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邪帝傳人四字,曾對天外宮所屬下界做出滅界舉措的樊厲,當看到左丘世家請罪玉符上的誤交邪帝傳人六個字後,就發現邪帝傳人四字原來不僅不可怕,反倒可愛得緊。
更可愛的,自然是「誤交匪類」的左丘珩與左丘明。
是以打死他倆兄弟都想不到,「誤交匪類」的自己,最終非但沒被處以極刑,在被樊厲顫抖的雙手扶起後,反倒成了天外宮新晉的兩大星君。
從二人突然被改寫的命運就可以看出,對於昆墟天庭下發的誅殺邪帝傳人的神旨,天外宮是不屑一顧的。
甚至在經過長時間因陸風帶來的恐懼後,清醒過來的副宮主水溪還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我,我們要,要怎樣幫,幫少……」
「有資格幫麼?」
水溪恍然,不知所措地道:「那,那我們該……」
「請兩位師兄出山,看好這兩個寶貝,」樊厲用看祖宗的眼神看著懵逼離去的左丘倆兄弟,「而本座,這便去陰陽宗……」
「去,去陰陽宗?」
「是啊,諸界欲斬之下,少不了人去打擾那方聖地,」樊厲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一邊朝殿外走去,一邊輕喃,「這二部的天,是時候換了啊……」
誅殺邪帝傳人的天庭神旨和皇庭皇旨,下發整個二部。
但如樊厲水溪這般見過陸風的大能,全都不約而同忽略了旨意中斬殺邪帝傳人的厚賜。
從陸風的反應中,他們看出了陸家對此事的不屑。
這種不屑,是他們行事的基調所在。
而沒資格相助陸家少主的他們,唯一能夠做的,便是把自己的嘴巴縫上,於坐看作死之人前赴後繼之餘,快樂地打著醬油。
而且這種快樂,絲毫不會因為看到親朋好友加入作死隊伍而減少分毫。
因為他們十分篤定,邪帝傳人外加陸家少主這兩個詞彙,在二部二庭兩道誅殺旨意的催化下,足以換了二部這片天。
換天中蘊藏的曠世機緣,自上古後,他們就沒碰到過……
不。
準確來說,是沒出現過。
有人期待著換天。
也有人選擇了無視。
無視之人,自然是問情殿的封郁。
他身上具備的牆頭草的習慣,在遇到陸風之後,就變成了弱者逃避災難的悻悻。
「還好本座是遺棄之地的人,二部換天不關我事,不關我事……」
懷著這種讓自己心安的卑微心思的他,剛返回問情殿,就碰上了喜事。
「師妹!你終於飛升……」
得見婢奴女飛升,封郁的欣喜是發自內心的。
因為這代表他是師尊座下眾弟子中,第一個和師尊最疼愛的小師妹聯繫上的人。
正幻想自己會因此續上斷掉的修途的他,就看到了婢奴女那張陰沉至極的臉。
「邪天呢?」
「邪,邪天……」
又被這兩個字代入無限恐懼的封郁,忍不住打了個擺子,良久後才苦笑道:「師妹,邪帝傳人吶……」
婢奴女心頭一緊:「他暴露了?」
「師妹無需擔心。」
見婢奴女擔心,封郁就知道對方不知邪天真正的身份,當下揮手驅散眾人,用顫抖的語氣傳音道:「他更,更是陸家少主啊……」
婢奴女眉頭一蹙。
隨後,她的眸子便在時間流逝中漸漸睜大。
良久,她心中因陸家少主而生的滔天駭然,方才緩緩消散。
「呼……」吐出一口濁氣,婢奴女失笑搖頭,「還好,還好,這下師尊她,便不會再擔心了吧……」
「呵呵,是啊,是……」封郁笑容一僵,「你,你說什麼?」
婢奴女瞪了眼封郁,冷笑開口。
「險些忘了,師兄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為了邪天,師尊不惜紆尊降貴下界,你倒好,不僅看著什麼仇家對付邪天,還出手……啐!剛說你有膽,你就暈過去了!」
再度朝陰陽宗趕去的的樊厲,並不知道封郁已然代替自己,成為因此事而最後悔的人。
他只知道,自己來的正是時候。
因為陰陽宗老祖向浮,是這樣說的。
「道友來的正是時候。」
向浮表情看上去很輕鬆,輕鬆得仿若得到了解脫。
樊厲心中詫異,笑著客氣幾句後,便道:「能在此地與道友論道,實乃在下之榮……」
「呵呵,我陪不了道友了。」
「呃,這是為,為何?」
「少主的分魂,因為我的莽撞陷入麻煩,我要去幫少主。」
有資格幫少主……
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如是想的樊厲,羨慕之情尚未滋生,就愕然看到向浮面帶解脫的笑意,沒入了陰陽宗鎮宗之寶——極陽壁。
當他將極陽壁與陸風口中混宇之門的碎片劃上等號後,整個人如遭重擊。
因為繼上古陸家少主的恐怖之後,他真正從向浮微笑赴死的事實中,感受到了陸家少主四個字蘊藏著何等力量。
時間是治病的良藥。
卻也是毒人的猛藥。
連無定界都被奪走的無定界界主東方明珠,只能將一線天最深處當成自己的領地。
那邊滿是屍骸的山頭,是歲月殿。
那邊寸草不生的窪地,是天玄殿。
……
站在一處光禿禿的山巔之上,披頭散髮的東方明珠,正在歇斯底里後的茫然中,巡視自己的領地。
越是巡視,她心頭怨毒就燃得愈旺。
當天庭神旨落在她手裡時,怨毒,達到了極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邪帝傳人,諸界欲斬!諸界欲斬啊!」
「毀了無定界的邪天!」
「毀了本界主一世英名的邪天!」
「本界主若不將你挫骨揚灰,便不是東方明珠!」
「無定界所有,劍指葬土,誅殺邪天!」
……
無定界的人,對邪天是恐懼的。
但恐懼中,卻也夾雜著不掩的憤怒。
因為他們的家,沒了。
但聽到東方明珠的復仇殺令,他們對自己的界主也生出了恨。
無定界所有……
整個無定界有資格進入葬土的天驕大能,又有多少?
「哎……」
傷勢恢復一成的周鼎,長嘆一口氣,艱難爬起,朝邪天離去的方向走去。
「哎……」
癱坐在東方明珠旁邊的傅老,孱孱起身,蹣跚而行。
兩個為東方明珠活了一輩子的男人,用自己的行動,維護著東方明珠最後的界主威嚴。
「我,就不去了。」
在因為恐懼而出現的生死懸崖掙扎大半月的歲月殿殿主勞隕,甦醒了。
醒來之後,他就聽到了東方明珠的殺令。
然後他說了這句話,和傅老一樣孱孱起身,蹣跚而行。
只不過他走的方向,是在遠離。
遠離邪天離去的方向。
遠離維護東方明珠界主威嚴的方向。
更是在遠離東方明珠本人。
「邪帝傳人,諸界欲斬!」
東方明珠因怨毒而瘋狂的眸子死死盯著勞隕後背,似乎在尋找從哪一處下手,對方會得到最大的痛苦。
「更何況,你勞隕生為本界主生,死亦要為本界主死!」
「那請你快點。」勞隕用一種懶得理會東方明珠的口氣,淡淡說道。
似乎還是怕勞隕死太快,自己會接管歲月殿,傅老忍不住道:「勞兄,你,你這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
愈行愈遠中,勞隕自嘲的聲音響起。
「因為界主大人想殺的人不叫邪天,叫陸飛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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