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一口巨大的深坑前,呆呆地盯著幽深的深不見底的坑底。
這坑底仿佛有什麼吸引著她,讓她目不轉睛。
「什麼人?!轉過身來!」從來沒有人敢靠近這裡,更不要說直接站在大坑的邊緣了。早上起來的守衛大驚失色,立馬端著槍,警惕地盯著那道身影。
可那道身影好像聽不見一樣,依然一動也沒動,守衛這才慢慢看清,那是個年輕的姑娘。
而且她雙腳光著,腳上都是泥土和樹葉,看起來是用這雙腳一路走過來的。
「他們在叫我。」她盯著大洞嘴裡喃喃自語。
可惜守衛離得太遠根本沒聽見,但是對方溫和無害的外形還是讓守衛稍稍放鬆了戒備,不會是哪個腦子受到刺激的平民跑來這尋死吧?
不過有勇氣跑來這裡尋死還真是獨一份。
要知道,很多人對侵蝕的恐懼,已經大過了對死亡。
「
魏遠看著地上的塵土痕跡,說出了難以置信卻驚人的結論:「她是自己出去的。」
什麼?話音一落趙穎跟張政身子都軟了。
「你在胡說什麼老魏,那丫頭已經死」死人還怎麼自己走?張政猛地收住了話,都僵了。
趙穎則是一陣忽冷忽熱,她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卻下來了。難道阿善沒有死?
光是想到這個趙穎就泣不成聲了。
張政也是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臉,似乎是不敢承認相信這微弱的可能。姜善在回來的車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確是、從任何方面來說,心跳停止,呼吸全無,她確確實實是離開了。
可是,萬一呢,她是奇蹟善善。
張政立刻轉身往外走,「我要去找她。」
現在雖然沒有監控,但是一個人走出去總歸是有人能看見的,魏遠跟趙穎也是立刻朝外走。
趙穎除了心中的那一點希冀,也是怕張政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事來,所以趕緊緊隨張政其後跟上去。至於魏遠坐著輪椅不方便,眼看著兩人向沒頭蒼蠅一樣就衝出門外。
基地這麼大,他們打算到哪去找,魏遠只能在身後喝了聲:「你們兩人分兩個方向,問每個節點的安保人員,看他們有沒有看見誰夜裡出去!」
好在趙穎跟張政還不算完全失了理智,兩人對望了一眼,就默契地左右兩邊分開跑了。
魏遠扶著輪椅,在門口停了一會,半晌忽然朝一個地方轉過去。他們離開了六天,基地的人似乎變得更少了,臉上的表情也更麻木,路上只有零星幾個人在行走,如同沒有感情的殭屍一樣端著手裡的盆前去排隊領補給。
白靳的行為還是給基地帶來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某種程度上他已經把這個生活基地摧毀了。
末日對人的異化已經開始逐漸滲透,說到底人永遠是社會的動物,人性隨環境而變,最後會變成什麼樣的龐然怪物只看那一天到的早還是晚。
大坑旁站立的人影一直都不懂,無視所有的警告和喊話,甚至不知道她已經在那兒站多久了。
守衛再有耐心也禁不住了,況且,已經靠近了大坑那麼近的人,即使退回來,也已經是危險人物。兩個守衛對望了一眼,準備扣動扳機。
「住手!不要開槍!」
魏遠幾乎是及時趕到了這裡,一眼看見端著槍的守衛和那坑邊的身影。
兩個守衛動作停了停,認出了來人是魏博士。
魏遠看到那直挺挺站在坑邊的身影果然是姜善,他朝著守衛示意了一下,「別聲張,我來把她帶走。」
兩守衛見狀面面相覷,於是慢慢放下了槍。
魏遠讓兩個守衛退後,他搖著輪椅慢慢靠近姜善,「姜善。」他喊了一聲。
姜善沒有反應,就跟剛才守衛喊她一樣一動不動。
魏遠這時幾乎來到姜善身邊,他看到了姜善臉上此刻的神情。是一種呆滯,空白。
她的目光盯著大坑深處:「他們在叫我。」
魏遠聽見了,他難掩吃驚地看著姜善。「姜善,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他眸內一沉繼續問道。
可是他看見,他的話幾乎對姜善起不到任何觸動,姜善還是重複了一遍那句話:「他們在叫我。」
「誰?」魏遠看著深不見底的大坑心裡一片凜然,「誰在叫你?」
姜善當然沒回答,除了重複這句話之外,她整個人從動作到表情都沒有一點點波瀾。
這個姜善,好像只是個軀殼,沒有靈魂,內里是空的。
但即便只是個軀殼,也是姜善。
半小時後,姜善被得到消息趕來的張政和趙穎一起帶回了教堂里。把她抱住帶走的時候,她也沒有一點反抗,就這麼順從地被帶走。
只是她的眼神,仍然還是望著大坑的方向,嘴裡念叨著:「他們在叫我。」
趙穎和張政的激動自不必說了,兩人對著姜善溢於言表:「阿善!阿善!」
雖然姜善根本不搭理他們,可那一點關係也沒有,姜善居然睜著眼坐在那裡,就足以讓兩人高興的要跳起來。
奇蹟善善!果然是奇蹟善善!
趙穎幫姜善把腳上的泥土和樹葉全都擦乾淨了,然後幫她套上襪子和拖鞋。整個過程姜善像個布娃娃一樣任由擺弄,安靜又順從。
魏遠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發現姜善的眼睛也沒有焦距,對手指的晃動做不出反應。
魏遠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狀況。
但趙穎和張政顯然已經滿足了。只要活著就好,至於說不說話,不要緊,終於明白文明社會時,很多人寧願看著親人以植物人的姿態躺在醫院裡幾十年,也不願意撒手讓他們離去,因為只要人在那裡,就會是念想。
「可惜現在能檢查身體的儀器幾乎都報廢了,不然或許能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例如,身體內什麼樣的物質發生了變化。
人體內有億萬顆原子,組成人身體的元素之複雜或許比腳下這顆星球都要古老。這也是人類曾發明了無數的科學手段用以想破解自身的基因密碼,可惜在這點上人類還是太自大了。
回到教堂之後姜善甚至連「他們在叫我。」那句話也不說了,就徹底像個木偶或蠟像人那樣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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