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
「鄭姐。筆神閣 www.bishenge.com」鄭仁國正在此時從病房內出來,朝鄭佩兒恭敬地打了個招呼。「上一次嬸子住院就是小溪小姐前後張羅的,所以,這一次鄭叔直接就先打了電話給小溪小姐,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
「鄭叔您認識……」吳小溪望了望鄭仁國,又望了望鄭佩兒,然後突然想到了客廳里的那張相片,還有鄭爺爺鄭奶奶平日裡說的那些話,什么女兒嫁給了富商,移民到了n國,從沒有見過孫子……突然,她有些明白了,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鄭佩兒。
「那麼說,阿姨您就是鄭爺爺的女兒?」她訝問。
可是這也太無法理解了吧。蕭家的生意雖然是在n國發展為主,但一直都是蕭家爺爺在n國打理,前幾年蕭爺爺車禍去世,蕭旭的父親才去了n國接手生意,也是那時,蕭旭一同去了n國,而生意一入正軌,蕭旭就回國了。
可是,鄭爺爺之前明明說的是他女兒是一嫁進去就全家移民到了n國,且幾乎很少回國,所以,他至今連孫子的面都沒見過一次。
如果鄭爺爺沒有說謊,那就是鄭佩兒說謊了。
吳小溪望著鄭佩兒,希望能從她的眼裡找到答案。
鄭佩兒倔強地微微抬了抬下巴,「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讓你說明吧。」
「是不需要,但您也不用向蕭旭解釋一下麼?」吳小溪的眼神越過了鄭佩兒看向她的身後。
鄭佩兒身體一僵,然後聽到了蕭旭的聲音,「媽。」
鄭佩兒沒有轉身,一種好久沒有的自卑感突然來襲,她不敢與兒子四目相對,因為這一刻,她的所有假面都已經被揭開。她害怕蕭旭會輕視她。
「原來鄭爺爺的女兒真的就是你,哦不,我應該叫外公才對,是不是?」蕭旭慢慢地走近,一步一步的腳步聲特別地響。
她雖然早就猜到了,可是真正答案揭曉,他還是不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母親居然瞞著這樣一個秘密。
剛走到病房門口聽到和看到這一切的鄭爺爺有些承受不住,手扶著門突然往後倒,鄭仁國眼疾手快扶住了。
「鄭爺爺。」
「爸!」
「外公!」
一時間各種稱呼響了起來。
「還好,只是血壓波動了一下。」護士給臨時安置在觀察室床上的鄭爺爺測了好幾次血壓,發現血壓終於有所回落,終於鬆了口氣,邊收拾起血壓計邊向眾人吩咐,「病人年紀大了,血壓又不穩定,你們最好別刺激到他。」
護士走開,鄭佩兒走到床邊拉起了鄭爺爺的手,「爸,對不起,我不是……」
鄭爺爺緩緩地半睜開了眼睛,眼底閃動著淚光,聽到鄭佩兒開口,卻將頭擺向了一邊。
鄭佩兒看到父親轉頭,心中一時羞愧,無法再說下去了。她能說她不是有意瞞著父母麼?不能,因為她就是有意的,就是因為父母來自農村所謂卑微的身份而隱瞞了一切。
但是她是愛他們的啊,她不是嫌棄他們,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一年,她才二十二歲,花季年華,也是最容易動情的年齡。
連城集團的蕭至誠受邀到她的學校講課,高高的講台上,蕭至誠眉飛色舞、侃侃而談,是那樣的風姿綽約,那一次,她就悄悄地把那個像天神一樣的男人藏進了心裡。後來她到了他的公司實習,做了他的秘書的助理。只是,那時的蕭至誠的眼裡不再有當一年她看到的那種風采,甚至還隱隱藏著一抹憂鬱。她時常看到他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娃一起上班,在辦公室的洗手間裡親手沖兌著奶粉,剛開始會手忙腳亂,後來則熟能生巧。
她後來才知道原來他的妻子因為羊水栓塞,生下了嬰兒就去世了。
那時,她還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她的妻子,只是單純地喜歡他。不管是人前的雷厲風行的總裁范兒還是餵養小嬰兒似的奶爸憨萌模樣,或者是他在無人的時候默默思念亡妻的深情和憂鬱,都讓她捨不得移開眼睛。
他越來越忙,她的辦公桌就在他的辦公室對面,看到他一邊聽電話一邊沖奶粉就忍不住走過去幫忙,一次兩次,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開始不叫她鄭助理,而是佩兒,不知道什麼,她開始對他有了一生一世的欲望。
蕭至誠的母親找到了她,什麼也沒問,只是告訴她蕭家可以娶一個落魄的名門之後,哪怕是個孤兒,卻不能娶一個農村家庭出來的學霸。
她知道,蕭母是給了一道選擇題給她,要麼要蕭至誠,要麼要自己還在農村的父母。
可是她兩樣都想要,所以,她只能撒謊了。
她對蕭至誠撒謊,自己父母雙亡。
她對父母撒謊,丈夫一家都移民在國外。
蕭家要的不就是一個身家清白沒有窮親戚拖後腿的兒媳婦麼?
父母要的不就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幸福晚年麼?
她一直很得意,認為自己將一切都處理得很完美。
直到看父親在這一瞬間轉頭。
她知道父親一直疼她如珍如寶,母親懷她的時候年紀小,又沒什麼營養,導致她才七個月大就出生了,體重不過四斤多一點,像只小貓似的,連叫聲都和貓叫一樣沒一點中氣。那個年代醫療條件差,在農村尤其差,親戚朋友們都勸鄭家夫妻將她扔了,趁年輕再生養一個,可是鄭家夫妻就是當寶一樣,沒力氣吸奶就一點一滴地餵著。他們甚至怕再生一個孩子會沒有精力照顧這個體弱的孩子,硬是再也沒有生第二個。
而她,也曾經發誓過,一定要讓父母過上最好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生她的母親如今癱睡在病床,養她的父親則被自己氣得暈死過去。
他們生病了,打出的第一個電話卻是一個對於他們來說無親無故的吳小溪的。
「爸,我錯了。」鄭佩兒伏在鄭爺爺的手心裡哭。「您和媽媽都要趕快好起來,別……別拋下我。我是你們最疼愛的女兒啊。」
「外公。」蕭旭走到床的另一邊蹲下,拉著鄭爺爺的另一隻手,「難怪我剛看到您的時候就覺得特別親切,沒想到,您居然是我的外公。外公,你原諒媽媽吧,以後我和媽媽還有小溪一起孝順你。」
鄭爺爺看著蕭旭,老淚縱橫,「嗯,你是個好孩子,小溪也是,爺爺,不,外公真是幸運,有你和小溪這樣的好外孫和外孫媳婦。」
「太爺爺,還有我。」樂樂討好地擠進了蕭旭和鄭爺爺的中間,伸出胖胖的小手和他們倆的握在一起。
鄭佩兒驚訝地看著床另一邊的樂樂,從樂樂七分神似蕭旭的模樣,她幾乎可以完全確定就是蕭旭的兒子,之前鄭仁國也說樂樂就是蕭旭的兒子,可是她就是不相信,現在想想自己真是蠢過豬了。
「你是樂樂?」鄭佩兒想伸手去摸摸樂樂的小臉蛋,可是手剛伸出去就收了回來。
「樂樂,這是你奶奶,快叫奶奶。」蕭旭朝樂樂道。
樂樂嘟著嘴看了鄭佩兒好一會兒,終於在鄭佩兒殷切希望的目光下輕輕叫了聲奶奶。
「誒,乖……孫……子。」鄭佩兒雙眼濕潤,激動得都有些結巴了起來。
鄭爺爺見總算是個歡喜的大結局,就想到鄭奶奶了,朝兩邊的人道「快,扶我起來去老太婆的房間,我要告訴她,她做的夢都是真的,小溪真的是我們的外孫媳婦兒,樂樂是咱的重孫子。」
蕭旭和鄭佩兒連忙扶他,吳小溪也過來幫忙,鄭佩兒望了吳小溪一眼,雖然眼裡還有置疑,但已經不那麼反感了。
「小溪,你先過來一下。」寧澤走了過來,叫走了吳小溪。
「片子出來了,這次膨出明顯,神經壓迫嚴重,必須得儘快手術。」
吳小溪略一思索,「行,鄭奶奶的女兒剛好過來了,麻煩你跟她詳細說明一下情況。」
寧澤望了望那遠去的一行人,然後轉頭問吳小溪「那個……就是你喜歡的人?」
吳小溪一愣,反應過來寧澤就的是蕭旭,「嗯,從大學到現在。」
「祝你幸福,看得出,他很不錯。」寧澤微微一笑,送上祝福。
「謝謝。」
鄭奶奶被眾人說服了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室外面,蕭旭和樂樂站在最近手術室門的地方,鄭爺爺被鄭仁國扶著在一邊的等候室坐著,吳小溪和鄭佩兒並排坐在了另一邊。
吳小溪看著一臉焦急地鄭佩兒,將手輕輕地覆在她的手上安慰她,「別太緊張,寧醫生做這種手術很專業的,一定會順利的。」
鄭佩兒皺著眉用迷惑的眼神望著吳小溪,「你……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是你太幸運還是你的手段太高明,我明明給你設下了一道道的障礙,你還是和蕭旭走到了一起,連我父母還有一向對我的話從不說不的鄭仁國也被你收買了。」
吳小溪失笑,「我不知道阿姨為什麼對我成見這麼深,但我可以保證,我對蕭旭和蕭旭對我的是一樣的。我是窮,甚至連個房子都買不起,我也一直想讓你證明,我能用自己的收入負擔好自己的家庭,可是我到今天才發現,我錯了,夫妻本就是一體的,根本不需要計較太多,我窮時蕭旭他不會嫌棄,他病時我也必守在他的床旁。」
不要計較太多,夫妻本是一體。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一般在鄭佩兒腦海里炸開。然後,各種往日的場景像電影倒放一樣閃現在她眼前。
「佩兒,這是在家,你可以隨意點,腰別坐得那麼直,又不是在公司的會客廳。」蕭至誠半玩笑地撫摸著她挺得直直地腰背溫柔地和她說。
「媽,為什麼兩個人摔倒你總是先扶哥,為什麼一打架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先打罵我,明明我才是小的那個,明明是哥先推的我。」幼年時的蕭旭抬頭倔強而委屈地望著她。
鄭佩兒突然覺得她所做的一切都像在演戲,演著一個她並不擅長的角色。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為了表現自己的後媽氣度,在兩個孩子面前厚此薄彼,溺愛著蕭維卻委屈了蕭旭。
她急於表現,好大喜功,發展的項目過多過廣,使公司陷入了資金周轉不靈、瀕臨破產的地步。
她以為只要給父母錢,好的物質就算是盡到最大的孝順,可是當看到父母雙親看著她的眼神她才懂得了他們的寂寞。
「是我錯了麼……」鄭佩兒喃喃地說著,痛苦地將頭埋進了雙手。
吳小溪看著痛苦懊悔的鄭佩兒,仿佛看到了自己,雖然方式不同,但她其實何嘗不是和鄭佩兒一樣鑽了牛角尖。
手術室門開了,穿著手術衣的寧澤走了出來。所有人都圍了過去,緊張地盯著寧澤。
「手術非常順利。」寧澤鬆開口罩,笑著向大家報喜。
「太好了,謝謝寧醫生。」鄭爺爺激動得握住了寧澤的手。
鄭佩兒也下意識地拉住了身邊吳小溪的手,等到發現時想抽回,吳小溪已經抓得緊緊地了。
「這可是您主動拉得我,不可以始亂終棄哦。」
吳小溪調皮地朝鄭佩兒眨了眨眼睛,一邊的蕭旭看到了,用眼神為自家的老婆大大地點了個贊。
大家又等了一會兒,鄭奶奶從麻醉中醒來,被護士推出了手術室。
還有些麻醉反應的鄭奶奶眼睛轉動,在人群里尋找著什麼。
「老太婆,我在這裡。」鄭爺爺趕緊小跑了過去。
鄭奶奶眼神繼續閃動。
「媽,我在這裡。」鄭佩兒也走近過去。
「外婆,我和小溪還有樂樂也在。」蕭旭拉著吳小溪和樂樂出現在病床的另一側。
鄭奶奶半睜的眼睛蓄滿淚水,雙手往床邊摸索著,很快被其他人抓在了手裡。
「好,真好,一家人齊齊整整地,這樣才好啊。」鄭奶奶身體的麻醉效力還未完全消失,手腳並不十分有力,但她使勁地抓著這些人的手,久久不願放開。其他人也都緊緊地抓著。也許只有在這種可能面對生死兩隔的時候,人們心中最深的意願才真實地體現出來。就像鄭奶奶說的,一家人齊齊整整地,比什麼都強。
鄭佩兒偷偷望了望吳小溪,突然發現她眼裡的淚花是那麼地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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