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十八年 第五十七章 收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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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看來這是沒有假了，不過你這利息可是不少啊，半年的時間，十兩銀子便變成了十二兩銀子，這利息夠高的了。」魏剛仔細詢問一番後，發現並沒有存在什麼貓膩。

    「大人，這不貴啊，您出去打聽打聽，若是遼陽城裡頭，或是其他衛所，這個利息，那都是便宜的，一般人這個利息根本不借啊。」那石鐵匠頗為冤屈的說著。

    魏剛看了看旁邊的老軍，只見那老軍並沒有說什麼，便知道這石鐵匠沒有說假話了，看來這個時代，借錢還是相當費勁的，一般人家，弄不好就會因為借錢而負債，最後家產被剝奪。

    「好吧，十二兩銀子，我替這張家婆娘還了，不過，你要把那借據給我。」魏剛沒有辦法，只能這麼做了。他不可能用自己手裡的權利強行把這債務解除，就只好自己來掏腰包了。

    「多謝大人。」那石鐵匠收了魏剛的銀子後便把借據還給了魏剛，不過魏剛並沒有把這借據撕掉。而是轉向那張家婆娘說道：「張家婆娘，既然你家漢子是因為出邊牆作戰而死的，那這債務便由我這上官來負責了。好歹是為朝廷而死的，以往我不知道這裡的規矩，但是現下既然我來這裡了，那我就不能讓那大傢伙寒心。大傢伙自家出人替朝廷作戰，不能死了還沒有個說法。這借據我當著你的面給撕了，這債務就算了了，諸位現下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吧。」

    魏剛知道自己不可能沒有由頭的替這張家寡婦出面，而他馬上想到了這撫恤一事。在孤山堡子，他就定下了撫恤的制度，當然是對他自己招上來的親兵的。而他剛到這威寧堡子，若要想收買人心，現下便是個最好的時機。這樣的機會，魏剛又何嘗會讓他就這麼簡單的跑掉呢。十二兩銀子對魏剛來說還真不是個問題，但是接著眾人都圍觀的時候，正好可以達到最大化的收買人心的作用。

    眾人一聽這新任的千戶大人竟然如此厚待士卒，心裡都是為止一動。要知道，軍戶出人打仗，那是大明朝天經地義的事情，死了那就是白死了，哪裡還會有什麼燒埋銀子。而這新任的上官竟然還管這事，眾人心中都是一暖，最起碼這是個體諒下屬的上官。

    眾人在老軍的勸說下都是散去，連帶著那張家寡婦也是感恩戴德的回了家，臨走的時候還給魏剛磕了好幾個響頭，連帶著她帶著的孩子也是給魏剛磕了好幾個頭。魏剛的心腸雖然很硬，但是看到這一幕，內心深處也不由得一緊，看來這個時代的百姓，生活還是相當困苦的。華夏幾千年來，便是所謂的治世，那些窮苦的百姓，生活在下層的民眾們，大概也沒有獲取過多少人身上的自由與尊嚴吧。雖然華夏沒有像印度那邊那樣實施種姓制度，可是不管哪朝哪代，人群總是要分出高低貴賤的，即便是他來的那個時空，太祖建立的新朝也是如此。到了後來，國門打開後，這種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差距，卻是越來越明顯。不過相對於這個時代，那個時代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魏剛也就是在心裡感慨一番，他當然不會像熱血的憤青那樣試圖改變這種狀況，對歷史還算了解的他知道，人類社會的進步，絕不是這樣一腔熱血就可以解決的，這種等級差距，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改善，是用無數鮮血才能改變的。正如他在讀書的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中所說的那樣，人類血戰前行的歷史，正如煤的形成……。

    魏剛不是憤青，魏剛也不熱血，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見眾人都退去之後，他便把那石鐵匠給叫住了。

    「大人，小的可沒有犯什麼法啊，你還有什麼事嗎？」那石鐵匠明顯的覺著這新來的上官大概要背後玩陰的。

    「哈哈，你莫要害怕，我叫你，實際上是想問問你，你那鐵匠鋪子的事情，莫要想的太多，剛才的事情已經過去，本官不是那種耍賴的人。」

    「哦，倒是嚇了小的一跳。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既然大人想要知道小的那鐵匠鋪子，不如跟著小的過去看看如何。」

    「那好，你頭前帶路，咱們過去再說。」魏剛實際上是存了招攬這石鐵匠的意思。

    跟著石鐵匠來到他那鐵匠鋪子，魏剛被讓進了裡屋，身後的呼哧和穆泰也是跟著。

    「大人，您先喝茶，小的這裡寒酸，還望大人海涵。」那石鐵匠一看就知道是個場面上的人。

    「行了行了，我到你這裡又不是來喝茶的，咱們都是軍戶，也不要學那些虛了冒套的，我實際上是想知道你這打鐵的本事怎麼樣。之前聽老軍們說你這手藝還可以，有時候李家還雇你過去幹活，這可是真的？」魏剛開門見山。

    「大人打聽的倒是仔細，實不相瞞，小的卻是有些本事，大人若是想找小的幹活的話，小的肯定答應，但是這工錢卻是要說好的。」

    「哈哈，看來你倒是有把握，嗯，有本事的人都會講價錢。行了，你說說你有什麼特殊的手藝吧，我倒是想看看，你這裡到底有什麼是能拿得出手的。」

    「既然如此，那小的就斗膽在大人面前獻醜了。不過我現下只能說說，大人要想打造什麼東西，那要先出一些定金，大人知道，小的這也是小本買賣。」

    「行了行了，你先說吧，你有什麼特殊的手藝。」魏剛催促道。

    「大人想必已經知道，咱們大明現下一般的鐵匠，對於打造兵器的手藝，一般來說都是差不多的。比如這造刀，大都是用炒鋼，也有的用灌鋼。這樣的打造方法，幾十煉的鋼刀也是能打造出來的。但是要想再進一步，那便會難上很多。不過小的卻敢跟大人說，小的有一門手藝，可以打造出比剛才說的幾十煉鋼刀更鋒利的刀劍。當然，這就是小的私藏手藝了，這裡卻是不能跟大人說的。大人若是想打造什麼神兵利刃，小的也可以開爐。咱們大明朝的軍兵，許多人都愛用倭國的刀劍，可是小的敢打保票，小人打造出的刀劍，可是要比倭人的刀劍還要鋒利的。」

    「哦，照你這麼一說，那李家還不早就把你請回去了，怎麼還能把你露了出來？」魏剛這麼一問，自然有奇怪之處，也有反問那石鐵匠的意思，那意思是說你不是在那裡自吹自擂吧。

    「大人有所不知，這些年來，李家並沒有讓小人打造出那樣的刀劍，叫小人過去的時候，也就是打造一些幾十煉的刀劍什麼的。小人也沒有跟他們說這事，這要說起來，大人若是不問，小的也不會跟大人說這事，這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傳到小的這一代，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輕易之間，小人是不說的。今日看大人是個體恤下屬的上官，這才斗膽跟大人說了。大人若是想打造一柄這樣的鋼刀，小的倒是可以給大人打造，不過銀錢確實要耗費很多的。」

    「好吧，我也不當面檢驗你，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現下就僱傭你，以後你就給我幹活了，工錢什麼的都好說，但是咱可醜話說在前頭，倒是我若是要你打造你說的那些玩意，你卻打不出，那可別怪我行軍法。」魏剛看這石鐵匠不像說謊的樣子，便直接跟他說了僱傭的事情。

    孤山堡子那邊的鐵匠鋪子，要說起來，還真是小，而這威寧堡子附近，既有鐵礦，又有煤礦，他倒是想在這裡建上一個大鐵匠鋪子，畢竟，以後自己親兵的武器，不能指望朝廷和別人，還要指望自己。從市場上買來的，質量這一關先不說，但是銀錢，那就是一筆不小的消耗。而朝廷那邊的所謂發放武器的武庫，那就是個笑話。便是遼鎮李家的家丁親兵，都是不用朝廷武庫發放的兵器。若是用了，那就等著遭罪吧。這個時代，雖然說朝廷把持著鹽鐵買賣。可是在遼鎮地方，這種規矩，早就逐漸的被廢除了。

    既然這石鐵匠敢在他質疑的情況下還答應他，那就說明這石鐵匠有本事。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魏剛來的那個時空的人那麼多心眼，何況他還是這裡的千戶。對於有本事的人，魏剛還是比較看重的。這個時代，對於匠人，可能所有的當權者或是絕大部分當權者都不重視，但是魏剛知道，所謂西方和東方文明之間的差異，好像就體現在這對待匠人的態度上吧。至於這石鐵匠的本事到底是個什麼程度，以後叫老李領著孤山堡子那邊的匠人過來一對照就知道了。反正這傢伙在自己手裡攥著的，不怕他耍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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