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蓁仰面躺下, 想著她還是高估了蕭謖的耐心,看來男人都差不多是一個德性。詞字閣http://m.cizige.com
馮蓁少不得也反省了一下自己, 看來道行還是不夠,臉已經美得她想不出該如何再進一步的地步了, 可跟男人之間結局似乎也沒多大變化。
看來顏值不是正義, 性格才真的決定命運呢。
聽著遙遠處傳來的梆子聲, 馮蓁才意識到,她和蕭謖各自已經沉默了很長一段功夫了。
這麼長的靜默顯得十分的不同尋常,以至於馮蓁終於還是朝蕭謖看了過去。
蕭謖迎著馮蓁的目光重新走回床邊。「么么。」
馮蓁緩緩坐起身, 知道蕭謖這是有話對自己說。
蕭謖垂下眼皮, 「么么, 孤有時候也會覺得很辛苦。」
這一點馮蓁倒也能理解。蕭謖此刻的心境, 估計可以用「綠得綠中綠,方為人上人」來形容。
她固然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地指責蕭謖, 為了個皇位而一切禮義廉恥皆可拋。然若易地而處之, 馮蓁知道自己所作出的選擇和蕭謖不會有什麼不同。
只是,人終究是沒辦法真正地調換身份的。
「可孤每次只要看到你,再辛苦也能覺得疲倦一掃而空。」蕭謖道。
馮蓁在心裡默默地為蕭謖這情話轉折的技能點了個贊, 雖然她們彼此都知道第一句才是重點。
「然則是孤想錯了,也是孤太自私了。孤如此待你,卻是太不顧忌你的心思了。」蕭謖摩挲了一下馮蓁的臉頰。
馮蓁心裡暗忖,下一句應該要說「分手」了吧?
果不其然,蕭謖接著道:「么么,等孤能明媒正娶你時, 孤再來見你。」
馮蓁說不出心裡是種什麼感受,不再能薅羊毛或許叫人難受,可此外卻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被選擇地拋棄了。
在馮蓁看來,蕭謖這明顯是不再有耐心哄人,這麼「夜夜**」能占的便宜都占光了,也就沒甚趣味兒了。所以索性打著冠冕堂皇的幌子撂開了手。
這段關係,她不能說停就停,但蕭謖卻可以。如此的不平等,讓馮蓁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憤怒在胸中燃燒。痴情女那一角,她實在有些演不下去了。
馮蓁吸了一口氣,知道這樣不行。跟蕭謖吵翻天,吃虧的還不是自己麼?若是交惡,將來萬一有求到他的時候,他又怎麼會顧念舊情。
「不要。」馮蓁強按住心底泛起的噁心,拽住蕭謖腰間的衣裳道,「是我不好,說好了殿下成親前都好好兒的,都是我不好。」馮蓁低下頭,心裡那叫一個憋屈啊,怪不得古人不肯為五斗米折腰了,這滋味真不好受。
「么么。」蕭謖的聲音里滿是無奈。
「我,再也不提了,殿下。」馮蓁淚眼盈盈地投入蕭謖的懷中,享受著肌膚相親帶來的羊毛盛宴,有些害怕從明兒起就薅不到了。
蕭謖愛憐地用鼻尖摩挲了一會兒馮蓁的臉頰,然後低頭在馮蓁的額上輕輕地印了一吻,「等著孤。」
話說得冠冕堂皇,路走得卻是絕情斷義。
馮蓁看著蕭謖離開的背影,只覺得有些恍惚,好像有另一個人走進了他的身體,跟他重疊在了一起,讓她看到了上一世。
所謂等著誰自然是個笑話,馮蓁只想從這個蠶繭里掙脫出去。
馮蓁此時格外地想念西京,想得發瘋。可是回西京看起來那麼容易,實際上卻又離她那般遙遠。
從蕭謖說不再見開始,前兩日馮蓁還會想他會不會食言而肥,然而男人的心狠起來,比任何人都狠,無毒不丈夫嘛。
日子就這麼平靜如水地滑到了八月中,嚴大夫人昨兒也出殯了。接下來上京馮蓁所熟悉的圈子討論的似乎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嚴驃騎嚴儒鈞的續弦之事。
這嚴大夫人才死了不到兩月,嚴儒鈞還得為她守一年,但卻並不妨礙許多人想替他說媒拉縴了。
馮蓁也是從城陽長公主的言談里才知曉,嚴儒鈞那風流倜儻的美大叔市場有多好的。她的表嫂戚容,家中有個堂妹,正是說親的年紀,於是戚家就想著讓她去給嚴儒鈞做續弦。
戚容正跟長公主說這事兒了,意思是想請長公主出面說成這門親事。
長公主道:「你那堂妹吾也見過,模樣生得很是尋常,你就別想了。」
戚容強笑道:「大母,嚴驃騎這是娶妻又不是納妾。」
「嫁過去不得嚴驃騎的歡心,又有什麼用。」長公主不為所動地道。
不知為何長公主說這話時,卻瞥了馮蓁一眼。
待戚容走後,長公主笑著開口道:「么么,吾瞧著嚴驃騎倒是挺符合你平素的要求的,是吧?」
馮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可沒感覺出長公主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馮蓁在心裡迅速權衡了一下自己嫁給嚴儒鈞對長公主的好處。
雖說嚴家三房是蕭謖那邊兒的人,但嚴太尉卻是個沒有明確站位的人。說起來二房的兒媳婦跟三皇子蕭論也是沾親帶故的,而嚴儒鈞的七郎娶的還是德妃娘家的侄女兒。所以嚴家是可以爭取的。
若是自己嫁了嚴儒鈞,長公主還真的是得了一大助力呢。如此她要再跟蕭謖作對,最後哪怕元豐帝執意要立蕭謖為太子,她也有了兵變的資本。
「外大母,我平素都是跟你玩笑的呢。嚴驃騎都那麼大年紀了,我難道嫁過去給他送終啊?」馮蓁道。
「口沒遮攔。」長公主嗔道,不過也沒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
馮蓁從長公主的屋子裡出來,背後一身的汗,心裡不由想,她要真跟嚴儒鈞定了親,這關係那就真可樂了。
蕭謖和盧柚,自己和嚴儒鈞,光是想想,馮蓁就感覺到了濃濃的天道循環在裡面。
儘管後來長公主沒再提,可馮蓁總有些擔憂,心煩的時候自然會想去馮華那兒。
「怎麼了?悶悶不樂的。」馮華愛憐地替馮蓁理了理額發。
馮蓁的苦惱其實沒法跟馮華說,怕她擔憂自己傷了身體,影響到生孩子。「小侄兒過不了多久就要出來了,我怕阿姐到時候只顧著孩子,再不掛記我了。」馮蓁撒嬌道。
馮華只覺得好笑,「還在為這事兒吃醋呢?」她摸了摸肚子,臉上滿是母性的光輝,「到時候么么和我一起疼愛五哥兒如何?」
馮蓁聽到「五」字有些不適地蹙了蹙眉,旋即才想起,若是馮華這一胎生出兒子來,在蔣家正好行五,也的的確確是五哥兒。
「阿姐,我好想西京啊,想咱們的溫泉。」馮蓁情緒低落地道。
馮華揉了揉馮蓁的頭髮,「你的親事可有什麼眉目了?」
「我就不能不嫁人嗎,阿姐?」馮蓁幾乎是祈求地看著馮華,她拉住馮華的手,「阿姐,等你生完孩子,跟外大母說一說,隨便在西京給我找戶人家行不行?」
馮華戳了戳馮蓁的額頭,「都多大了,還說這些孩子話。晚上在這兒用飯吧。」
馮蓁搖頭道:「不了,省得待會兒姐夫回來,影響你倆說悄悄話。」
「你姐夫最近得了個差使,不會回來用晚飯的。」馮華道。
可話音才落,就有侍女進來稟報說,蔣琮要回來用晚飯,還會帶個朋友回來,讓馮華準備些酒菜。
能帶回家,還讓馮華準備酒菜的,當是通家之好的朋友才是,可馮華卻想不出是誰,「二郎可說是哪家的公子了?」
「說是西京佟家的公子。」
馮華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聽馮蓁欣喜地道:「阿姐,肯定是季離公子,是季離公子。」
馮華簡直沒臉看了,待遣退了侍女才揉了揉額角道:「么么,你可不是小女君了。」
馮蓁摟住馮華的手臂道:「阿姐,我好懷念西京的日子啊,那會兒阿姐也覺得季離公子好看的是不是?」
佟季離當時在西京那可是所有西京閨中少女的夢中情郎。只可惜他有青梅竹馬的表妹,也就是他的元配,兩人鶼鰈情深,好得那真叫是針插不進,水潑不入。可越是這樣,像馮蓁這等女君就越是覺得季離公子好。
「今兒你姐夫既然要回來,那你就趕緊回去吧。」馮華沒好氣地道。
「阿姐。」馮蓁哀求地搖了搖馮華的手,「那可是季離公子呢,都好些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變成油膩的大叔。」
「什麼油膩的大叔?」馮華可聽不懂馮蓁這種說法兒。
馮蓁道:「阿姐,求你了,讓我留下來用飯吧?」
蔣琮回到院中時,見馮蓁也在,卻是有些詫異,轉身給旁邊的佟季離引見了馮華。「這是內子,乃是西京馮府的女君,與你家也有舊,季離你可還記得?」
「原來是華君,自然記得。」佟季離溫和地笑道。
從佟季離踏進院門開始,馮蓁就一直在打量他。五、六年前的翩翩公子,如今已步入而立,可瞧著依舊是清風送其上雲端的綠竹翠松一般的玉郎,只是更成熟、更儒雅了,眼角添了幾道細細的紋路,也讓他添了一絲滄桑,越發叫人忍不住心疼於他。
「這是內子的胞妹,蓁女君。」蔣琮接著又介紹道。
這下玉郎的臉也繃不住了,十分詫異地道:「么么?」
馮蓁瞬間粲然一笑,好似天上忽然放出晴光萬丈,「季離哥哥還記得我?」
雖說「季離哥哥」四個字叫起來有些肉麻,但馮蓁小時候就是這麼喚佟季離的。
佟季離搖搖頭,「若是玉書不說,我便是想破腦子,也斷然猜不到的。不過細瞧著,眼睛卻還是小時候的樣子。」
「季離哥哥還記得我,是因為我小時候胖得叫人印象太深刻了麼?」
馮蓁的話將佟季離逗得笑出聲,「許是吧。」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小時候馮蓁每次見著他,都要鬧著抱抱,那樣「不害臊」的小女君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佟季離自然印象深刻。不過這樣的往事,現在卻不適合說出口了。
一時馮華請眾人入席,佟季離坐在東席,馮蓁則面東而跟他正對。她看著佟季離,不由想當初她跟蕭謖說的話,還真不是無的放矢的。季離公子的確很符合她的要求啊,對原配情深似海,兒女雙全,若是嫁給他,就能回西京了,且也不用生孩子。若要同床共枕,佟季離生得如此俊美,她也不算太吃虧。
所以馮蓁眼巴巴地看著馮華,希望她阿姐能幫她問問季離如今可再次婚配沒有,此次進京是要在上京為官呢,還是只是訪友。
馮華不是看不明白馮蓁的心思,只是她覺得佟季離是萬萬配不上馮蓁的,一個拖兒帶女的鰥夫,生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可她如果知道城陽長公主有打算讓馮蓁嫁給嚴儒鈞的話,只怕就不會覺得佟季離差了。
馮蓁見自己阿姐是指望不上了,所以離府時,吩咐馬車一直停在嚴府門外,就為了等佟季離出來。
雖說馮蓁也知道女君應當矜持,但時不與我,她必須把握住機會,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不想放過。因為馮蓁總感覺自己背後有條狗在追。
要說這一世誰真正的在她心上留下過影子的話,那真的是非季離公子莫屬。
佟季離在蔣府並未待太久,因為華朝有宵禁,他得在這之前回去。只是感覺到身後有馬車跟著他時,季離少不得回了一下頭,卻見馮蓁掀開了車簾正望著他。
佟季離遲疑了片刻,還是下了馬,朝馮蓁的馬車走過來,「蓁女君可是有話同在下說?」佟季離沒有再叫馮蓁為「么么」,先才也只是因為太驚訝了才脫口而出的。
馮蓁卻沒繞圈子,而是直直地看著佟季離道:「聽聞君妻舊年已過世,不知可曾再婚娶?」馮蓁不再叫佟季離為哥哥,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的話是很認真的事。
佟季離聞言並未詫異,馮蓁的話只是佐證了她席間的頻頻秋波而已。「阿母已為某相看中一門親事。」
馮蓁嘆了口氣,不死心地道:「是已經定下了?」
佟季離道:「某此次進京就是為了此事。」
佟季離親自過來,自然是看很重這門親事的緣故,交換庚帖之前,要讓女方相看一下自己。
馮蓁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既然婚約還未成就,君可否考慮一下我?」說完馮蓁的臉就被自己給臊紅了。
不過臉紅貴臉紅,馮蓁為了給自己爭取一點兒插足的機會,又補了句,「說句不害臊的話,從小我就思慕君,我也知君之擔憂,若是你我婚事能成,我願今生都不生育子女。」反正她也生不出來。
話說得如此直白,馮蓁不僅紅了臉,還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佟季離實在不明白像馮蓁這樣的女君,無論是家世還是才貌,都是上上之選,卻為何偏偏看中了自己,還如此迫切,甚至連那樣的承諾都敢許下。
馮蓁有些頹喪,也知道自己這樣說會嚇著佟季離的。她苦笑了一下,「今日之言但願君能考慮。」馮蓁緩緩地放下帘子,感覺自己再一次刷臉沒成功。
馮蓁倒是不擔心佟季離會把自己的話到處傳,他從來就是個端方君子,要不然也做不得西京第一公子了。
只是馮蓁萬萬沒想到的是,佟季離會是蕭謖的座上賓。
「季離今次進京是為了與嚴家慧女君的親事麼?」蕭謖笑道,他嘴裡的嚴慧馮蓁也認識,正是嚴家八娘,十七郎的胞妹。
蕭謖提及嚴慧,佟季離卻不由想起馮蓁的眼睛。
她那日看他的眼神,滿是祈求,仿佛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似在等他拯救一般。可佟季離又實在想不出,馮蓁有什麼地方需要向他救助的。她可是炙手可熱的城陽長公主的孫女兒,而且據說十分得寵。
原本佟季離的腦子裡從來就沒有馮蓁這一號人物的,只是但凡見過了如今的馮蓁,又有誰能再把她從腦海里剔除呢?
蕭謖見佟季離不語,「可是親事有什麼不諧?」
「不是,總還得讓嚴家相看相看。」佟季離無奈道。
「還以為你能頂住佟郡守的壓力哩。」蕭謖道。
「世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佟季離朝蕭謖舉了舉杯,「倒是殿下心想事成,有情人終成眷屬,季離還沒恭喜呢。」
蕭謖沒有舉杯,「原來季離也是聽信謠言之人?」
「這……」
「孤與盧家女君指婚前可沒有任何私情。」蕭謖道,「這一杯不飲也罷。倒是你,若是有什麼地方孤能幫得上忙的,可儘管說,畢竟世上能順心意者少。」
蕭謖似乎另有所指,叫佟季離不由又想起了馮蓁,只是卻不好跟蕭謖提及。
佟季離去嚴府那日,馮蓁也在,只不過乃是人為的巧合。
原來那晚馮蓁回公主府時,長公主問她為何那般晚,她自然地就提到了佟季離。
「外大母,季離公子這一次進京,難不成是因為朝廷召用麼?」馮蓁向長公主打聽,她知道自己這外大母和蕭謖差不多,都可以送個綽號叫「包打聽」。
果不其然,只聽長公主道:「倒是沒聽說,他已經拒絕了兩次朝廷召用了,難道誰還求著他做官不成?不過只怕他也未必就真是淡泊名利。」
「怎麼說啊?」馮蓁問。
「佟家欲和嚴家攀親,佟季離此次進京恐怕就是為了這事兒。」長公主道。
「嚴家?」馮蓁忍不住嘆息道,「果然子女生得多就是事兒多,怎麼感覺什麼事兒都有他家啊。」
長公主只覺馮蓁的話好笑,「怎麼,又想著怎麼記人名啦?」
馮蓁嘿嘿笑了笑,不過既然知道佟季離是要去嚴家相親,事兒就好辦了,她可是有個內線在嚴家的。
這一次佟季離和嚴慧相親卻不是按照上京的習俗來的。上京的習俗那是很少在家中相看的,怎麼也得掛個幌子,比如上香偶遇什麼的。
比較起來,西京的習俗其實直白得還更文藝一點。
比如,此刻佟季離就正在堂中與嚴家的長輩敘話,八娘嚴慧便藏於屏風後暗觀自己將來的良人。
馮蓁想不出嚴慧有什麼道理能看不上佟季離,所以接下來就輪到女方展現才氣的時候了,總不能只叫一方相看。
馮蓁拉著敏文往園子裡去,果然在涼亭里看見了嚴慧,侍女正將琴從琴囊里取出,擺在她前面的琴几上。
「么么,你怎知道阿慧要來園子裡啊?」敏文好奇地問。
馮蓁便將西京風俗說了一下,敏文不由道:「呀,西京這法子倒是爽快。」
馮蓁點點頭,西京本就是既文藝又爽快的地方,粗中有細。
嚴慧彈的是「摽(biao)有梅」。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這是西京女子允婚時慣例彈奏的曲子,大致就是說啊,梅子落地了,讓追求她的小伙子,切莫錯過好時辰。
而男子若是允婚答禮,通常是要彈奏《鳳求凰》,「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馮蓁望著亭子裡無論是才還是貌都不算出眾的嚴慧,心裡少不得有些替佟季離惋惜。他們這場相看其實就是走過場,彼此見見面知道要嫁和要娶之人是個什麼模樣罷了。婚約卻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若實在不喜,最多也就是從八娘而換成九娘這樣的差別而已。
許是太緊張了,嚴慧的琴音出現了一絲瑕疵,馮蓁又嘆了口氣。佟季離對原配那般深情,這樣的嚴慧嫁給他,只怕連舉案齊眉都未必能成。
這麼些年,周遭人的嫁娶,看在馮蓁眼裡竟然沒有一樁算得上是和美的。便是她阿姐和蔣琮,情意相投,乃有情人成為眷屬,不過九月懷胎就試出了根本。
佟季離在嚴十七的陪同下遊覽到嚴府花園的這一角時,以不容拒絕之勢撞入他眼裡的自然不是涼亭里撫琴的女君。
上一次在蔣府,佟季離並不敢看細看馮蓁,不過是寒暄時匆匆瞥了一眼,只知是耀目奪魄般的美,卻無暇細品。
而此時馮蓁站在不遠不近處,幽幽地望著涼亭,只露側顏。
睫毛如扇,似蝴蝶立芍藥,鼻峰挺秀,如春山染朝霞,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端的是毫無瑕疵。
這樣的美本該是絢爛奪目的,可佟季離一眼望去,看到的卻是馮蓁滿目憂傷。立若海棠帶雨,好似下一刻便要被風吹落去。
牡丹含愁、芍藥滴淚,向來是最叫人痛心疾首的美。
佟季離順著馮蓁的目光看向亭內的嚴慧,好似在聆聽她的琴音,實則卻總是在餘光里梭巡馮蓁的身影。
嚴慧一曲終了,起身朝佟季離行了一禮,退到了亭外假作賞花。
嚴十七則殷勤地邀請佟季離也彈奏一曲,莫負韶光。
因為是慣例,所以佟季離也不能推卻,只好走進了涼亭里。
馮蓁就不好再盯著佟季離看了,她轉過身和敏文一同往旁邊的池畔走去,卻因為耳畔響起的「蒹葭」一曲而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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