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邪天身後前進,確實是一條很難的路,哪怕是在天啟城內行走。
比起邪天,趙頫還要高了一寸,但他眼中稍矮的身影,卻重如泰山。
這種重,一半是因邪天是他的偶像,另一半,是前不久邪天分身賜下的無盡霸道。
在此之前,無論他如何崇拜邪天,也萬萬想不到,將整個九州修行界狠狠踩了一腳的,僅僅是邪天的分身。
難道自己的偶像,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麼?
「邪,邪天公子……」
「叫我邪天就是。」
「邪天,」趙頫猶豫少頃,追上前囁嚅問道,「你的分身已經那般強大,那你的本體……」
邪天扭頭看向趙頫,笑道:「本體不一定就比分身強。」
「哦,啊?」趙頫眼珠子都直了,「你,你逗我的吧?」
「至少我本體無法踏劫而行。」面對能為神朝而死的人,邪天不吝言語。
「萬劫不滅體,難怪……」趙頫想到了什麼,登時恍然,「我就說,神通真人如何能越兩境,連陸仙都無法抵……抱歉,趙頫妄語了!」
回過神的趙頫一身冷汗,自己竟然當著邪天的面質疑對方,這不是找抽麼?
就在他惴惴不安時,邪天笑道:「你說得對,陸仙之強,絕對不是任何真人能夠匹敵的。」
趙頫從未想過,凌駕於九州所有天才之上的邪天,居然會用如此溫和的態度與自己說話,一時間感動得不能言語。
「邪天,眾人都說你為人冷漠,只知殺伐,沒想到……」趙頫欣喜道,「沒想到你人這麼好。」
「你也很不錯。」邪天頓了頓,看著趙頫又重複了一次,「真的很不錯。」
趙頫聞言,尷尬得滿臉通紅:「我算什麼,連死在道子小樹手裡的資格都沒有,只,只能看著紅勇邢殺他們……」
七尺男兒,眼淚說掉就掉,邪天見狀心頭更酸。
他又想起了紅家小殿裡的那場斗酒,孰料短短三個多月過去,那個被他灌醉了還不忘亂點鴛鴦譜的紅勇,卻死在了道宮的無恥手段之中。
「大雷音寺……」
思及此四字,邪天的心瞬間冰冷,淡淡掃了眼雷州所在,便收斂心緒安慰道:「要我說,赤子之心的小樹,才是道宮第一道子,面對他,你雖敗猶榮。」
「真,真的?」趙頫有些不信,「我認為活出第二世的天心……」
邪天搖頭道:「我說的強,不是天資,不是修為,而是一顆堅定的道心。」
「邪天,你怎知他道心堅定?」
「因為他沒有殺你。」見趙頫不懂,邪天道出原委,「在上台之前,他一定和其他九人一樣,接到了格殺你的道旨,明白了麼?」
轟!
趙頫如遭雷劈,旋即恍然大悟!
「你是說,小樹道子寧願違背道宮道旨,也不願殺,殺我?」
邪天點頭。
「可,可他為何如此?」
「因為殺你,不是他想做的事。」邪天看向趙頫,「他不想幹的事,他就不會去干,哪怕道旨加身。」
趙頫徹底明白了小樹的強大之處,與此同時,他也隱隱有所感悟。
「邪天,真正的強大,就是道心堅定麼?」
邪天笑道:「不,道心、資質、心性、勤奮、智慧、勇氣缺一不可,但道心,是這一切的基石,道心強,修士百折不撓,道心弱,修士一敗塗地,哪怕活出萬世。」
這一席話,讓趙頫醍醐灌頂,他面朝邪天激動拜下:「趙頫拜謝指點之恩。」
「這是我應該做的。」邪天站在紅家族地外,看著那一片雪白,惋惜道,「只可惜……」
「可惜什麼?」趙頫疑惑。
「可惜,少了一人聆聽。」
話畢,邪天終於抹去了腦海中通天道子的身影,邁入紅家族地。
邪天的到來,讓紅家人激動,但紅家人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一個夠資格迎接他的人。
「我是來祭拜兄長紅勇的。」
邪天神色肅穆,捻起三枝青香點燃,面朝紅勇靈位四拜,血眸微潤。
「勇哥,你的靈位前,還少一顆佛頭,待我為你取來。」
輕輕一語,靈堂狂風四起,似紅勇不羈之笑,似紅勇無畏之吼,又似對邪天輕語的回應……
目送邪天離去,紅家人激動莫名。
「勇兒,安心去吧,你的兄弟邪天,會為你再送一顆佛頭來!」
「可是,勇兒的仇,武徒不是已經報了……」
「你懂個屁!勇兒的黃泉路,我紅家要用九州所有佛頭鑄成!」
……
出了紅家,邪天帶著趙頫,又來到了邢焉的府邸。
和紅家一樣,邢府同樣一片肅穆的雪白。
對邢殺的祭拜依舊簡短,邢府的下人甚至連熱茶都未端上,邪天就已離開。
而邢府眾人只能聽著靈堂中如泣如訴、漸漸停息的風聲發呆。
當邪天祭拜完最後一處靈堂後,群山城的神朝高層們,終於出現在天啟城的傳送陣上。
他們一出現,便看到九朵本該早已消逝的煙花,衝上了天啟高空,同時爆鳴,燃盡了最後一點、仿佛刻意為邪天而留的光輝。
「是邪天!」
「只有邪天,能讓英魂顯化!」
「邪天,回來了!」
……
嗖嗖嗖……
所有人激動地朝神宮飛奔而去,除了兩個神風。
神風面色有些不好看。
因為九朵煙花的最後綻放,更因為邪天要回天啟,必須經過群山城傳送陣。
這兩件事的主角,有意無意間,都徹底無視了身為神朝太子的他。
「殿下,九十九步已走,就差最後一哆嗦了。」風先生輕聲勸道。
神風又笑了,頷首道:「是啊,最後一哆嗦,孤這次真正的迫不及待了,走。」
而此時,邪天已經站在了神韶面前。
神韶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嘴角一抹欣慰笑意,讓邪天很是開心。
「陛下,您確實應該多笑。」
正準備跪拜神韶的趙頫,嚇得一個屁股墩兒坐在地上,一臉駭然。
他萬萬想不到,整個神朝居然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對神皇說話!
而讓他魂飛天外的,則是神韶對此非但不怪責,反倒哈哈大笑道:「你若如了朕的願,朕很樂意笑著去死!」
邪天沉默。
「父皇,是什麼願望啊?」依偎在神韶懷裡的神姬,抬起頭憨憨問道。
神韶撫摸著神姬頭上的髮飾,複雜笑道:「是一個無法完成的願望。」
「才不是呢!」神姬嘟起小嘴反駁道,「天底下沒有邪天哥哥做不到的事,對吧邪天哥哥?」
「邪天哥哥……」神韶複雜地看著邪天,無聲輕喃,「你的邪天哥哥,寧願送你一片天地,也不願做此事啊,朕的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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