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軍上下五萬餘人,以彭德忠為首,盡數跪拜於地,向天仰望默默地禱告著。
與武戈天、龔文亮百萬屍鬼『潮』一役,魔鬼軍的軍魂,毀於龔文亮之手。
沒有了靈魂,那人便如冢中枯骨。
沒有了軍魂,軍隊就是行屍走『肉』。
對於魔鬼軍而言,這無異於滅頂之災。
他們曾經是自豪於大楚單兵作戰最強的軍隊,他們曾經不願與其他軍隊為伍,他們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男兒,他們人人都有著拜將封侯的野望,現在他們卻成為了廢人……
這讓他們如何能夠承受?
天可憐見,皇上與藍妃娘娘願施**力,幫魔鬼軍重塑軍魂。這無異於再造之恩,彭德忠他們個個緊張又期待的望著高高在上的紀墨和藍寶兒
藍寶兒斜坐在城頭,一雙素手輕輕按在古箏琴弦之上,等待著紀墨醞釀情緒。
此時紀墨則是****著上身,雙手持鼓槌立於軍魂鼓前。他低垂著頭,雙目微閉,渾身的傷痕已然癒合,但紀墨有意沒有借突破涅境時脫胎換骨洗去疤痕。他要留著這些疤痕,因為這是他曾經戰鬥過的記憶。
紀墨在自己的腦海中把記憶中最豪邁最壯闊的詩詞過了一遍,他要選一首最適合的來幫魔鬼軍重塑軍魂。
軍魂看不見『摸』不著,那是一種『精』神。重塑軍魂看起來似乎是在說笑,但是兩個涅境的上人聯手的話,若是也能與魔鬼軍的人心所向契合,要重塑軍魂也並不是痴人說夢。
這個時候,紀總特別感謝初中語文老師,曾經讓紀總苦惱得想撞牆的背誦古詩詞,在這時候派上了大大的用場。
不知何時,『陰』霾的天空中開始落下了雨點。一開始還是一絲一絲的,但很快就變成了大顆大顆的砸下來,豆大的雨點砸到人身上都有些疼,魔鬼軍們沒人敢動一下,全都是依舊跪在雨水之中,因為他們的皇上和娘娘都沒動。
藍寶兒痴痴地望著自己的夫君,她最愛的便是紀墨創作的時候。創作出來的是什麼已經無所謂,藍寶兒在意的是夫君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時候的專注。
男人專注的時候是最『迷』人的,那緊緊抿著的倔強的『唇』,就算微厚也是稜角分明。那微微弓起的背脊,肌『肉』隆起充滿了力量感,就仿佛將整個江山的重量都挑了起來。那緊鎖著的眉頭,仿佛糾葛的雲團,變幻著天下的顏『色』。
紀墨的長髮濕漉漉的貼在背脊上,他整個人已經濕透了卻渾然未覺,忽地他雙眼睜眼,眼中閃過的毫光仿佛刀鋒般雪亮,他整個人的氣勢都在此時一變,之前如同巍峨的巨人,而此時卻好似豪氣萬千的將軍。
「怒髮衝冠」
紀墨忽然放聲高歌,有力的手臂掄起鼓槌重重的敲擊在重音之上。
「咚」的一聲巨響,便讓下方那一個個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魔鬼軍將士們渾身一震,『迷』茫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絲希望。
「……憑欄處,瀟瀟雨歇!」紀墨在狂風暴雨中的高歌如同狼群的咆哮、如同雷神的叱吒,他對音律其實並不是特別懂,但是他的鼓槌卻總是能夠憑著感覺落在重音上,也仿佛落在了每個魔鬼軍將士的心裡。
「叮叮咚咚……」藍寶兒的琴音也在雨聲中輕輕的投合,一開始聲音極蠍細,但很快便隨著紀墨歌聲的慷慨『激』昂而逐漸上揚,仿佛帶有魔力能夠穿透人的靈魂!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紀墨唱到這裡的時候還即興仰天長嘯一聲,他如今已經是涅境修為,這一聲長嘯當真是震『盪』九天,就連始終瀰漫在十萬大山上空的『陰』霾都被驅散開了片刻,天空中仿佛出現一個碩大的光圈,日光透過這天井般的光圈照『射』進來,仿佛帶來了生的希望。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紀墨的歌聲如雷音貫耳,寥寥幾句,便將雨中跪拜著的彭德忠、劉漢義等高級將領老眼垂淚。
別說彭德忠和劉漢義他們這些從軍多年的老將,即便是那些都統們,又哪個不是從軍多年?就連石三郎石五郎這半路從軍的哥倆兒都已經是三年的老兵了,像走****運升到偏將的朴振英,更是從軍十年,方才借著紀墨的機遇才升遷的,否則還是大都統呢。
十年啊。
人生中,又有幾個十年?
朴振英跪在被雨水泡成了泥湯子的地上,抹了把臉,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吳越恥,猶未雪。六國恨,何時滅]長車,踏破抹茶山缺!」紀墨的歌聲豪放渾厚,充滿了悲壯雄渾之感,更是唱到了魔鬼軍人人的心裡。
吳越叛變自立,大楚不但未能收回失地,反而被他們聯合其他四國,六國伐楚,讓大楚裂土分疆,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之後六國就像是貪婪的狼群,餓極了的時候便糾合一起撲到大楚的身上撕下塊『肉』去。
抹茶山便是昔日大楚和陳國的邊境,斷山關便坐落在抹茶山。曾經那是大楚的領土,卻被陳國割占了去。當今天子率領大軍已經收回了抹茶山,可是這怎麼能夠?
六國帶給大楚數百年的恥辱,當然要越過抹茶山,向六國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魔鬼軍將士們的眼中流動著仇恨的目光,仇恨是一種力量,同仇敵愾更是最大的力量。他們的呼吸沉重急促,他們的肌『肉』緊緊繃起,他們彎曲的脊樑在不知不覺的『挺』拔起來。
藍寶兒只覺如此歌聲簡直讓她無法駕馭,一開始還是她在主動迎合著紀墨的歌聲和鼓聲,但是到此時她已經完全被歌聲鼓聲所牽引,根本她都停不下來,甚至連她的血液都似乎在沸騰著,心境無法平靜。
這誠然是因為她放開了防備心甘情願去追隨著紀墨走,但同樣也是因為這歌聲中蘊藏著的無形魔力!
「……壯志飢餐屍鬼『肉』,笑談渴飲妖魔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紀墨渾身的筋絡都在跳動、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他整個人都凝聚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形成濃濃的青氣。
這青氣圍繞著軍魂鼓形成一團雲霧,暴雨的雨點甚至都落不下來,只能遠遠的繞開。
這是在歌聲、鼓聲中凝聚起來的,與此同時藍寶兒的琴聲也產生出了青氣飄向了軍魂鼓,與軍魂鼓的青氣匯合。
軍魂鼓此時就仿佛重新擁有了靈魂一般,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
隨著紀墨最後一句「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唱罷,最後重重的三聲鼓,直仿佛石破天驚,連雲霄都為之驅散。
那軍魂鼓「嗡」的一聲震『盪』起來,跟著青氣脫離軍魂鼓,在半空中竟然形成了一個千丈高的巨大身影!
卻並不是從前的千丈魔鬼,而是一個千丈將軍!
這千丈高的將軍一身忠肝義膽,正氣可昭日月!
渾身青氣茫茫化作盔甲,手中執長劍,遙遙指向南方!
「收拾舊山河!朝!天!闕p」這千丈將軍成形之後,竟然發出一聲如雷音轟鳴的大吼,而後就如同煙『花』炸開般爆炸,一道道拖著長長尾巴的光輝,如同流星雨般『射』向了跪拜在地的魔鬼軍將士們。
每一道流星都落入每一個將士的眉心,而當流星雨完畢,魔鬼軍將士們個個都仿若脫胎換骨,只覺如醍醐灌頂『精』神百倍,之前的傷勢竟然在這一刻痊癒了!
「收拾舊山河!朝!天!闕p」沒有人指揮,但就似早就排練過的一樣,五萬多魔鬼軍將士們整齊的爆發出這樣一聲長吼,發自肺腑,聲嘶力竭!
他們不再是行屍走『肉』,他們重新擁有了更加強大的靈魂!
他們責重生了!
「皇上」彭德忠『激』動得老淚,放聲道:「魔鬼已然不存,請皇上賜名!」
紀墨在暴雨中緩緩走到城牆邊上,感慨的凝望著下方五萬多充滿了蓬勃生機的魔鬼軍將士。
這首《滿江紅》是岳武穆的名作,岳武穆一生最重便是「忠義」二字,紀墨於是脫口而出:「便叫忠義軍吧!」
「老將拜謝皇上、藍妃娘娘再造之恩!老將拜謝皇上賜名之恩!」彭德忠立刻一頭磕在了泥水裡。
「謝皇上、藍妃娘娘再造之恩!謝皇上賜名之恩!」魔鬼軍將士們齊刷刷的磕頭在泥水裡,哪怕污泥污了髮髻,哪怕髒水濺入了眼睛。
這一刻,他們心悅誠服,這一刻,他們發自肺腑,這一刻他們心甘情願的朝拜自己的皇上!
藍寶兒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她的心中自己的男人彷如頂天立地般高大,一個『女』人,能夠嫁給這樣的男人,還有何遺憾?
紀墨回過頭對藍寶兒道:「此間事已了,寶兒,快到朕去見『波』多野!」
雖然紀墨此時牽腸掛肚的不是藍寶兒,藍寶兒卻是感同身受,眼眶一熱,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了紀墨的腰:「好,我們這就去!」
能得一人如此在意自己,即便是為他去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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