕雲天力道是那麼的大,將她掐得生疼。
「你放開我!你,放開!」
「初小九,你告訴我,你說的,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心話!」
慕雲天這麼說著,幽深的眸中頃刻布滿顯而易見的痛意,讓初小九的眸子對上的一瞬,神情不由地有些動搖。
可是,轉念,想到他騙了自己,和葉雨菲在一起,還將慕義薄放走,還在車上那樣對待自己,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就再次燃盡了最後一點理智,僅餘衝動!
「是!當然是我的真心話!慕雲天,我們完了!結束了!!」
「初小九,你昨晚來別墅找我,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為了來和我說這些的嗎?」
一句話,慕雲天說得無比艱難。
覺得胸腔像是登時被掏了一個大洞,被冷風穿透,渾身冰冷。
初小九,難道你不戴戒指、拍婚紗照,都是你一步步離開我、投入方無若懷抱的計劃?
難道,我們之前的甜蜜,都是假的?
「對!我就是想和你說這些!我恨我自己,為什麼看錯了你!可我又慶幸,慶幸我現在擦亮了眼,懸崖勒馬!」
初小九的嗓音有絲絲的沙啞,眼裡噙著淚水,低吼道。
初小九說完,屋內是久久的,出乎意料的寂靜。
慕雲天握住她的手,緩緩地失了力度。
然後,竭盡全力壓抑住眼底風起雲湧的怒意,用極為平靜的語氣,從薄唇里吐出一個字。
「好。」
初小九原本以為他還會勃然大怒,可沒想到他的反應會是這樣。
被他一個簡短的「好」字,也說得一怔。
好什麼?
慕雲天接著一字一頓地緩緩道:「好,我答應你。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無論是方無若也好,還是誰也好,你盡可以去愛你想愛的人。」
初小九見慕雲天這麼爽快的答應了,此時心裡更加難受,眼淚強自憋回去,嘴角蘊著冷笑,說:「那我還真是多謝你了!我也祝你和葉雨菲嬸嬸白頭到老!」
慕雲天嗓音沙啞,喉頭滾動了一下,拳頭已經攥緊,沉聲:「為何又要扯上她?」
初小九不回答,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你給我的東西,我會儘量還給你。」
「呵。」慕雲天冷笑一聲,「反正戒指你也不想戴,隨便扔掉就好。」
「奶奶墓地的費用的話,我也會盡力打工……」
「初小九!」慕雲天打斷了她的話,眸色深沉地看著她,「我給你的東西,只有這些嗎?」
「還有別的嗎?」初小九想不出來。
慕雲天眉頭一擰,驀地伸手抓住她的小手。
砰地一聲,拍到自己心口——
「還有這裡!」慕雲天忍痛低吼了一聲,「你拿走的這裡,要如何還?」
初小九神色一頓,心臟好像被倏地捏住。
他的意思,是心嗎?
她,拿走了……他的心嗎?
初小九抬眸,對上慕雲天的深邃的眼眸。
他眼底斂聚著極為深沉的情緒,像是在夜色中澎湃而暗黑的海洋漩渦,讓人不由地隨之沉淪。
有那麼一瞬,初小九甚至忘了呼吸,忘了剛才的一切爭吵。
胸腔中的小心臟,開始和掌心中的,他那顆激烈跳動的心,一起,再度遙相呼應。
全身的血液,似乎一刻凝滯,一刻又開始無法抑制地!
初小九在這一秒鐘的時間裡,意識到自己太天真了——
感情的事,如果說不愛就能不愛了,說恨就能恨上他,說分手就可以立即訣別,那麼他們的一切糾纏,也就都不會發生!
她的心底,是那麼愛他!
縱使他做了這一件件讓她無法原諒的事,她的心,還是會澎湃地為他而跳動,身體,還是會不自覺地為他動情地顫抖!
初小九微微張了張唇,幾乎下一瞬,就要說出心底的話。
可是,慕雲天卻倏地鬆開她的手,霍然轉身。
蘊著強烈痛楚的聲音,在夜色中低沉響起。
「什麼都不用還了,你也還不起。」
還得起金錢,你能還得起感情嗎?
慕雲天不能再看她。
胸腔中的魔爪,像是要嘶吼著破土而出。
再看她多一秒,就一輩子都不會放開她,任她嘶吼、任她求饒、任她絕望哭泣,也決不動搖地將她禁錮!
也許,自己生來就是一個魔鬼……
「夜路不好走,天亮你就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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