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邪帝 第859章跳樑小丑好苦
三千天地局，第九天地，是為煉獄。
對不善殺伐的陣小道而言，領悟煉獄天地棋局的難度，不啻於初悟三千天地局。
所以在他看來，煉獄天地的威力也是最恐怖的。
可惜，邪天本就來自煉獄，更是親手在九州界築出了無數煉獄。
是以站在第九天地中，神情恍惚的邪天終於能夠肯定之前的一個疑惑——
在歷經九大天地的過程中，他失去的那些神魂，並非被天地同化，而是他同化了天地。
同為同化，但結果不同，一個是邪天失去神魂，另外一個，則是邪天替代了陣小道，成為了三千天地局這張漆黑不平的棋盤主人。
而這，也是陣小道很想告訴數十位道尊的絕望之語。
可惜，這數十位道尊太過信任陣小道，殺邪之心又太強，讓陣小道沒機會道出此記驚天之雷的同時，也讓他們自己深陷仙境天地。
「不好！」
「這，這仙境，一氣宗的道友，這是何處？」
「我若沒猜錯，這，這是五叔的第一天地，仙境天地！」
「該死，我們是來殺邪天的，怎的進了棋局之中！」
……
數十位道尊驚慌失措的原因有二，第一，這和他們之前的計劃不同，第二，陣小道的三千天地局很恐怖！
但當煉獄天地中的邪天，斂去失望之心，一躍八重天，重新來到仙境天地時，亡魂大冒的數十位道尊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讓他們驚慌失措的，只有一個原因——
邪天。
「邪，邪天！」
「你竟，竟然在仙境天地！」
「這不可能！五叔的三千天地局，你絕對不可能破去！」
「出現也好，給我死來！」
……
邪天淡淡掃了眼數十人，於面無表情中神魂淡化，直至虛無。
虛無的瞬間，茶鋪中的邪天活了過來。
看了看酣睡的神姬，邪天笑了笑，喚來了店小二。
「再買一壺熱茶，另外，擦擦桌上的血。」
接過邪天遞出的兩顆靈石，店小二點頭哈腰離去，不多時，茶熱，桌淨，處於偏僻之地的茶鋪，再次回歸了本該具有的寧靜祥和之中。
「只是這老道……」
離去的店小二，古怪地瞅了眼陣小道，心中有些擔心，他很怕這一臉瀕死模樣的老道，死在茶鋪內。
噗！
仿佛聽到了店小二的心聲，陣小道臉色瞬間殷紅，噴出了第三口鮮血。
邪天微微蹙眉，朝他而來的細小血點頓時凝空，沒有一滴落下。
看著空中猩紅的星星點點，絕望的陣小道就反覆看到了那數十位道尊，同時，也看到了這些道尊很不妙的結局。
看著空中的星星點點，邪天不由想起了紅家大殿角落處的盆栽。
他很想將讓這無數的星星點點倒轉，重新化為一團凝聚的鮮血，隨後回歸陣小道嘴裡——
這幕戲一定好看，神姬一定喜歡。
「可惜，我辦不到……」
瞥了眼殤州所在，邪天斂去血眸中那一絲飄渺的希冀，為陣小道斟了一杯熱茶。
「哎……」
長長的一聲嘆息，讓陣小道更加蒼老，駝背更彎，白髮更白。
邪天聽到了嘆息，卻當做沒聽到，他完成了對陣小道的承諾，成全了對方。
只是完成承諾的結果，對陣小道並非好事。
當然，邪天也不在乎好壞，就如同他一開始就不在乎灈陽城數十位道尊一般。
如今的他，只在乎桌上的棋盤，他有種感覺，這玩意兒的最終命運，或許會淪為邪刃的食物。
「這可是好東西，絕對不行！」
邪天眉頭更緊，瞅著陣小道的棋盤，苦苦思索如何避免這玩意兒被邪刃吞了。
陣小道並不知道，他面前的邪天，已經將他視之如命的棋盤當成自己之物，並開始擔憂棋盤的命運。
不過就算知道了，如今的他也無能為力。
「三千天地局，如此便被你破了。」
陣小道絕望無比的嘆息，讓邪天血眸大亮！
「三千天地局？」
「是的，三千天地局，老道只領悟了九步棋法……」陣小道有些黯然，黯然之餘也有些自傲，「千餘年前，領悟三步棋法的我，助大哥拿下了州主之位！」
邪天心神大動，全身發麻！
讓他大動的，並非陣有道如何成為州主的，而是陣小道口中的三千天地局！
「三千天地！不是九大天地！」
「莫非這張棋盤，有營造三千天地之能！」
……
一時間，邪天心中驚濤駭浪。
於煉獄天地中，他就發現自己仿佛走到了棋局的盡頭，是以他很失望。
因為九大天地，只讓他粗略觸碰到了一種天地神通。
儘管在他的神通之路上，這已是超乎想像的突破，可他離自己的目標，還差三十五個神通！
而如今，他卻知道這棋盤的盡頭不是九，是三千！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還有繼續觸碰天地神通的機會！」
邪天深吸一口氣，心跳瞬間飆升了極致。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番失敗的布局，竟會讓他拿到如此不可想像的超級機緣！
這機緣對他來說，不啻於與天衣一戰的巨大收穫！
「老道甘拜下風。」絕望的陣小道，因為沒有雙眼，只能用最誠懇的表情面對邪天，道出最卑微的請求，「只求邪天公子能夠放過他們。」
邪天以莫大毅力壓下狂暴的激動，淡淡掃了眼陣小道。
陣小道讀懂了血眸中的漠然，心中更是絕望，但他還不願放棄，起身、退出茶桌、老膝落地。
「至少請公子放過我陣家一脈六人，老道願以棋盤相贈，三千天地局在公子手裡，一定會煥發莫……」
「咦？」酣睡的神姬終於醒了，待大圓眼中的惺忪褪去，她就驚喜道，「你們終於下完啦，邪天，一定是你贏了，對不對？」
邪天溫和笑道：「贏了。」
「太好了！」
神姬開心鼓掌之餘，不由看向棋盤。
這一看，她的大圓眼登時一亮，一手拉著邪天衣袖，一手指著棋盤一角，興奮憨叫道：「邪天邪天，快看，這裡好有意思，仿佛，仿佛是一片仙境，比軍神城還漂亮……」
「哇，這裡是一片大海，比天拓海大多了！」
「哎呀，嚇死姬兒了，怎麼會有十顆太陽星……」
……
待神姬無比輕鬆地將九片天地一一指出後，陣小道嘴巴大張，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邪天再次壓下心頭巨震，伸手一抹，將棋盤上即將乾涸的茶水抹去，隨後收起了棋盤。
「公主殿下，我們走吧。」
「邪天，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呀？」
「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太好了，邪天，聽說寧州有個一氣宗，我們去那裡吧？」
「謹遵殿下旨意。」
……
目視邪天與神姬天作之合一般的背影消失，陣小道才猛地打了個不可想像的擺子。
這個擺子，仿佛抽空了他僅剩的生命力，讓他的身軀瞬間趨於透明。
但他好像沒有發現自己的異變，反倒窮盡神魂之力，朝一氣宗所在方向，傳出一聲無比驚恐的咆哮！
「邪天來了！」
咆哮，是陣小道唯一能做的事。
對一氣宗，對寧州，他已經盡力了。
因為如今，他正在化道。
瞅了眼茶桌上尚有餘溫的茶，陣小道顫抖地拿過，放在了面前。
於顫抖的水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進入茶鋪後的一幕幕……
直到此刻身為旁觀者，他才發現了一件事——自始至終，邪天漠然。
漠然於他的到來，漠然於他的三千天地局，漠然於數十位道尊的恐怖戰力，漠然於他人生最後的兩次懇求。
「漠然……」
陣小道緩緩抬頭仰天，無聲苦笑，慘笑……
他明白，漠然，等於無視。
自一開始，他們數十位道尊所做的一切，就已被邪天無視。
「好苦啊……」
想起自己那句不夠苦的話，陣小道舉杯一飲而盡，茶杯咣當落地。
說完人生最後三個字的他，終於化為點點精芒，帶著邪天二字，帶著邪天賜予的震驚與恐怖，歸於天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