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第四儒祖,盤元古神有著極大戒心。
做為儒道之祖,本該光明磊落,浩然之氣長存,卻消失二十多萬年,藏於神界不露面。
若真像他自己所說,因張若塵是須彌聖僧的傳人,是救扶崑崙界於危難之際的後輩英傑,所以視他為子侄。
那麼,他對崑崙界應該感情深厚才對。
為何崑崙界最艱難的時候,沒有出手相助?
為何走出神界後,卻沒有第一時間回崑崙界?
這與儒道修士的坦蕩不符,前後話語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
當然,這些皆是其次。
真正讓盤元古神神經緊繃,戒備對方的原因乃是,對方高深莫測的精神力造詣。且,第四儒祖不只是精神力強大。
曾經的他,武道修為絲毫不弱於精神力。
盤元古神能夠感應到冥國那邊的戰鬥,見金猊老祖現身,知曉張若塵尚有後手,暫時不會潰敗,於是,調整心境,平和的道:「永恆天國的真實目的?閣下既然願意講,本座自然洗耳恭聽。」
風岩面露急切之色,欲要言語。
盤元古神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冷靜,保持克制。
青衣儒袍老者看向站在十步外並未坐回來的盤元古神,語氣沉重:「量劫就要來臨了!」
盤元古神面露冷峭之色,道:「量劫在二十多萬年前,不就降臨過一次?大家都經歷過那場浩劫了!」
「是啊,那場滅世之劫,持續了整整三個月,包括崑崙界和聖界在內,宇宙中所有大世界和生命星球,都被火焰包裹。多少世界毀滅,多少生靈魂飛魄散。」
青衣儒袍老者面容愁苦,回憶當年的一幕幕,徐徐講述:「聖界便是毀於那場浩劫中,無數神殿倒塌,神山一座座被夷平,神脈斷,神靈屍骨遍原野。從此世間無聖界!」
「宇宙中,多少神靈被嚇得寢食難安,為了生存,為了應對下一次劫難,各大勢力都在採取行動。崑崙界開啟了日晷,地獄界發動全面戰爭以自養,聖界的廢墟中建立起了天庭……」
「大家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生存。」
「但你們可知,那場持續了三個月的滅世浩劫,乃是冥祖通過三途河的支流發起的?是在收割宇宙中的所有生靈,所有能量。」
「為何三個月後,滅世浩劫神秘的退去了?是神界出手,擊退了冥祖。否則,在場諸位早已化為虛空塵沙,宇宙寂靜,眾生盡滅。」
盤元古神與昊天交情深厚,知道許多隱秘,當年那場浩劫的背後,的確有冥祖的影子。
擊退滅世浩劫的神秘存在,當時他們推測過,神界可能性最大。
也只有神界有這個實力。
青衣儒袍老者見盤元古神沉默不語,道:「當年那一戰太兇險了,短短三個月,冥祖吸收了宇宙中無盡的能量,收割了不知多少生靈。冥海之靈和屍魘,就是在那時,實現修為的巨大提升。屍魘更是一舉破境入了始祖!」
風岩觀察盤元古神的神情,已然是相信了第四儒祖的這番言語,心境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喃喃自語:「難怪屍魘能夠踏入始祖之境,也只有這樣的一股力量,能夠推動他走出那最後一步。」
盤元古神道:「閣下當時身在崑崙界,應該不知道那場浩劫的真相。這些話,是永恆真宰告訴你的?」
青衣儒袍老者道:「元神無需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正是神界有救世的功績,也有救世的決心和實力,所以老夫願意相信他們,與他們一起應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真正量劫。」
「什麼是真正的量劫?」風岩問道。
青衣儒袍老者道:「歷史上,黑暗詭異和冥祖發起的劫難,是為了收割眾生,以延續生命。而每五萬個元會,天地就會重啟一次,一切物質都將在劫難中歸於混沌。」
「早在一千多萬年前,黑暗詭異和冥祖就已經推算出量劫即將來臨。哪怕以他們的實力,也沒有把握在量劫中活下來。」
「他們能夠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盡最大可能,吸收宇宙中的能量,收割更多的生靈,讓自己強大到最巔峰的層次。」
「而在此之前,必須先將別的長生不死者除掉。」
風岩聽懂了,道:「在別的時候,長生不死者輪流收割宇宙中的文明,延續壽命。到了天地末日,只有儘可能變得最強大,活下來的概率才更大。如此一來,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青衣儒袍老者點了點頭,道:「生存,本就是宇宙中的第一法則,無可厚非。」
盤元古神道:「為了除掉別的長生不死者,所以冥祖培養出了大魔神來幫助自己?」
「正是如此。」
青衣儒袍老者道:「實際上,黑暗詭異也培養了幫手。但想要培養一位始祖談何容易?祂失敗了,自然也就為後面的敗亡,埋下伏筆。」
盤元古神道:「神界那位長生不死者呢?他在那個時代,培養的幫手是誰,天魔?」
青衣儒袍老者從始至終,一直沒有提神界的長生不死者。顯然是認為,神界和冥祖、黑暗詭異不一樣。
但,盤元古神不這麼認為。
這麼問,就是在告訴青衣儒袍老者,長生不死者都一樣,為了生存,必然不擇手段,誰都不比誰高尚。
青衣儒袍老者沒有直接回答盤元古神的問題,道:「歷史上,許多文明的毀滅,都有黑暗詭異和冥祖的影子。如,劍界滅之於黑暗詭異,聖族亡之於冥祖。但元神可曾聽過神界與此有關?」
盤元古神道:「為了獲取神武印記,每年各界的生靈,都會向神界獻祭大量血氣。神界沒必要像黑暗詭異和冥祖那般極端,手段高明多了!」
青衣儒袍老者笑道:「量劫是不可避免的,但神界和冥祖、黑暗詭異不一樣,神界欲要建立永恆天國,帶領整個宇宙的生靈,一起抵擋量劫,一起進入新紀元。」
盤元古神看向站在烽火台門前的帝祖神君,道:「你相信他的話?相信神界真會這麼做?」
帝祖神君道:「年少時,儒祖對我有恩,本君自然是相信他老人家。正是儒祖所說,神界從未對我等不利,為什麼我們不能相信一次呢?」
「除了神界,還有誰能抵擋量劫?誰能主動幫助天下修士抵擋量劫,願意庇護所有生靈,一起前往新紀元?」
「在過去,神界賜予了神武印記,幫助生存在困苦泥濘中的弱小生靈,踏上了長生的修行之路。從此,我等的壽元,可以達到一個元會,甚至十數個元會。」
「神界擋住了冥祖的滅世劫難,讓我們得以活到現在。」
「僅這幾點,就算未來證明今日的選擇是錯誤的,本君也無怨無悔。」
風岩能夠理解帝祖神君的選擇,但,亦有自己的看法:「你只是在尋找理由說服自己罷了!神界的所作所為,全是對的?其一,神武印記可以幫助人們踏上修煉之路,但何嘗不是控制天下修士的手段?」
「授之以舟,舵卻在他人之手,舵下有口。聽其令,自然航行無阻。不聽其令,則舵毀舟沉。」
「但人們都忘了,河上本是有橋,可以通往彼岸,只是被販舟人毀掉了!」
「我從未聽過荒古之前,修行需要神武印記。你說我為何要感激斬斷我修行路,賜予神武印記,控制我們的人?」
「其二,二十多萬年前,神界之所以擊退冥祖,並不是想要救苦救難,只是不想放任冥祖變得強大,從而危及到自己。也或許,只是在阻止冥祖搶食自己蓄養的萬界牲畜。」
「神君莫非忘了,黑手是誰放出來的,在天庭,造成了多麼巨大的傷亡?」
青衣儒袍老者道:「要帶領宇宙各界生靈一起渡過量劫,遠比獨自渡劫難。神界本身就是選擇了一條最為艱難的路,要走這條路,自然是要採取許多非常手段。」
風岩道:「為何不直接表明意圖,與天庭、劍界、地獄界合作,共商大計?」
青衣儒袍老者道:「當初,為了幫助天下生靈應對始祖之禍,神界派遣了四位神武使者出面,遊走各方,欲要藉此機會整合整個宇宙的力量。但,因為各方面原因,終究是功虧一簣。」
「這各方面原因,既有神武使者的傲慢自大,也有各方當權者的猜忌,更有黑暗詭異和冥祖派系從中作梗。」
「很多看似簡單的事,若是理想化了,便大錯特錯。」
盤元古神道:「關乎生死,怎麼可能是簡單的事?」
「沒錯!沒有人會輕易將生死,託付於他人之手。越是強大的存在,越是如此。除非……」青衣儒袍老者說到此處,停頓下來。
風岩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量劫真的到來,生死存亡擺在眼前,而天下修士卻無力抵擋。那個時候,神界只需振臂一呼,自然一呼百應。」青衣儒袍老者道。
帝祖神君道:「就怕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不!只要熵耀還沒出現,一切就還來得及。」青衣儒袍老者道。
盤元古神道:「何為熵耀?」
青衣儒袍老者道:「熵,只增不減,到達最後的臨界點,宇宙便會承受不住,所有恆星都會為之閃爍。這便是熵耀!」
「熵耀一旦發生,宇宙中所有恆星都會開始急速膨脹,一個元會後,便會發生集體的超新星大爆炸,量劫隨之到來,一切將會在這裡終結。」
「所以,熵耀發生後,我們尚有一個元會的時間做準備。」
風岩道:「熵耀何時發生?」
「沒有人知道。」
青衣儒袍老者輕輕搖頭,又道:「五萬個元會,太久遠了,沒有人可以精準預測。哪怕是始祖,也只能推算出大概。這個大概,誤差可能有十個元會,甚至數十個元會。」
「但近些年,元神應該感知得到,宇宙的恆星越來越不穩定,熵耀隨時可能發生,說不定就在這個元會。」
盤元古神相信了青衣儒袍老者的部分話語,但,沒有全信。
說謊者,自然是七分真,三分假,才顯功底。
就算青衣儒袍老者所講都是真的,但永恆天國真正的掌權者,是永恆真宰,而不是他。
他了解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本座明白了,神界和永恆天國要做救世者。」盤元古神道。
青衣儒袍老者道:「那么元神的選擇呢?」
「選擇?」
盤元古神道:「閣下的確是一個極好的說客,也難怪能夠得到帝祖神君的信任。」
「這樣吧,若是你能夠說動你在崑崙界的那幾位老朋友,他們選擇支持神界,擁護永恆天國,本座自然會重新考慮。但,當下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商量,如何營救帝塵和池瑤女皇?」
青衣儒袍老者向星空深處看了一眼,道:「時辰未到。」
驀地。
盤元古神喚出戰斧,投擲出去。
戰斧飛出去後,在虛空急速旋轉,引動強勁的空間氣旋風暴。
「轟!」
大概飛出去三千億里,戰斧撞擊在一層無形的世界壁障上,鑲嵌在了上面。
隨之,星空中出現大片大片的水墨紋印,每一團都如一片星雲,連接成了一幅星空水墨圖卷。
「這是……一幅山水畫……」風岩驚道。
盤元古神道:「這才是第四儒祖真正的手段,我們早已被他困在了畫中。」
北澤長城、烽火台、桌案、青衣儒袍老者、帝祖神君,皆在這一瞬間,化為一團墨汁,溶解而開,消散在虛空中。
先前的青衣儒袍老者和帝祖神君,皆是畫出來的。
只不過,青衣儒袍老者留下了自己全力一擊的力量在畫中,麻痹了盤元古神。否則,盤元古神不至於到此刻,才識破真相。
……
帝祖神君的真身,站在北澤長城的一段古老殘城上,眺望星空中的震撼大戰。
忽的,懸浮在半空中的水墨畫,被一柄戰斧劈開。
斧鋒,顯露在畫卷外面。
「轟隆!」
第二斧劈下,空間裂開一道縫隙,盤元古神和風岩從畫卷中飛出。
帝祖神君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拜見盤元半祖!」
「第四儒祖呢?」
盤元古神眼神凌厲,半祖氣息威懾過去。
帝祖神君沒有半分懼色,道:「將盤元大人困於畫中,實在是迫於無奈。儒祖說,若是盤元大人提前破圖而出,必然是已經達至半祖境界。他給你留下了一句話!」
「說。」盤元古神道。
帝祖神君道:「儒祖說,他在畫中留下的一切意境,說的一切話語,都是千真萬確,希望盤元大人三思而後行,不妨稍微等等,再往冥國。」
「若想他人信任,還請先做讓他人信任的事。」風岩沉哼一聲。
「唰!唰!」
盤元古神和風岩化為兩道流光飛出去,片刻後,撞擊空間,出現兩圈空間波紋,消失不見。
……
黃金法杖是始祖「隱」留下,是不死血族的第一神器。
它穿透巴爾胸膛,瘋狂吸收他體內的半祖血液。
法杖上的神秘紋印,變成血色,爆發出越來越鮮艷的紅光。
巴爾哪想到張若塵有如此手段?
居然可以開闢時空。
等同於在短時間內,衍化出了一個同等強大的分身。
雖然持續的時間極短,但,只要對手沒有防備,就能出其不意,藉此鎖定勝局。
「嘭嘭嘭……」
張若塵一連打出數十拳,破開巴爾身前防禦。
拳勁、雷電、空間衝擊波,一道又一道落在巴爾的半祖體軀上,將他胸口打得沉陷下去數個凹坑,臟腑盡碎,肋骨斷裂無數。
「嘩!」
揮劍斬出。
巴爾手提巫鼎的右臂,被斬落。
張若塵劈出第二劍的時候,巴爾雙瞳精芒爆射,不知使用了什麼秘法,強行提增精神意志,體內神氣流動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死亡定數!」
巴爾衍化出自己的神道,將力量推至登峰造極的地步,揮出吉祥如意。
死亡定數神道,絕對是圓滿的二品神道。
「轟隆!」
吉祥如意擋住了沉淵神劍。
此刻的巴爾,在力量上,已經遠遠遜色於張若塵。兩件神器剛一接觸,他便向後飛射出去。
張若塵手如幻影,穿透空間,先一步抓出刺穿巴爾胸口的黃金法杖。
「噗嗤!」
抽出法杖的同時,血液飛濺。
黃金法杖的光華,無比耀目,上面交織著濃厚的命運奧義。
倒飛出去的巴爾,半祖血液被黃金法杖大量吞噬,身體已經相當乾癟,枯瘦如柴,白髮蒼蒼,仿佛老了十萬歲。
他眼神怨恨,殺意無窮,但卻十分清楚形勢,以他現在的狀態,繼續和張若塵交手,已有隕落的風險。
於是,施展出疾速,向星空深處逃遁。
張若塵抓住黃金法杖,第一時間將命運奧義收取,再向巴爾看去,他消失在星空深處的虛無世界中。
剛欲去追,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巴爾遭受如此重創,隱藏在暗處的強者,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何不將機會留給他們?
正好借巴爾,將暗中之人引出來。
另一頭,巴爾的手臂,帶著巫鼎也在逃遁,但速度遠不及本尊。
張若塵探出手臂,五指展開。
隔著千億里的虛空,五指向內收合。
「嗡!」
巫鼎如神鍾撞響,聲音響徹星空。
巴爾的手臂,化為一團血霧,被收入鼎中。
收回巫鼎,張若塵與池瑤匯合到一起。
「冥海之靈,接我劍二十四。」
站在金猊老祖的背上,張若塵氣勢更增一大截,劍意沖天,施展出「如日中天」的絕學,衍化出宇宙巨人般的神聖法相,揮劍斬出。
一道直徑億里的太極四象圖印,將金猊老祖、池瑤、日晷籠罩其中,所有的力量匯聚在一起。
冥海之靈看著分割宇宙的天地巨劍斬來,首次失去迎戰的信心,不斷後退,一直退到十八層幽冥煉獄世界。
「轟!」
劍光落下。
十八層幽冥煉獄世界不斷破開,從中心分裂,劍意無窮,殺意無窮。
冥海之靈撐起天魔石刀抵擋,身體不斷墜落向下一層煉獄世界。
一直墜落到第十三層煉獄世界,劍光才消散。
「轟!轟!轟……」
啼聲如雷。
沒有給冥海之靈喘息的機會,張若塵獨自騎著金猊老祖,沖入第十三層煉獄世界,再次出劍,斜斬而下。
這一次,形勢反轉,變成張若塵和金猊老祖二打一。
「噗!」
僅三個回合,冥海之靈被一劍斬中真身,沉淵神劍從脖頸處划過,險些斬下他頭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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