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千瞳不同的是,千瞳是自願當別人的奴僕,而他,是他父母為了活命,把他當成祭品一樣獻給妖族。當然,不是每個妖族都像雲河這般善良仁厚,妖族出爾反爾,當場就把他父母的腦袋斬下來了,而作為祭品的顏少秦卻奇蹟般活下來。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天……
那個陽光微暖的清晨,他依然傷痕累累,就像一隻疲倦而絕望的野獸畏縮在籠子的角落。
他的腳和手臂都有箭傷,如果妖族今天要玩那個捕獵遊戲,他絕對躲不過了……他看到很多跟他遭遇一樣人類孩子,當被那些無情的箭穿心而過後,就會被妖族當成食物烤熟。
想到自己很快就會被串在篝火中灸烤,他悽然地苦笑,他心中很怨恨,他只想生存下去,然而生存,哪怕是多呼吸一口這世間的空氣,對他說卻是如此奢侈?
就在這時候,有一個如畫般的青衣美少年逆著晨光向他走來,那容貌美得傾世絕艷,讓人忽略他的性別,沒有語言可以形容他的美和空靈,那身影纖細而秀逸仿佛沐浴在仙境霞光中,幾疑是天宮的仙人下凡。
「我要買他!」
那是很清晰簡語的話語,很細膩動人的聲音,從此卻改變了顏少秦的一生。
然後,他被這個美得太誇張的人從籠子裡抱了出來。
「小朋友,我是雲河,你願意跟我回家嗎?」那人笑眸如星,溫柔得如一縷神聖而潔淨的月光,讓顏少秦的心裡很溫暖。那人的笑容,甚至溫暖得令他一身的傷都沒那麼痛!很難言喻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顏少秦木然地點了點頭,就像一顆剛發芽的小種子,他渴望更多的陽光和溫暖,他向雲河懷中靠了靠,哭了。
「小朋友,別哭,你叫什麼名字?」
「顏少秦……」
「秦秦……我以後就叫你秦秦!秦秦,我們回家啦!」
那個人的聲音不但好聽,而且很純真,凡塵俗世莫不能沾染,有如天籟。
「顏少秦」這個名字是父母唯一留給他的東西,而雲河提出的「家」字,卻是他從前都沒有想像過的概念。家,只有在夢中才有啊!從前的他,連想都不敢想!
家……雲河……
他心裡默默地念著這幾個字,他要永遠記住!
那一年,顏少秦才七歲。
雲河身邊跟著一個比顏少秦年長几歲的人類小孩,雲河喚那個人為「逸逸」。
逸逸就是慕雪逸,他好奇地打量著顏少秦,覺得這個木納的小孩真是愛哭鬼來的。
「逸逸,以後你有伴兒了,咱以後就是一家人。」雲河溫柔地笑著,抱著傷痕顏少秦離開了那個地獄般的地方。
從此以後,顏少秦的人生完全改變了,雲河教他讀書識字,還教他學武,甚至送他去星光學院深造。
他感激雲河的養育之恩,無論學什麼他都加倍用心,他進步得很快,十二歲的時候就突破至歸空境,實力超越了雲河。他從一個被妖族狩獵著玩的籠中獸,變成星光學院的第一天才院生,萬眾矚目,人人青睞。
這一切,都是雲河給予的。擁有了力量後,他唯一的願望是一直守護著雲河。守護雲河的笑容,等於守護自己全部的幸福!
顏少秦沒想到自己會回想起這段往事。想到為了救心愛的人,連性命也不顧,至今仍昏迷不想的雲河主人,他心痛又心酸,多麼希望唐紫希能儘快找到混元五葉參,好讓可憐的主人能早點醒過來。
不過知道唐家已經鹹魚翻身的就只有鄭家而已,因此在城卒們眼中,唐家依然是窮得響叮噹的沒落家族。心裡對唐紫希搖頭嘆息:這唐家的人果然是喜歡打腫臉充胖子,明明家裡窮得連一個下人也沒有,卻還要花兩萬赤炎幣買一個弱不禁風的奴僕……
見千瞳成功把自己高價賣出,城卒嘮叨了千瞳幾句儘快把他母親的遺體搬走埋葬就離開現場,圍觀的人又一鬨而散,街道暢通了。他們離開後,現在這裡只剩下唐紫希和千瞳他們。
「千瞳,我叫做唐紫希,把你母親的後事辦好後再來找我吧!」唐紫希道。
「主人,你就不怕我把錢拿了就跑?」千瞳愣然地問。
「如果你跑了,就當我做了一件善事。如果你回來兌現承諾,那我就多了一個好幫手。」唐紫希大方地說。
千瞳拍了拍心口回答:「主人,請你放心,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千瞳是不會反悔的。不過我母親的後事一了,該去哪兒找主人?」
唐紫希心想,自己不正好打算在飛狐谷租一塊地搞種植嗎?正好可以讓千瞳幫忙。不過,知人才能善任,於是她又問:「千瞳,你會做什麼活兒?有什麼特長?」
千瞳恭恭敬敬地回答:「主人,千瞳的視力好,就能清晰看到三里以內的所有東西。比如說,如果距離我三里之處有一朵花,只要我集中精神,就能看到這朵花的形態、顏色,長有多少片花瓣和葉子。」
「真有你說的那麼神奇?」唐紫希眼睛一亮。
「是的,千瞳沒有半點托大。如果主人不信,可以考驗一下我。」千瞳老老實實地說。
唐玉書一直跟在唐紫希身邊,對千瞳所說的本事同樣十分好奇,便示意讓他來試一試千瞳,唐紫希同意了。
唐玉書策馬到三里之遙,從空間戒指里拿出一塊玉佩,傾刻又收進空間戒指里,重新回到千瞳面前,要千瞳說出那玉佩的模樣。千瞳果然能把玉佩的特徵絲毫不差地描述出來,這下子大家終於相信千瞳的本事。
唐紫希心中暗喜,兩萬赤炎幣買了一個千里眼,超級划算呀!千瞳的視野範圍是三里,以後去神夢山帶著千瞳,三里之內有什麼靈果靈草不是一目了然嗎?對於找混元五葉參,唐紫希又增添了幾分信心。
「千瞳,你料理伯母的後事要多久?」唐紫希問。
「三天,三天時間就足夠了。」千瞳道。
「那好,三天後,你來青桐郡唐家找我,你拿著我的身份令牌去,唐家沒人會為難你。」唐紫希把自己的身份令牌交到千瞳手中。
接下來的時間,唐紫希每天繼續在神夢山找混元五葉參。
這一天,鄭家為鄭墨發喪,並封棺下葬,對外宣稱鄭墨不幸急病而逝,唐家才知道鄭墨去世的消息。鄭墨受傷的原因唐家心知肚明,猜到鄭墨多半是傷重不治,並非鄭家所說的病逝。
鄭墨害人不成反害己,對於他的下場,唐家自然不會同情,但禮儀來說,也要去憑弔一下的。
鄭墨不在人世,他與唐紫希之間的婚約就自然取消了。鄭墨雖然不義,但唐紫希並非無情之人,她跟爺爺唐松山一起參加鄭墨的葬禮。
若不是兩族禮儀和曾經訂婚的關係,唐紫希決不會出現在這裡。畢竟,鄭家企圖剷除唐家,勾結獵人公會搶奪龍紋八仙果,還差點害雲河喪命,現在雲河仍昏迷不醒……
唐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要跟鄭家正常來往,為的是爭取時間。因為唐家的實力還未成長到可以一舉擊敗鄭家。
很多地方勢力的人都來憑弔慰問,他們惋惜鄭墨英年早逝,同時十分鄙視唐紫希。
「這個醜女人就是唐紫希了嗎?」
「沒錯!就是她了!她還好意思來這裡?」
「就是!青桐郡第一家族鄭家的繼承人都被她剋死了,她也太晦氣了!生了一條克夫命,估計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這種女人誰敢娶?」
「對啊!我連望她一眼都覺得晦氣,不行了,我要回家洗眼!」
……
冷嘲熱諷之聲猶如驚濤駭浪,唐松山擔心唐紫希被這些話傷害到,輕輕拍了拍她肩膀,無聲地安慰她。
「爺爺,別擔心,我沒事。」唐紫希不笑不怒,表現得很沉穩。自從毀容以來,她每天都在世人的嘲諷中度過的,這點尖酸刻薄的話算什麼?
她在鄭墨靈前合著雙掌默悼:鄭墨,你我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消。希望你下輩子能重新做人,不要重蹈覆轍。
看到唐紫希如此沉著冷靜,唐松山暗暗點頭。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唐紫希的心性磨練得越來越堅毅。這個丫頭已經不知不覺地成長起來,唐松山心裡總算放心了。
唐松山這次並非空手而來,他準備了兩百二十萬赤炎幣。有二十萬是作為鄭墨去世的帛金,另外的兩百萬是用作償還債務。
唐家仍欠鄭家七百萬,還了這兩百萬後,就只剩下五百萬了。唐家無奈向鄭家借貸,是以產業的契約為抵押的。
現在契約很快就要到期。兩個月內,如果唐家無法還清所有欠款,鄭家有權接收唐家全部資產。當然,這麼重要的事,唐松山並沒有告訴所有人,唐家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除了唐紫希。即使大廈將傾,唐松山也希望能儘量減輕年輕一輩的心理負擔,好讓他們儘可能地安心成長。
豈料鄭家收下那筆錢後,非但拒絕給鄭家立字據,還翻面不認帳。
「唐家主,你真是雪中送炭,有你送的這二百二十萬帛金,相信墨兒泉下有知一定會很安慰,當初那門婚事沒有白訂啊!」鄭懿當著所有人的面前狡猾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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