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馬導演內心早已積壓著一股莫名的火氣,期待著宋孝安推薦的這個女孩能契合他內心的某種標準,為他的創作之路帶來一絲安慰與靈感的閃光。
可現實與期盼背道而馳,面前之人非但沒有成為情緒的出口,反成了棘手的難題。
「快,帶她出去,別在這裡礙眼!」
話語中滿載著不耐煩與失落,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此變得沉重。
馬導演望著唐清妍靜靜佇立,一動不動,眉頭漸漸擰成一團,顯露不快。
他即刻扭轉頭,向著不遠處的張金海高聲喊道,嗓音中飽含毋庸置疑的權威感。
唐清妍輕咬著下唇,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楚悄悄在心頭盪起漣漪。
雖然心間滿載著委屈,她還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用儘量平和的口吻說:「馬導演,我聽說宋主任提起,您這兒正在尋找演員,而且給出的待遇非常吸引人,於是我就帶著試試看的想法來參加試鏡了。」
家裡人還被蒙蔽在鼓內,對她悄然離開學校的決定渾然不知。
儘管大學畢業證書還在手,但若就這麼空著手回去,短時間內想找份體面工作無疑是難上加難。
正因這份無奈,當她得知宋孝安介紹了一個據說是高收入的機遇時,便毅然決然踏上了這條路,沒曾想等待她的卻是馬導演的嚴厲批評。
「沒錯,我確實在物色演員,但這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有機會。」馬導演微微點頭,目光又一次從唐清妍的頭頂緩緩下滑至鞋尖,任何細枝末節都沒能逃脫他的法眼。
「老實說,依我初步判斷,你的條件遠未達到我的標準,再在這裡耗下去恐怕是沒有意義的。」
話落,馬導演顯得有些急躁,揮手示意,言語中透出一股不容辯駁的力量:「行了,別浪費時間了,走吧!」
這突如其來的拒絕,讓唐清妍心裡的不甘瞬間燎原,她不願就此罷休,聲音里交織著困惑和固執:「您連我的表演都沒看,怎麼就能斷定不合適呢?這真的很難理解。」
在她看來,馬導演僅憑外表就妄下結論,未免太過武斷。
唐清妍暗暗想,就算在學校里美女如雲,自己雖不敢自詡校花,但清新脫俗的樣貌與氣質也是讓她在同學中獨樹一幟,不然宋孝安當初也不會在眾多新生中獨獨看中她。
「原因很簡單,你缺少變通,而對於一個沒有任何天分可談的女孩來說,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做引導和培養。」
馬導演的話裡帶出明顯的不耐煩,說罷,他起身,隨手抄起桌上的酒瓶,沉穩的腳步向唐清妍靠近。
沒有再多的言語,馬導演的手勢已經說明一切,那酒瓶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冷光。
唐清妍的眼睛緊盯著那酒瓶,心裡的掙扎猶如波濤洶湧,一時間,前進一步或後退一步,都成了艱難的選擇。
說到這個份上,就連平時反應總慢半拍的唐清妍,也分明捕捉到了對方言外之意的微妙暗示和深藏的弦外之音。
那些未曾直言的話,像輕盈的羽毛在空中悠揚飄蕩,激起一圈圈讓人心潮起伏的波紋。
可即便如此,她心底那份不願服輸的倔強,卻如磐石般堅定不移。這份力量,源自於學生時代那無數次掙扎與不懈的堅持。
那時候,她緊握著宋孝安這條視為救命稻草的道路,對方的每一句話,她都奉為聖旨,東西南北,無條件服從,只為那夢想中的璀璨未來。然而,那段貌似服從的日子,並未給她帶來渴望的曙光,反而成了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一段難以啟齒的過去。
此刻,馬導演似乎再次在她面前擺下了一個相似的十字路口,機遇與考驗並肩而立。
如果重走舊路,這次能否真正抵達心靈的彼岸?
唐清妍內心五味雜陳,對未來的嚮往混雜著恐懼,形成了一種複雜的情緒。
就在她猶豫之際,馬導演似乎已失去了耐性,手中的酒瓶重重地砸在桌上,沉悶的聲響之後,是他那不容分說的揮手告別:「夠了,我先行一步,也幫你捎個話給宋主任,以後不必再為我篩選演員操心了。」
這幾句話,仿佛在兩人之間緩緩關上了一扇無形的大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唐清妍心頭湧上了難以言喻的失落與不甘。
未出口的「我……」卡在喉嚨,最後的希望之火無聲熄滅,只留下一片冷漠的灰燼。
最終,她狠下心,轉身離去,沒有回望。
包廂門外,她迅速掏出手機,果斷地將宋孝安的一切聯繫方式拉黑,這是她的決絕,也是她自我保護的宣告。
佇立餐館外,望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她的心情異常複雜,既有解脫的輕鬆,又交織著苦澀的滋味。
仿佛時間凝固,直到一個陌生來電打破這片刻的寧靜,也將她從紛亂的思緒中拽回現實。
電話那端,傳來宋孝安帶著怒氣的質詢,聲音尖銳而緊迫,宛如鋒利的匕首,直刺耳膜:「你倒是長志氣了,退學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我好心介紹你給馬導,結果你把我一塊兒得罪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不留情面的責罵,如夏日驟雨,猛烈而直接,讓她無處躲避。
「你馬上回去向馬導道歉,或許還能挽回退學的局面,不然,你自己承擔後果!」
聽著這些話,唐清妍有些恍惚,但很快,她穩住了心態,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言語中帶著幾絲嘲諷:「我早不是學生,肖佳龍也不是我的導師了,宋主任是不是也想換個活法,學魏教授那樣灑脫地退場呢?」
這話顯然觸到了痛點,宋孝安的語氣陡然一變,透露出威脅的味道:「你什麼意思?敢威脅我?唐清妍,我勸你想清楚後果,你若一意孤行,我能讓W市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那一刻,雙方陷入了沉重的沉默,只有呼吸聲在空氣中輕輕顫動。
唐清妍心裡明白,宋孝安的威脅絕非虛張聲勢,他有這個能力和勢力。
在這沉默之中,她仿佛聽到了命運之輪的轉動,每一次響動,都是選擇的重量,也是新生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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