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祖的龐大身軀,在灰霧中顯現出來,大如山,形似犬,長著蛇一般的鱗片長頸,頭上蓬鬆起獅子一般的金色毛髮。筆神閣 m.bishenge。com
前爪似鷹,後爪似虎。
這與張若塵想像中的屍祖完全不同,身上並無半分腐肉,很像一隻神獸,犼。
之前分身與張若塵相見時,屍祖並非這番模樣,只是一縷時聚時散的屍霧。
張若塵鬥志不減,心境不亂,道:「屍變為魃,再變為犼。摩犁始祖,沒想到你已經活到第三世了!」
屍族強者死後,往往將自己葬在三途河中,藏於屍海禁域,寄希望借三途河的詭異力量活出第二世。
的確有人做到,活出第二世,化為了「旱魃」。
旱魃死後,再葬三途河,若還能誕生靈智活過來,則會脫變成犼。
腐肉盡去,化為生靈。
這是赤染屍祖、旱魃屍祖的傳說記事,也是妖族犼祖的傳說。
從古至今,也只有屍族第一位屍祖「赤染屍祖」,做到變魃,再變犼,連活三世。屍族四大屍疆,赤染疆和旱魃疆,就是如此創建出來。
若再算上赤染屍祖的過去身,則是四世。
四大屍疆,創建時間距今最近的摩犁疆,便是眼前這位摩犁屍祖開闢出來。
摩犁屍祖神音如九霄雲雷:「你既然知曉,本祖活到第三世,化為了犼,便該明白本祖為何會和黃泉大帝合作,而不是你。」
張若塵點了點頭,道:「伱身上死氣未盡去,想要重新修至祖境,第一步便是驅逐死氣。黃泉大帝的黃泉印,可以幫你。」
「死氣若盡去,本祖即刻就能擁有不滅巔峰的戰力。」摩犁屍祖道。
張若塵道:「不滅巔峰遇到半祖,依舊難逃吧?你殺我,天姥必殺你,你在地獄界再無立足之地,這代價太大了。」
摩犁屍祖搖頭,道:「你至少想錯了兩點。第一,我們三大強者聯手,你根本沒有逃出無常鬼城的機會,誰知道殺你的是誰?」
「此役後,我會繼續做屍族之祖,繼續交好地獄界諸天。」
「第二,天姥正在與黑暗量劫鬥法,生死難料。就算僥倖活下來,還得面對巴爾、未知劍修、骨閻羅、九死異天皇、七十二品蓮等等強者,以及太古生靈。她真有餘力來對付本祖嗎?」
「張若塵,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做為上位者,當前利益為先。」
「你若未死,天姥自然看重你。但你若死了,當木已成舟,你信不信在局勢的逼迫下,天姥不僅不會殺我,還會與我合作?不信,你問蓋滅!」
蓋滅將一根魔神石柱取出,提在手中,道:「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沉默片刻,張若塵道:「要盡除你體內的死氣,死亡主宰鳳彩翼可以做到。我踏入不滅無量,也有這個能力,未必只能靠黃泉大帝。」
摩犁屍祖道:「不必多言了,本祖既然答應了黃泉,也就不會再反覆。再說,你們這些當世修士,對古之強者敵意極深,其中鳳彩翼最甚,與你們合作能有什麼好下場?」
張若塵笑道:「與黃泉大帝合作,就能有好下場?依舊是與虎謀皮,說不定下場會更加悽慘。你不如考慮考慮,我用地鼎,煉化詭異血泉,這裡的血氣分你一半如何?」
黃泉大帝的聲音,從生死兩重棺中傳出:「張若塵,你不必再離間我們了,沒有用的。誠然,我們相互並不信任對方,但我們卻相互需要對方。合則兩利,斗則兩傷。」
黃泉大帝不再給張若塵開口的機會,生死兩重棺上方,飛出一隻明黃色的古印。
古印吸收鬼氣後,迅速變大,長寬萬丈。
「生死由吾,陰陽共主。」
其上的八個古老鬼文,燃燒了起來。
正是黃泉印。
「好強的空間壓力。」
張若塵暗驚,天地間似有億萬道鎖鏈纏繞在他身上,頭頂仿佛壓著十萬星辰,別說空間挪移或者是打破空間,想要施展精妙一些的身法都不是易事。
黃泉印是九鼎之下最絕頂的神器品列。
對鬼族,對中三族修士而言,黃泉印的價值,還超過單一的一隻九鼎。
黃泉印本身就擁有強橫的空間屬性,傳說,將其催動,可以打穿空間,瞬息一京天,任何人都留不住。
一京天,便是一萬萬億里。
正是掌握著黃泉印,所以,黃泉大帝才有與整個地獄界叫板的底氣。反觀摩犁屍祖,活出第三世,修為戰力不輸黃泉大帝多少,明面上卻規矩得多。
不僅上方有黃泉印鎮壓空間,張若塵腳下的血海,也已被無邊無際的魔土吞沒。
某一刻。
「轟!」
黃泉印像天地符號的化身,直落而下,空間噼啪爆響。
懸浮在虛空的帝符符紋,被打的紛紛爆碎。
可想而知,被這一擊擊中,絕不是張若塵現在的修為受得住。
「萬象無形!」
張若塵身上白衣鼓脹起來,以手指天,體內衝出無盡神霞。
黑手從少陽神山下飛出,跟隨瀑布般的神霞一起,直衝而上。掌心的萬象無形印,向天穹擊去。
「嘩——」
兩道印記對碰,明亮光波外散。
蓋滅、黃泉大帝、屍祖三大強者編織的秩序,險些擋不住。
他們自認為可以無聲無息,將張若塵殺死在無常鬼城中,所以才聯手編織秩序,使本源神殿自成一片天地,壓抑戰鬥波動外散。
張若塵看出了一這點,在萬象無形之力衝垮了黃泉印的空間禁錮後,立即飛身而起,如光束直衝紫色星空。
「你們有所顧忌,必束手束腳。我橫行無忌,便戰法縱橫。這將成為你們今天一敗塗地的關鍵!」
張若塵來不可止,去不可遏,在帝符符光和萬象無形之力包裹下,穿梭在秩序之間。
摩犁屍祖道:「黃口小兒一個,精神力九十階而已,我們任何一人都能鎮壓你,還橫行無忌?」
「長生不死者的手掌,本祖要了!」
摩犁屍祖的左眼,在紫色星空中顯現出來,直徑千里,宛若一輪青灰色的冷月。
這隻始祖眼,懸浮在摩犁疆上空數千萬年,直到摩犁屍祖歸來,才將它喚醒,祭煉成了一件戰法重寶。
始祖眼包裹著無數祖紋和祖氣,重重撞擊向黑手,阻止張若塵操控黑手打破紫色星海逃出去。
「轟!」
碰撞後,始祖眼出現裂痕,繼而爆開。
星體般巨大的眼睛,內部灑落灰白色的屍血,如瀑布一般,垂落成河。
始祖眼的殘片,許多都被萬象無形之力磨滅,只有最大的兩塊墜落在下方的魔土。
險些砸穿魔土。
摩犁屍祖滿眼都是難以置信,料到黑手掌心的萬象無形印強大,但,沒有料到,始祖眼一擊而碎。
此眼,高懸摩犁疆,存世數千萬年都不滅,哪有那麼脆弱?
這自然不只是萬象無形印之功,還有黑手手背上宇鼎爆發出來的力量。
蓋滅和摩犁屍祖皆是心境強大之輩,很快從這一擊的震撼中走出。前者吐出荒月,擊向紫色星空中的張若塵。
後者抬起如鷹爪般的右爪,爪中竟是摩犁城。
摩犁城乃是屍族四大神城之一,聚集有億記屍族修士。
特別是摩犁屍祖歸來這些年,屍族強者紛紛趕往摩犁城朝拜,摩犁城空前強大,已是屍族第一城。
「屍族眾修士何在,助本祖鎮壓張若塵。」
摩犁城的地面,飛起一團團神光。
每一團神光內部,都是一尊神靈,其中更有兩位無量境的存在。
但,這些神靈並未飛出摩犁屍祖的爪心,站在爪中小世界的屍雲中。
「屍祖有旨,萬屍遵命!」
城中億記屍族修士,皆單膝下跪,抬頭望天,眉心齊齊飛出一道光束。
這些光束,匯聚向屍雲中的諸神。
諸神又憑藉腳下陣法,將刺目到極點的光束,打向紫色星空中的張若塵。
而在蓋滅和摩犁屍祖出手之前,生死兩重棺已先一步到達張若塵身前,一根根神鎖,長出鱗片,化為神鐵魔龍,將帝符的符法空間抽得爆響。
張若塵一邊後退,一邊持著天神鎖,操控黑手,與飛來的神鎖和棺槨對碰。
他和黃泉大帝的戰場,天地規則幾乎被盡數磨滅,只存在他們二人的規則。
一連對碰數十次,張若塵已深入紫色星空,能感受到自己被蓋滅的魔道秩序壓制,戰力有所衰減。
驀地,黃泉印破開空間,出現到他頭頂。
來得突然,毫無氣息可查。
「結束了!」
生死兩重棺中,黃泉大帝的語氣,充滿無窮自信。
帝符的符法空間,被黃泉印壓碎了一大片,眼看就要落到張若塵身上。
張若塵身體忽的下陷,消失在空間中。
下陷的位置,出現一粒明亮的真理光華。
黃泉印擊中那道真理光華後,真理神光炸開,形成宇宙無邊的界形,與蓋滅修煉出來的紫色星海交相輝映。
在真理界形中心,懸浮在真理之鼎,洪鼎!
「退入鼎中,避得了一時,卻最終難逃一死。」
黃泉大帝繼續操控黃泉印,轟擊洪鼎。
洪鼎急速飛遁的同時,天神鎖從鼎口飛出,操控黑手手心的萬象無形印,抵擋黃泉印的攻擊。
「我退入鼎中,與你藏在生死兩重棺中,有什麼區別?」
張若塵話音剛落,荒月從另一方位砸來,擊中洪鼎。
宇宙無邊的真理界形被打破,仿佛一座真實的宇宙被毀滅了一角,無數星辰湮滅,化為光粒塵埃。
洪鼎墜飛出去,落向紫色星海的深處。
「噗!」
鼎中,張若塵吐出一口神血。
哪怕藏於洪鼎,依舊受創。若直接被荒月擊中,後果不可想像。
荒月的這一擊,創傷了張若塵,打飛了洪鼎,卻也讓洪鼎,避開了摩犁城中飛出的毀滅光束。
若被那道光束擊中,後果只會更加嚴重。
摩犁城顯然被摩犁屍祖精心布置過,一座城的修士,數以億計力量的匯合,如同率領了一支神軍,遇到天尊級都能碰一碰。
很顯然,摩犁屍祖和阿芙雅有相同的危機感,而且走到了前面,已經整合一切可以整合的力量。
「可惡!」
摩犁屍祖見洪鼎飛向了紫色星海的深處,距離太遠,於是爪子持著摩犁城,飛出蓋滅的魔土,追了上去。
但他剛剛離開魔土,一股令他遍體生寒的危機感從身後傳來。
蓋滅出現在他身後,手中魔神石柱舉過頭頂,體內血氣如神河奔涌,重重一擊劈落下去。
「吼!」
摩犁屍祖長嘯,但想要防禦已經遲了。
魔神石柱擊中它頭顱,頭骨瞬間炸開,神血染紅下方魔土。
下一瞬,蓋滅從它龐大的右爪下方飛過,同時一道明亮的魔光划過。
右爪被斬斷。
蓋滅立即顯化出巨身魔體,變得數十萬里高,將摩犁屍祖的右爪,連同爪中的摩犁城,一起吞入腹中。
緊接著,他渾身燃燒了起來,手中提著魔祖子午鉞,發出狂放且豪邁的笑聲。
剛才就是魔祖子午鉞,斬斷摩犁屍祖的爪子。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超出黃泉大帝的預料,生死兩重棺停止追擊張若塵,停在了紫色星空中。
「為什麼?」
誰都能聽出,生死兩重棺中的聲音,蘊含無窮怒火。
蓋滅淡淡的道:「怪只怪你太愚蠢了!修建時空祭壇何等機密的大事,消息怎麼可能輕易泄露,而且泄露的時間還那麼巧?鳳彩翼早就料到酆都鬼城中人心不齊,所以才放鬆管控,看誰會逃出去送信。」
「沒想到,你還真現身了!」
「你若不現身,沒人能推算到你的位置。你一現身,怎麼可能逃得出精神力九十階修士的推算,更何況,他還掌握著天樞針?」
「最不能讓本座接受的是,你居然認為,憑區區一個鶴清,就能回白無常神殿奪取九鼎。你是多看不起當世的天圓無缺?」
「但凡你聰明一點,本座就與你合作了!」
「與張若塵謀,未必是個好選擇。但與愚蠢者謀,必死無疑。」
張若塵站在洪鼎的邊緣,淡淡一笑:「至上柱這是殺人誅心啊!其實,黃泉大帝和摩犁屍祖都是精明至極的人物,只不過,他們有一個他們自己渾然沒有發現的致命破綻。」
「那便是,他們曾經站得太高,無敵一個時代,始終以俯視的心態看待所有人。太自以為是,自然一葉障目。」
「大帝啊,你的所有信息,包括與屍祖會面,與離開地煞鬼城的時間,都被鬼主告知於我了!」
「不是你發現不了他,而是你無視了他。鬼主,其實算得上一個人物,至少他知曉該追隨誰,該如何做抉擇。在你眼中,他與雜草枯木沒有區別吧?」
生死兩重棺中,黃泉大帝道:「你以為這麼說,就能亂本帝心境?鬼主不可能主動找上你,告知你這一切,他沒這個膽子!」
「是我主動找的他。」
張若塵又道:「在羅溫去投靠你,你從荒澤中飛出的時候,我用天樞針,就推算到了你在地煞鬼城。好在,我和鬼主是老交情,沒有費多少手段,他就棄暗投明了!」
正是從鬼主那裡,了解到了足夠多的信息,張若塵才又去找的蓋滅,並且將魔祖子午鉞借給了他,以示誠意。
只不過,依舊很冒險,張若塵並不能肯定蓋滅就不會與黃泉大帝合作。就像屍祖和黃泉大帝雖然會面,卻也不能代表他們一定會合作。
四人皆是各懷鬼胎,誰都不信誰。
這戰場上,只有利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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