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修為未愈,擅長的戰鬥也派不上用場,巫神山不缺她這麼一個打手。
老實講,沉水碧作為研究型人才,價值比她高得多。
可現在,讓沉水碧去做研究,提供價值去還債,就是在燃燒她的性命。
她已經不是長生者了。
但這時候,陽凝突然想起了什麼,她馬上說道:「對了,你是不是還護送了一個巫神山公子回來?此事若能運作的好,說不定你就可以從他那裡得到暫時延緩你傷勢的辦法!」
不過,沉水碧連聽都沒聽完,毫不猶豫的就搖頭否決:「不行!」
這還是她和陽凝對話以來,第一次用『喊出來』的方式說話。
哪怕是之前的反問,她其實都是澹澹的語氣。
「為何?」陽凝疑惑。
說道為何,沉水碧卻語塞了。
對啊,為什麼?
現在是羅浮山生死攸關的時候,靠自己的人際關係,去找人幫忙,簡直天經地義,不管什麼人都不可能來指摘。
但是……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行。
不行,不能,她不想去找李啟,雖然她知道李啟肯定會幫自己。
但越是這樣,就是越不想。
「李啟才八品,找他也沒什麼用處。」沉水碧搖頭,生硬的說道。
「我不是小孩子,我自有決斷,此事不用多說了,你去療傷,然後幫我通知一下梅婆婆,我去整理一下法門道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等娘娘甦醒。」
她不等陽凝恢復,站起身來就準備離開。
陽凝冷冷的說道:「等娘娘甦醒?甦醒幹什麼?讓她一醒過來就看見你真靈衰竭,馬上就要老死嗎?你能活到娘娘甦醒嗎?!」
沉水碧沒說話,只是徑直離開。
她無言以對。
現在這些擔子很多。
但她既不想讓娘娘來承擔,也不想讓李啟來承擔。
不過,擔子總得有人來背,不想讓別人來,那就自己扛起來吧。
連一身修為都剮下來了,其他的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陽凝看著她的背影,雖然氣急,卻無可奈何。
沉水碧不是小孩子,她自有自己的考慮。
陽凝算什麼?有資格幫她做決定嗎?
沒有人可以幫另一個人做決定。
逐道之路,只有自己能走,這是所有修道者入門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自己選擇的路,就只能自己走下去。
有同道,那就是萬幸。
——————————
而在另外一邊。
時間很快過去。
整整兩天,李啟才熟悉了自己新的力量。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學習新的術法和神通,填充自己。
等這些都做完了,就可以去嘗試觸摸七品的門檻了。
但這些事情,李啟準備留在去唐國的路上去慢慢學。
老馬還在沉睡,不過老師說了,不礙事,這是他的機緣,讓他睡。
七品的虺龍氣血,可不是那麼容易吸收的,估計要一個月以上。
所以李啟安心的花了兩天,一點一點穩固了一下暴漲的修為,順便聯繫了一下唐國那邊,找鴻臚寺確定了一下留學的事宜。
然後,他就迫不及待的去做大事了。
什麼大事?
當然是去找沉水碧。
卻見李啟立於師尊的洞府外。
也不知道老師是從什麼地方拿來的,反正是給他搞了一套很華麗的衣服。
李啟平時穿的都很素淨,基本上都是純色服裝,不過今天他還是穿了身好的。
白紗綢里,石青片金緣,冠上綴黑狐絨。
布料則以天蠶食烏桕葉者所織之綢緞,上繡花紋,隱有暗龍,後背繡拱璧漢瓦,如玉山之映人。
履玄瓊鳳文之靴,配交金之鉤。
下墜一玉佩,青綃絲系之,玉鑲在一件翠藍紋金箍,懸在身旁。
乍一看去,俊朗通悟,儀止溫恭,除了皮膚有些黑之外,完完全全就是一派貴公子的樣子。
如果有識貨的人來看的話,就可以察覺這些東西的價格。
衣服是頂級的八品法寶,玉佩是七品護身異寶,玄瓊鳳文靴是八品行路法寶。
都是一頂一的寶貝,每一件價格都遠超李啟沒經過鍛造的八品金氣,而且正好適合他用。
至於腰間的交金之鉤,裡面就是八品金氣,尚未鍛造,只是藏在了劍鞘里。
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黑了,導致有些跌份兒。
沒辦法,當了三年縴夫,那段時間裡,皮都曬掉了幾十層,風吹日曬的,這膚色一時半會是改不了了。
想長回來,少說再來三年吧。
李啟也不準備依靠術法來強行改變膚色,沒有必要,順其自然就好。
李啟準備好了。
他深吸一口氣。
躬身拱手:「老師,我準備好了。」
卻聽見洞府之中傳來了祝鳳丹的聲音:「準備好了?你可知道你要準備什麼?」
祝鳳丹沒和平時一樣大喊大叫,而是出現在了李啟的面前,語氣平和的問道。
「知道。」李啟點頭。
他當然知道自己要準備什麼。
「你可知道,上頭可說了,不許咱們擅自干涉打擾羅浮山的人,免得顯得我們不講道理,你這上去,可就有種逼迫別人下嫁的態勢了,到時候別人怕是要說你霸道貪婪,強娶美色了。」祝鳳丹問李啟。
李啟再度點頭:「我知道,只是……這便是我的『少年意氣』吧。」
聽見李啟的這個回答,祝鳳丹肆意大笑!
沒錯!
少年意氣!
他想要聽見的就是這個。
這樣的李啟,才能夠繼承他的道途。
之前那個穩重仁厚,略有機智的老實孩子可不是他最初看見的李啟。
祝鳳丹是什麼時候升起收徒的心思的?
他最初去百越,是因為他起的大祭,以此為根基進行占卜,得到了外道大吉的結果。
所以他才去百越,略施手段,找到了外道之物和外道之人。
本來只準備看看到底是怎麼個大吉法,所以一路看著。
但是卻看見了原本一個縴夫,奮力反抗,暴起殺了十幾人,然後把功法交給幫派的人,自己亡命天涯。
他當時就起了興致。
然後繼續觀察,卻藉此直接找到了羅浮山的殘餘,甚至有可能順藤摸瓜,摸到藏匿起來的羅浮娘娘身上。
這就是大吉的應驗所在?
那再看那個縴夫李啟。
外圓內方,對外圓滑,但也有操守和堅持。
最關鍵的是,保持這些的情況下,他還能有一口江湖意氣,為了幫派存亡,敢於殺人亡命,為了幫眾背下血債,獨自離開。
這才是祝鳳丹喜歡的點。
但一路走來,李啟的少年意氣沒表現多少,反倒是越來越端著了,反而更像是宗人,而不是他祝鳳丹的弟子。
不過,自從上次承諾帶著李啟去找沉水碧之後,那少年意氣似乎就被激發出來了。
好事。
祝鳳丹很高興。
所以他準備好好的支持自己弟子去鬧一把。
少年人,總是這麼端著算什麼事?
當然就得任性才是!
他祝鳳丹可是一直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很年輕呢!
雖然他已經活了一個紀元了,但心理年齡還保持著二十歲!
大笑完之後,祝鳳丹一揮袖子:「好嘞,今天咱們排場大一點,嚇一嚇羅浮,給她個下馬威,讓她主動把人交出來!」
「今天這場,誰也攔不住咱倆!」
李啟聞言,對老師躬身一拜。
「多謝老師!啟,銘記在心。」
他當然知道祝鳳丹這麼做是很不妥的,甚至可以說是相當不妥。
李啟用腳趾頭都猜得到,巫神山方面絕對是不允許隨便這麼搞的。
現在去找羅浮山方面的人,肯定是要負擔很大壓力的。
就和老師說的一樣。
會有方方面面的非議,比如說讓大家都覺得你在仗勢欺人。
一位巫神山大祝見色起意,欺負羅浮山的孤兒寡母,傳出去會怎樣?
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李啟可以說自己不是,但流言蜚語如果契合事實,那就不會叫流言蜚語了。
巫神山內部還好說,畢竟互相之間的人品有目共睹,祝鳳丹雖然不靠譜,總是做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但起碼還是講道理的。
可如果傳到外面,那又怎麼說?
再說了,人家羅浮山現在還是炸了毛的刺蝟,剛剛被人滅門,手裡還懷揣著重寶,自然是會戒備的。
出於對自己聲譽的重視,也是對羅浮山的尊重,所以,巫神山內部定下了規則。
若無特別的情況,最好別去找他們,徒惹人嫌罷了。
李啟和祝鳳丹所作所為,確實是相當不妥的。
或許李啟可以獨自上門,託詞訪友,這樣會好一些。
但李啟脾氣也上來了。
兩年多朝夕相處,這已經接近李啟短暫生命的十分之一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
還當朋友呢?
小爺上門提親了!
不妥又怎樣呢?
越是不妥,就越要做!
李啟在其他事情上都顯得成熟穩重,總是三思而後行。
但唯獨在此事上,他的腦迴路和祝鳳丹是一樣的。
干他娘的!
他當然知道沉水碧的顧慮是什麼。
而且這個顧慮,他沒辦法解決,因為他也不可能拋棄掉巫神山的身份,這玩意兒也不是他想就能丟掉的。
哪怕是他被人踹出去了,在其他人眼裡,他也是『巫神山棄徒』。
巫神山三個字是不可能從簡歷上摘掉了。
所以要怎麼辦呢?
李啟思考了很久,答桉就是——
不管!
管他媽的,思慮半天有毛用?
跟著老師先衝過去再說,等到了面前再說!
似乎是李啟的精氣神讓祝鳳丹很滿意。
這位大祝髮出了豪邁的笑聲:「哈哈哈!這才對嘛,這才像是個年輕人!走,出發!」
話音剛落,卻見祝鳳丹的手中,一隻巨大的鯤鵬展翅而出,直接出現在了李啟和祝鳳丹的腳下。
緊接著,迅速膨脹。
遮天蔽日,翼展九千里!
大鵬背負一座巨大宮殿,占地千餘里。
駕萬里長風,高掀蒼穹!
竦翮而升,矗若飛電,其翼垂天。
攝元氣之夸象。
揭宇內之逼仄。
遵四荒以汎盪!
風潮爭洶湧,神怪盡匿然!
大鵬盤礴,下視浮埃,頓覺視野寬廣,心神俱壯。
「很霸氣吧?這玩意兒我可是開了超高的工錢才請來的,為的就是這口霸氣,一萬年給他講道一次,換取這大鵬當我坐騎,而且規定出勤時間低於一千年,高過了我就給加班費,很合算吧?以後你到了四品,我給你介紹一個,但工錢可得你自己出。」祝鳳丹一隻手勾住李啟的肩膀,誇耀般的說道。
這隻大鵬,可是貨真價實的純血鯤鵬,道成四品,身軀九千里,被祝鳳丹僱傭過來當坐騎,時至今日已經萬年之久。
然後就見大鵬開口道:「公子還請站穩了,妾身要加速了。」
還是個雌鳥。
不等李啟說話,大鵬直接開始加速!
一個振翅就是九萬里,眨眼之間就能跨越半個巫神山。
但是,李啟卻發現,自己居然站在原地沒有動。
宇間道韻給了他一股特殊的反饋。
「咦?」那大鵬鳥訝異一聲,然後再度振翅!
可隨著她的飛行,她身周的空間迅速擴張,她飛九萬里,前方的空間就會隨之擴展九萬里。
所以,不管怎麼撲騰,她始終待在原地!
「祝老闆!」大鵬驚慌,呼喚背上的僱主。
「老師?」李啟回頭看向祝鳳丹。
祝鳳丹拍了拍手:「別擔心,今天巫神們來了,也攔不住我,我說的。」
語罷,他直接跳出大鵬的背上,正準備出手。
這時候,卻聽見天上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祝鳳丹,仗著巫神與秩祝們不在天下內,你就膽敢如此放肆?真當不會有後果嗎?」
祝鳳丹懸立半空,啐了一口:「關你屁事?我徒弟討老婆也得經過你們同意嗎?」
那聲音又說道:「羅浮山如今遭受重創,巫神已經承諾庇護他們,豈可有欺客的道理?」
「暫緩百年又能如何?區區百年,等他晉入七品,等日精煉化了太陽,知曉我等沒有惡意,安下心來,再去不遲,難道這點時間也等不得嗎?」那聲音呵斥道。
「喂,你聽到咯,徒弟,等得嗎?」祝鳳丹回頭詢問李啟。
李啟拱手,對祝鳳丹行禮:「等不得。」
然後,他再對天行禮:「這位大宗,小子不過二十八歲,百年太長。」
若是平時,李啟說不定就等了。
但他總有種預感,這一次如果等了,那估計就見不到了。
等到了李啟的回答,祝鳳丹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隨即,他直接沖入了天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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