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雖然僅是看了個開頭,但這一件長度為尋常靈劍的兩倍之物,卻是精巧到連一貫以挑剔而聞名的楚原也忍不住贊了一句。
至於古毅,與一向無拘無束的楚原相比,他作為一處煉器師協會的掌權之人,常年保持著的上位者習慣,使得這名高瘦老者的讚美從來不會輕易說出口,哪怕現在確實感覺梁榆的作品頗為不錯,也只是微微頷首,表示一二而已。
接著繼續看,伴隨視線的轉移,這一件金光璀璨的靈劍之上,讓這兩名老者臉上露出的驚訝越來越多,直到最後,就連古毅也不禁為之動容。
只見這一件僅是屬於靈器範疇的長劍,除了在長度方面還有劍身上邊的道道獸影能夠將旁人投去的目光緊緊吸引住外,兩側的劍刃之銳利,也是二老觀看一級煉器師考核的經歷中頗為少見的。
當然,這種程度,別說了兩位煉器師大師,就是一些實力不錯的二級煉器師都可以隨意為之,但最令人瞳孔收縮的是,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年輕人,似乎年齡著實不大啊。最起碼,不管是古毅還是楚原,都自認在這個年齡階段之時,絕對是達不到這種水平。
不僅如此,這柄靈劍當中蘊含著的道道獸影,看似靜止,只是一旦使用之人將靈力傾注在內,微不可查,但又實際存在的咆哮之音便是盡數傾瀉而出,讓與之交手之人猝不及防,一下子搶占先機。
深吸一口氣,讓心情稍稍平復一下之後,在心神轉動間,古毅卻是不由得將視線投向了他的老對手兼至交好友。
好巧不巧的是,幾乎是同一時間,楚原泛著一絲愕然的瞳孔,也是抬頭將古毅那高瘦的身影收入眼眶當中。
對視了一下,就大概知曉了對方所想的二人,在下一刻又是齊齊將目光收了回去,再次集中在身前。只是這一次,他們投去視線的對象並非那一柄頗為出眾的長劍,而是煉製這一件靈器之人,神色雖說還算平靜,但細看之下倒也不難看出一絲得意的梁榆。
深深地看了這名無論是修為之上,作品當中,都是鶴立雞群的少年一眼,古毅緊閉的嘴唇便微微張開,道:「梁榆,煉製靈器的考核結果為……極品!」
說實話,這一道聲音算不上大,因為古毅並沒有將靈力夾雜在內。只是這樣的話語一落到屏息凝神,極為關注梁榆的煉製結果之人耳中,卻是如雷貫耳,驚訝得半響說不出話來。
更甚者,還在後退了兩步之餘,不敢相信地道:「極……極品靈器?怎麼可能!這可是上品之中的上品方才配得上的稱呼。我記得他似乎還沒有獲得煉器師的資格吧?」
此言一出,殿堂之中,不但是還留在裡邊,等待煉器師協會頒發更上一階的資格徽章之人,還是這一處煉器師協會的工作人員,都是為之一怔。然後,緊隨而來的,為片刻的沉靜。
就如方才那名煉器師驚呼出聲的內容一樣,一般來說,器具的品質就只有三種,剛好對應煉器師大等級中的三個小品階,下品、中品以及……上品。
然而,在上品之中,若是有眼光挑剔之人,倒是可以繼續細分,將上品之中的上品之物,稱之為……極品!
倘若在剛才那種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都清晰可聞的環境裡,眾人沒有聽錯的話,這一名來自天罡學院的內院弟子,成績確實是被古毅會長判定為……極品!
如此之事,就算是一直在煉器師協會中工作之人,都是許久沒有看見過了啊。
安靜,仿佛是為喧譁作出的鋪墊。
片刻時間剛剛一過,廳堂之中就立即被譁然之聲所占據。
「極品靈器……此人竟然煉製出極品煉器?而且是一次就擁有的結果,怎麼可能!」
「這一種上品之中的上品之物,就是讓二級煉器師來煉製,也不一定可以煉製出來。要知道,極品二字在我們煉器師眼中,就如丹紋在煉藥師這個職業裡邊一樣,宣示著一個級別的極限所在啊!」
……
一時間,無可避免的,自然是一陣陣熱烈的討論之聲。
相較於遠處的人們,與梁榆的距離只有數丈遙遠的韓晴與蘇嵐二女,俏臉上邊流露而出的震驚,可旁人相比絕對是只多不少。
這一次的煉器師考核之中,二女憑藉這些時日的不斷練習,終於是跨過了上一次的桎梏,更進一步地邁入了上品之列。
縱觀全場最為年輕的歲數,有著一名在雲淵城裡也是大名鼎鼎的師傅親自教導,今天取得的成績不得不說說讓二女對未來的展望看得更為清晰。終有一天,她們會代替師傅,成為名鎮一方的煉器大師。
不過韓晴與蘇嵐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名在年齡方面比起她們也僅是大上些許,而且在修為上已經算得上是驚人的少年,在煉器天賦上更是強得離譜。
這一點,從能夠煉製出極品靈器就可以窺得一二。
沒錯,上品之中的上品,這一種品質的出現需要一定的運氣,但她們的師傅都曾經提醒過,只是在這一種運氣到來以前,煉製之人更加需要的,是實力!只有比旁人更為專注的眼神,比旁人更為純熟的技巧,比旁人更為願意傾注心血在煉製之物當中,方才可以碰上這一絲不大的機會。
若是照這般說法,梁榆豈不是集齊了當日師傅提及的種種?如此之人,實在是讓人嫉妒不已啊。粗心大意之人或者不會發現,但二女可是真真切切地察覺到梁榆這一件極品靈器之所以是極品……那是因為這極品二字根本就是她們煉製之物的亮點疊加而成!
儘管在一些模式上不是完全一樣,但懂得煉器之道的修靈者,都知道這只是大同小異而已。
如果不是梁榆的面容過於普通,或許這兩名在雲淵城煉器師行業中呼風喚雨的少女會立刻對他產生一絲傾慕之心呢。畢竟在年輕的女子眼中,看得頗為入眼的,更多是實力出眾,並且……相貌英俊之人。
「呼……。」
眼見此景,本來是有事想問的梁榆在揉了揉眉心後,又將話語先吞回了肚子裡面,準備待到人數少上一些時方才進行詢問。
驚訝歸驚訝,但突如其來的的一幕只是讓今天的結果錦上添花而已。
看著比起平時要多上一些的通過之人,還有異軍突起,一下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眼球的梁榆,古毅在目光閃爍間,也是吩咐相關人員為各位在煉器之道中更進一步的修靈者頒發相應的等級徽章還有記錄相關的信息,然後才宣布一級煉器師的考核正式落幕。
考核結束,留到最後代表著達成了今天前來的目標之人,在興高采烈之餘,便是與相熟之人有說有笑地離去大廳。
只是在即將跨出門口的時候,他們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多看一眼那一名依然站立在原地,一如開始考核之時的天罡學院少年,然後才真正地離開。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過是半刻鐘的時間,除了極少數,例如韓晴與蘇嵐等身份頗為特別的參與之人尚未離去外,其餘修靈者的身影都紛紛消失在大廳之中。
就在梁榆捏在指間,望著這一枚錘子與煉器爐交織的徽章,還有那一顆奪目的星星與三道古樸波紋展露笑意之時,一道興致勃勃的聲音倒是毫無預兆地響起:「我記得,你是叫做梁榆麼?」
被聲音打斷了思緒梁榆,在將笑意收斂間,手上的煉器師等級徽章也順勢一收,轉為握在手中,而後抬眼看向兩道不知道何時邁步走來的身影。
這兩道身影,一高一矮,面容皆是蒼老。其中高的,瘦骨嶙峋,像是飽經風霜的老人,而矮的,則是有些駝背,似是常年吃苦一樣。
根據先前記憶,梁榆很快就判斷出對自己說話的,是兩名來人中的楚原。於是乎,在眼睛轉動間,他也是笑著拱手道:「小子正是梁榆。」
「咦?」
這樣的一道話語,本來沒有太多的新奇之處,但出自梁榆身上,倒是讓兩位老人的瞳孔微微收縮了。
眾所周知,如眼前少年這般年齡不大,但修為已達靈元,而且還並非初期之列者,又身懷頗為不錯的煉器師技能,通常都是心高氣傲之輩。只是梁榆一開口就是以小子自稱,可是讓兩名見過不少風浪的老人心生疑惑啊。
「以你剛才施展的煉器手段,儘管刻意隱藏,但我還是可以看出,應該是某種頗為玄妙的煉器之法簡化而成的。雖然我最近數十年都沒有離開雲淵城,但與天罡學院煉器堂的幾位長老,還是有一些聯繫的。說說吧,他們之中到底是哪一個這麼好運氣收了你這樣的一個徒弟。」暫且撇開心頭的不解,古毅在上前一步後,招牌式的難看笑容再度展顏而開,對著梁榆問道。
「呃……。」
這樣的言語剛剛落下,倒是將梁榆之前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打亂了一些,傾刻之間,在兩名起碼是活過了上百之年的老者面前,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哼,你千萬別告訴我是自學成才的,我楚原可不信這一套。」望著梁榆那想要轉動的眼球,楚原卻是率先哼了一聲,止住了這個說法在梁榆心中蔓延滋生。
老得幾乎是成精的二人一前一後地堵住了梁榆的念頭升騰,倒是使得他頓時語塞,吱吱唔唔了十數息,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見此,兩位主動靠近的老人也是目露疑惑,難道梁榆的煉器之道,是跟天罡學院之外的人學習的?因為自學成才這麼一套糊弄三歲孩童的話語,他們可是真的不會相信啊。
「師傅,這樣問長問短的,難道想讓他也拜入你的座下,做我的師弟不成?」正當梁榆想到一個自認為應該會失敗的藉口,打算試上一試的時候,一道嬌嗔之音卻是忽然從他的身後響起。
微微側身,將目光投向說話之人,梁榆的臉龐之上竟然有著一絲喜色不著痕跡地閃過,反觀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神色平淡,擺出一副別想糊弄我的模樣的楚原,眉頭立即微微一皺,然後以一種呵斥的聲音道:「放肆!韓晴丫頭,為師是教導你這樣沒大沒小的麼?」
「哼。」見狀,貌似不吃被整座雲淵城的煉器師們尊敬著的楚原大師那一套的少女,卻是在與一頭棕色髮絲的蘇嵐走近以後,直接探手對著一座石台用力一撐,一屁股坐在了檯面上邊。
至於蘇嵐,雖然沒有如韓晴一般作出有些與尋常女兒家不相符的動作,但也徐徐走了兩步,靠著了一座石台之上,擺出一副明顯是我就聽聽,不說話的架勢,默然不不語。
對於這兩名丫頭的種種,古毅與楚原在顯得有些無奈地對望一眼後,似是放棄口氣變得鬆動了一些,沒有了一開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氣勢,轉而問道:「即使不是天罡學院之人,但我在天元域中,尤其是煉器師這個行業裡邊,交友也是廣泛。說出你師尊的名諱,或許是我與楚原相識之人也說不定呢。」
「兩位大師,我師尊她隱居山林已久,小子能夠與之結下師徒緣分也是偶然。最為重要的,還是她老人家生性淡泊名利,再加之也並非天元域之人,乃是近百年方才從別的大州過來此處,然後定居下來罷了。」突然出現的二女,無疑是梁榆在兩位煉器大師身上找到的一個突破口,很快,在頭腦飛快轉動,編出了一套有些模稜兩可,甚至稱得上是模糊不清的說法後,以一種頗為遺憾的口吻說道。
果然如梁榆想像的一般,如此之言一出,剛剛不小心透露了許久沒有離開過雲淵城的老者卻是一時間無法反駁什麼。
不是天元域之人,從別的大州遷移而來,隱居山林,淡泊名利之人等條件,看起來根本就像梁榆胡編亂造的藉口。但喚作古毅與楚原這等年齡之人,倒是清楚地知道,在這一片區域之中,確實是存有一些隱世不出的高人前輩。
這些看過了滄海桑田的人,手段之強,是連二人都無法估量的。所以梁榆這個說法,明知道是有漏洞,但古毅與楚原愣是沒辦法戳破。總不能說若是真的話,就帶我前去一觀吧?
旁人之事不說,只是沉浸於煉器師這個行業已久,他們也是知道心境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與旁人同。而在這種前提之下,就是有脾性極為古怪之人也不是什麼罕見現象。
更何況,往往擁有駭人手段的,就是這些看淡了這片天地沉浮的老妖怪啊。
想完,深深地看了看找準時間就來了個滴水不漏的梁榆,古毅與楚原又是有些無奈地憋了一眼自家的兩個丫頭。
出乎意料的是,二女似乎還不清楚自己給了梁榆一個打破局面的機會,依舊在盯著他們,希望聽出一個大概之事。
「唉……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因為多看了韓晴兩眼而被直接瞪了回去的楚原,在嘆息一聲後,頓時又放棄了追問梁榆之事。
反正若然對方繼續躋身於煉器師一途中,什麼與之相關的秘密,總有一天會被旁人知道,所以無須憂慮太多。畢竟一名優秀之人進入某種職業當中,就猶如將一個錐子放進布袋裡,只要是真正有潛力突出者,終究會遮掩不了自己的鋒芒。
至於古毅,作為一會之長,雖然被眼前少年成功地繞開了話題,但他也沒有在意太多,而理由……則與楚原相差無幾,只是在沉吟了一下以後,還是淡淡地問道:「既然不是師尊與我二人相熟而留下準備問候一二的話,那麼梁榆,你為何現在還沒有離開。」
聞言,梁榆的雙目不禁一閃,心道:「不愧是近乎老成精的上位之人,就算被我避開了話題,也要裝作古井無波的模樣在說法上找回面子,似是我故意為之一般,明明是他們兩個自己找過來的好不好?」
心中雖說是這樣想,只是在別人的地盤,而且是在論身份論實力梁榆都差之甚遠的情形下,他也是不敢說出剛才所想,而是拱手笑道:「實際上,小子留到現在還沒有離去,是有一事想要問詢的。倘若兩位覺得適合的話,還請行個方便。」
「嗯?是什麼事情,先說來聽聽。」此時,還在搖頭嘆息的楚原在眼神一凝之後,頗有深意道。
如梁榆想的一般,這些活了不止百年的老人,在處理事情上面精明得不像話,哪怕他剛才表現突出,哪怕背靠著天罡學院這棵大樹,貌似根本沒有打理自己話語中若是允許就行個方便的意思。
至少,梁榆沒有從二老的表面上看出什麼端倪。
「呵呵,小子想要問的是,能否可以在今日繼續進行二級煉器師的考核?」在兩名一高一矮的身影目光炯炯之下,於兩名性格存有不少差異的少女凝望之中,梁榆先是咧嘴一笑,而後說出了留下來沒有離去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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