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徐少祥猛地打了個擺子,回過神來,先是看了眼繼續在四處忙碌的邪天,這才扭頭看向武商。
武商早已清醒。
不愧是師尊!徐少祥心中猛贊,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尊。」
「何事?」
「方才那一戰,我有些疑……」
「問。」
「多謝師尊,我想問您的是……」
武商艱難抬起手骨,朝邪天指去:「我是說,問他。」
徐少祥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暗暗揣測:「怕是邪天表現得再驚艷,在師尊眼裡都稀鬆平常,所以不屑回答,師尊果然厲害……」
見徒弟準備問邪天,武商躺端正了些,從頭到尾沒看懂、連徒弟都不如的他,準備仔細聆聽邪天的解惑。
「胡……邪天!」
邪天聞聲,深吸一口氣,壓下神魂的疲憊,朝二人走來。
「方才那一戰,我大概都想明白了,只是有個疑……」
「從頭開始問。」武商插嘴。
徐少祥一怔:「師尊,其他的我都想明白了……」
邪天是知曉內情的人,所以為武商原原本本講了起來。
日夜交替,就在第二日,神朝得到了此戰的消息,這讓所有在乎邪天的人鬆氣之餘,也心下駭然!
「好恐怖的戰鬥智慧。」孤煞婆婆嘆了一聲。
「祖奶奶,邪天到底怎麼騙死那個劍修長老的?」
問話的不是紅衣,而是一臉懵逼的紅勇。
此刻,紅忍也回過神來,嘖嘖贊道:「騙?自始至終,邪天都沒騙過秋葉劍谷的裘簡,正因如此,才更顯邪天的厲害!」
「爹,你這麼一說,我完全懵逼了!」
「滾回去想!」
……
神宮大殿之中,神風與眾大臣齊聚,表情比幾日前更凝重。
「不敢想像,邪天居然能這般殺人。」
邢焉一句話,打破了大殿的靜謐,漠少聰抬頭看了眼出神的神風,苦笑道:「或許五十年後,九州第一殺神的名號,就非他莫屬了……」
提及九州第一殺神,所有人不由將武商與邪天放在一起進行比較。
武商恐怖不?
非常恐怖!
千年戰績且不提,光是誅仙一戰,就能說明武商恐怖到了何種程度。
但如今邪天一出,武商賜予九州的恐怖,瞬間降低了一個檔次,不是邪天殺過比羅擎還厲害的高手,而是邪天殺人,不僅用拳頭,還用腦袋。
大殿內,眾臣議論紛紛,神風卻聽不進半個字,他正通過詳盡的消息,在腦海里模擬邪天的這一戰。
「你沒騙他,是因你一開始就發現,裘簡無法平靜面對你……」
「所以你說讓他無法出劍是真,你後退也是真……」
「你的真,卻讓裘簡心神大亂……」
「隨後,一拳殺他……」
……
「殿下,殿下?」
神風猛地回過神,發現一殿重臣全都看著自己。
「何事?」
「臣等以為,那道神旨應該下發了。」
「是應該下發了……」
怕自己借重臣之手下發的第一道神旨,會被邪天無視,神風刻意將神旨壓了數日,如今邪天二戰後,他也知道必須下發了。
因為邪天展現出來的殺伐,實在太厲害!太稀少!
一旦邪天修為突破上三境,甚至晉升陸仙,那神朝將多出一個比武商還要恐怖、真正能震懾九州的殺神!
更因若還不下發神旨召回邪天,下一次他的對手,或許就是神通境後期、巔峰、大圓滿,甚至道尊!
一張神旨,經數次傳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中、寧邊境,隨後進入寧州,三個時辰後,沒有隱匿行蹤的死營中三營,抵達中寧邊境。
眾臣退散,神風靜靜坐在大殿之上,心神不寧地等待邪天的反應。
「邪天,孤相信你,一定不會讓孤失望,你我君臣合力,必會一統九州!」
忽而,他的眉頭緩緩蹙起,疑惑輕喃:「你又是如何知曉,裘簡無法平靜面對你的呢……」
這個疑惑,也是徐少祥唯一的疑惑。
在邪天為武商講解完後,徐少祥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因為他說的那句話。」邪天想了想,如實回答。
「哪句?」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死的一定是你,這句。」
徐少祥眨巴著眼睛,猛地看向武商:「師尊,這話,有蹊蹺?」
「有。」武商很肯定地點頭,雖然他也不知蹊蹺何在,但邪天說有,那必須有。
「到底有何蹊蹺?」夾在兩位聰明人中間,徐少祥越發覺得自己太笨了。
「這不是一個神通境六層的劍修真人,該有的表現。」
「那,那應該如何表現?」
邪天笑了笑,又將目光投向遠處的那片小樹林,輕喃開口。
「應該嘴角掛著一絲不屑,先嗤笑一聲,然後開口——哈,螻蟻也想撼天,可笑!」
噗……
徐少祥立馬噴了出來。
「噗……」
經神念聽到此話,身處一氣宗的李朝陽也噴了口血,他怎麼也沒想到,邪天會看出這不是破綻的破綻!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幽竹瞥了眼李朝陽,嘆道,「朝陽道友煞費苦心要裘簡穩定劍心,甚至對話都一句句事先想好,卻還是……」
「關鍵不在此處……」陣有道眸中凶光閃爍,切齒開口。
「哦?那關鍵……」
「真人六層面對丹劫境一層,真正的平靜就該如邪天所說那般狂傲!」
幽竹恍然大悟!
「所以,邪天一眼就看出,那劍修長老的平靜是裝出來的,知曉對方肯定心虛,對自己很是防備,故而簡單的兩句真話,就讓對方心神打亂……」
徐少祥興奮說完,隨後看向武商:「師尊,我說對了麼?」
半炷香後,武商終於想明白了,等待已久的徐少祥,也得到了師尊出人意料的訓斥。
「明白歸明白,你可能做到?」
徐少祥慚愧低頭:「師尊,徒弟太笨,不過我會努力!」
「你去一旁。」
「是。」
「別出千丈。」
見武商想和自己說話,邪天提醒了一聲徐少祥,便轉身面對武商,微微垂首。
「即便你用盡心思,也無用。」武商僅剩的左眸里,滿是懇求,「邪天,走吧。」
邪天低頭輕語:「武商大人,我想試試。」
「你在拿命賭。」
「總好過不賭。」
「沒有希望的。」
「我也如此認為。」邪天扭頭看向西方神朝所在,壓下心中的擔憂,隨後對武商道,「但我習慣絕望的日子了。」
武商聽不懂,等著邪天解釋。
邪天笑了笑:「以後有空,我一點點說與大人聽,現在……」
「現在怎麼了?」
「武商大人,你能握住這柄劍麼?」
邪天將裘簡的劍遞出。
武商沉默片刻,艱難且緩慢地伸出沒有一絲血肉的骨手,於咔咔聲中握住了劍柄。
「好劍。」武商贊了一聲,卻更疑惑,「給我作甚?」
「握住就好。」
武商點點頭,旋即想起自己的初衷不是討論劍,於是又看向邪天,認真道:「走。」
「死營沒有棄同袍的先例。」
「也沒有明知必死,還要陪葬的蠢材!」
「我自己回去,有何臉面面對陛下?」
提及神皇,武商又愣了愣,頭顱也下意識地看向西方。
對啊,邪天跳入死境數日,陛下為何一直沒有動靜?
就在此時,一人自西而來,踏入邪天神識範圍內。
邪天微喜,因為來人身上,沒有一絲殺意。
可他也很疑惑,因為來的人,沒資格帶自己三人活著回神朝。
「邪天,接神旨!」
此話一出,寧州州主陣有道亡魂大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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