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真解》的強悍再一次顯現,那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在他的眼中變得越來越淡,那個聲音也越來越微弱,最後就像是蚊子在飛,嗡嗡嗡的已經停不真切。
終於,那個聲音徹底斷絕。
魔眼巨刃哐當一聲掉在了孫立腳下的深坑之中。
這裡原本一片平坦,因為剛剛空間漩渦,已經變成了一座漆黑的巨坑。
孫立拋掉了刀鞘,轉身就走。
武耀和羅桓的聲音,直到此時才想起來:「好像!幸好你小子記得我們之前的叮囑,關鍵時刻修行《星河真解》,不然這一次,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孫立默然不語,心情有些複雜。
走出天狐口山谷,孫立打開儲物空間一看,一聲長嘆,關閉了儲物空間,不再去管,往著崇寅他們休整的山谷狂奔而去。
儲物空間正中央,魔眼巨刃歸鞘,端然而立。
崇寅等人已經內視完畢,幸運的是大家都沒事,等孫立回來,跟大家說凶獸的事情解決了,眾人要追問,孫立卻擺擺手,放出九帝艨艟,當先上船。
眾人看出他有心事,也不再多問,一起登船繼續出發。
八人沒有回那座城池,但是他們奮力拼殺,救下一城百姓,百姓們感激在心,在他們聯手滅獸的西城門後,捐錢建了一座「八祖觀」,事跡口口相傳,世代拜祭,香火極為旺盛。
……
這一次。穿空而行速度極快,不幾日就進入了中原地區。
路上倒是沒有再遇上什麼獸潮危機,只是驚動了幾波魔修。不等孫立出手,崇霸已經衝出去幾劍砍得他們七零八落。
之前獸潮作戰,崇霸空有一枚劍膽卻不得施展,早就別了一肚子的鬱悶,如今總算是發泄了出來。
進入中原之後。大家分手。
孫立說了蓮花台村的位置,讓大家接了自己的家人,立刻趕來會合。
蘇小枚他們也都擔心自己的親人。沒有多耽擱立刻去了。
崇寅和崇霸早年進入素抱山的時候就是孤兒,沒什麼牽掛,眾人之中李子婷和東方芙實力較弱。兩人便一邊一個,跟她們回去,路上如果有什麼事情也能照應。
孫立駕馭九帝艨艟,飛到了羅眉山上空,巡視一圈,並沒有發現凶獸的蹤跡,這才鬆了口氣,降落下來收了法器,徒步回家。
……
孫立去了四五年,這一次回來什麼近鄉情怯之類的情緒統統沒有。凶獸來襲的重壓之下什麼都有可能,他只想儘快親眼看到父母和弟弟,確保他們的平安。
蓮花台村依舊是個小山村,並沒有什麼變化。他到了村口的時候,正好是中午。村子裡炊煙裊裊,一片祥和寧靜。那些喜歡湊在村口閒扯聊天的老人們也都會去吃飯了,從羅眉山進入小村的那一條小路閒的清淨。
進了村子,最大的變化就是村口左側的那一片空地上建起了一拍新房,亮亮堂堂。
夫子正站在門口,學生們一個個出來。到了門口恭敬一拜,問候一聲才下學。
離開了夫子的視線,半大的孩子那還能按捺住,嘻嘻哈哈的打鬧嬉戲起來,孫立一眼就看到了弟弟孫淳。
這小子長大了,個頭快趕上他這個當哥哥的了。看著弟弟夾著書本從學堂里出來,孫立的視線也有些模糊了。
可他很快就意識到弟弟始終一個人,顯得很孤單。
他皺了皺眉,上前一步:「老二。」
孫淳一抬頭,眼中迅速的湧起一片狂喜,撲上來狠狠抱住大哥:「哥,你沒死,你沒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哥……」
孫立感覺到弟弟的擁抱力量十足,而他的聲音卻是漸漸哽咽。
周圍的孩子們一看見孫立,也是一片訝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孫家老大真的沒死?」
「那咱們這些年欺負孫淳不是……」
「噓!小聲點,你想死啊!」
孫立心下瞭然:大隋修真界巨大動盪,消息根本隱瞞不住,世俗界必定已經知曉了。神荒道要在大隋傳教,必定也會把一樓雙門七大派覆滅的消息散布到普通民眾之中,大家都以為素抱山滅了,他就死了。
想想剛才弟弟孤零零的出來,孫立就知道他這一兩年沒少受人欺負。孫立心底一股怒火蹭一下竄起來。
「老二,別哭。」孫立輕輕拍拍弟弟:「我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咱們老孫家的人,從此以後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嗯,哥,你沒事就好,其他的我也不管,爹娘都好,咱們也不求什麼。」
孫淳顯得少年老成。
越是這樣,孫立心裡越難受。他走的時候,弟弟還是個愣頭小子,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得如此成熟懂事,只能說明他經歷了太多的苦難。
孫立低聲問道:「我死了的消息,是不是田英東傳回來的?」
孫淳臉上一片憤然之色:「還能有誰!那傢伙三個月一封家書,除了吹噓自己,就是貶低你,還一直說你死了。他那老子,也不是好東西,立刻就有意在村子裡宣傳,咱們家……」
說到這裡,孫淳又哽咽了,有些說不下去。
孫立擔憂問道:「娘還好吧?」
母親一向最疼兒子,知道兒子的「死訊」,孫立擔心她受不了。
孫淳搖頭:「娘大病了三個月,不過已經好了。」
孫立心頭怒火再起!
他又拍了拍弟弟:「等我一下,我跟夫子說句話。」
他昂然上前,夫子站在學堂門口,等著他來拜見。夫子有這個底氣,哪怕是孫立真的修成了仙人,名分上來說,他也是孫立的啟蒙老師。身份地位,不可輕辱。
孫立也如他料想的一樣,上來抱拳一禮:「夫子。」
夫子背著手做書生狀,笑吟吟的一點頭:「不錯,孫立,你有出息了。」
孫立沒有回答,而是望了望新修的學堂,贊道:「這是咱們村里,除了田村長家之外最好的屋舍了吧?尊師重道,乃是羅眉山的傳統。」
夫子略顯得意。
孫立話鋒卻是一轉:「只是夫子,你可曾捫心自問,是否受之有愧?」
夫子臉色一變:「你、你說什麼?」
「早些年,那些孩童欺負我,這幾年,那些孩童起伏我弟弟——夫子可曾勸誡那些犯錯孩子?」
「他們年幼懵懂無知,不過是和大人學樣,做錯了事情有情可原,但夫子您,身擔教書育人的重任,就任由他們如此一直錯下去而不聞不問?」
「村中老老少少尊敬您,例錢不少,逢年過節都有敬奉,可是他們把孩子放心交給您,你就是這樣教導這些孩子的?您那了那些例錢、敬奉,不覺得燙手?不覺得心中有愧?」
夫子被他罵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這個不知尊師重道的逆徒!」
孫立冷笑:「不必給我扣上如此重大的罪名。對於值得尊敬之人,我自然會尊敬,對你這樣的為師不尊、尸位素餐、誤人子弟的西席先生,若是尊敬,那就是對天下所有真心教書育人的夫子的不尊敬!」
「老二,咱們走!」
孫立言罷,猛一甩手,帶著孫淳走了。
孫淳卻還有些惴惴不安:「哥,你這麼說夫子,咱們以後在村子裡……」
「咱們以後不會在村子裡住了。」
孫淳大喜,年輕人哪個不嚮往外面的世界?
「哥,咱們要搬走?」
孫立笑道:「不錯,我這回就是來接你們的,先回家再說。」
兄弟倆走了,後面的孩童一片駭然,孫立畢竟是修士,哪怕在他們心中,十個孫立也比不上田英東,但是田英東不是不在嗎,孫立可是回來了,那些自己欺負過孫淳,家裡大人是不是擠兌孫立爹媽的孩子,一個個哆哆嗦嗦,趕緊回家報訊。
夫子被孫立說的一臉豬肝色,哪裡還有半點書生風度?只是孫立字字如刀,刺在他的軟肋上,一句也反駁不得,憋得難過無比。
「爹!娘!大哥回來了,大哥沒死,田英東那個混蛋造謠中傷我哥……」
屋內一陣桌椅摔倒聲,孫立他娘瘋了一樣沖了出來,到了門口看到外面的孫立,驟然停了一下,淚水奪眶而出,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飛快跑過來一把拽住大兒子,上上下下的看著,想要說話,又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不住的點頭搖頭,高興激動的都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孫立眼睛一酸,跪下來給娘磕了個頭:「娘!」
他娘摟住孫立,還是沒忍住痛哭出聲:「兒啊,你活著就好,擔心死為娘了……」
孫立他爹站在門口,眼圈有些發紅,孫立轉過來又給爹磕了個頭:「爹!」
他爹把他拽起來嗎,還跟他娘嘴硬:「你看,我早就說了,咱們兒子不是短命相,你非不信!」
孫立他娘抹著眼淚,眼淚止不住。
「誰不知道你那是安慰我,那一陣子,你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孫立的眼圈又紅了。
一家團圓,歡歡喜喜,哭哭笑笑,孫立他娘又要張羅著做飯,孫立已經不需要吃飯,卻沒有說什麼,看著母親在灶台前轉著,父親在堂屋裡抽菸,二弟半臉喜氣半臉饞相,忽然覺得,這種世俗的幸福,也是千年修行都換不來的。
他心中微微一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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