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鄭素微微一怔,竟然一時間忘了回答梁榆的話語。
她之所以會覺得意外,並非方才那句話有多麼特別,而是實在太過尋常,所以才顯得反常。
因為那句話無論是內容,還是語氣,都極為普通,就像是尋常弟子之間的對話一般,毫無出彩之處。如此表現放在別人身上,倒不算什麼稀奇之事。畢竟即便她容貌絕美,聲名不弱,但總會有不買帳的弟子存在。
只是……這等事情出現在梁榆身上,卻是太過怪異。
當日的種種,雖說鄭素沒有刻意回想,但在此時卻一一在心底逐漸浮現。
稍稍失神後,鄭素臉上帶著一抹先前不曾擁有的複雜,淡淡開口,道:「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成為了修靈者,而且還邁入了靈丹境。說起來,我應該對你說一聲恭喜才對。」
此言對梁榆來說雖然有些不適合,但事實上若非二人之間存在過婚約之事,以兩家一直交好的情形來看,即使鄭家的實力大漲,也不會隨意與梁家撕破臉皮,斷其交情。
梁榆聽後,望了那名絕美少女一眼,隨即毫不客氣地坐在旁邊的石椅上,道:「謝謝。不過此事更多是拜你們所賜罷了,鄭素小姐不用太過謙虛。」
雖不直接說出,但話語間所藏之意,很是明顯,以致鄭素臉上那抹複雜瞬間消失,恢復到先前的清冷。
但這一切還不足一息時間,梁榆在抬眼望天的同時,已經再度開口:「鄭素小姐,你還沒回答深夜約我至此到底所為何事。根據當日之意,我已經把你休掉,將婚約解除。今天我只是念在同門份上,才勉為其難地前來赴約。但倘若讓旁人見到這般景象,恐怕還是會生出關於你這位未婚妻對我念念不忘的謠言呢。如此的話,對你,最主要是對我,都並非什麼好事。」
話聲剛落,鄭素臉上才恢復不久的清冷立刻被一股冰寒之色取代。面對梁榆的厚顏之言,她在羞怒間一言不發,一股屬於靈元境的氣息旋即從身上透出,瀰漫至四周。
見鄭素動了真怒,梁榆卻也不在意,先不說他已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這一年多來的經歷,箇中的爭鬥與算計,同一直在師傅庇護下的鄭素相比,只多不少。而且那等涉及生死之事的境況,還有著數次之多。現在以這般陣仗就想要他示弱,恐怕還差了一點火候。
最主要的是,梁榆剛才之言並非完全是厚顏之說,在這等夜深人靜的情況下,曾有夫妻婚約的二人於寂寥無人的靈峰石亭中,到底發生了何事,誰也說不清。雖然在細想之下,情況會變得明朗起來。但終究會有那麼一些人抓在此事不放,大做文章。
若是這樣發展下去,梁榆固然會惹上一些麻煩,但影響更大的,卻是聲名不低的鄭素。如此一來,他自然不懼那名絕美少女會突然大動干戈,從而造出一些引得旁人前來查探的聲勢。
果然如梁榆所料那般,數百息後鄭素便主動將氣息收斂,但臉色卻是變得有些難看。
「你……就這麼恨我麼?」良久,鄭素輕嘆一聲道。
梁榆見狀,先是臉上閃過一絲愕然之色,而後平靜道:「我不恨你。龍不與蛇居,此言雖然聽著諷刺,但當時的我的確配不上在天罡學院裡如日中天的你。」
「那你為何……?」鄭素聽後也如梁榆一般,臉上有著一絲訝異之色閃過,黛眉淺皺道。
「你們又如何得知,蛇在明白自己的境況後,依然會不知進退地糾纏下去呢?」梁榆沒有直接回答鄭素的問題,繼續問道。
鄭素見狀,卻是一愣,半響沒有說出話來。
「退婚之事,我不怨你。但你們的方式,卻令我很惱怒。」梁榆將視線從天際收回,扭頭道。
與先前不同的是,這看似平靜的言語中,多了一絲暗中涌動的怒意。
鄭素站在一旁,沉默,沒有出聲回答。
「本來女方上門退婚之事,就使得男方無比難堪了,而且還請了一位涅磐強者一同前來,更是壓得我的家人無話可說。」說完,梁榆臉上出現了一抹嘲諷之色。
說這句話的時候,梁榆神色依然平靜,但他緊握住的拳頭,說明內心的思緒與表面的淡然是截然相反的。
鄭素望著石亭中的那名少年,依然沒有開口。
「你們可曾想過,我們梁家還需要在陸陽城中繼續發展下去;你們可曾想過,我的家人乃是族中掌權之人;你們這般做法……讓我們梁家,讓我的家人,如何在陸陽城立足,如何面對家族眾人?」說到此處,梁榆臉上的平靜驟然消失,幾乎是低聲吼道。
僅僅是一年多的修靈時間,便從常人之軀到現在的靈丹中期。這等結果雖然看似了不起,但梁榆卻是知曉,一切都來之不易。無論是在天元禁地中與其他六大勢力的弟子相爭廝殺,還是被雷煞那等惡名響著天元域的極惡之徒盯上,這無一不是九死一生之事。
這等艱難地獲得造化,與有著一位涅磐強者作為師傅的鄭素相比,可謂天差地別。
「雖然我們的做法有些欠缺考慮,存在不妥之處,但當日我們亦已經提出補償之事,只是你不肯接受而已。」見梁榆的態度越發惡劣,鄭素秀眉不禁微微皺起,有些不悅道。
當日退婚之事,鄭家亦是知曉如此做法會令對方難看,但梁榆只是一介凡人之軀,此事早晚要有個了斷。更何況那時候鄭素在天罡學院裡勢頭正盛,解除婚約之事更是宜早不宜遲了。故而在討論一番後,決定在提出退婚之事時,順便給出一些補償之物作為賠禮所用。
那些補償之物,雖說不能使得梁家穩壓陸陽城另外兩家一頭,但卻能讓其底蘊提升不少,所以鄭家料定他們必定會為此動心,從而更好地進行計劃所謀之事。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一直在現場沉默不語的梁榆竟然在最後關頭出言將鄭素休掉,並說出一些讓鄭家來人感到一抹不安的話語。
雖說歸去之後,鄭家大部分人都對梁榆的表現感到不屑,認為天生有缺的凡人之軀,絕無可能踏上修靈之路。但前往梁家的那幾位鄭家之人,包括鄭素在內,卻感到從那次以後,那一抹不安卻在內心深處一直盤踞,揮之不去。
聽聞鄭素的解釋,梁榆從石椅上站起,哈哈一笑,道:「罷了,過多爭辯那件事亦是無用,畢竟事情已經發生。我要告訴你的是,當日之言,不變!」
「哼!」鄭素聽後,冷哼一聲,繼續道:「雖然你如今邁入靈丹之境,但以此就想讓我們惋惜後悔當日之事,卻是不可能!」自認理虧的她從見面後一直收斂自身傲氣,但現在梁榆如此不知好歹,咄咄逼人,那麼自己也不需要為退婚之事過於愧疚,避其鋒芒,而是直接針鋒相對。
「你們天生身體無缺且資質優異之人喜歡自詡遨遊天際的真龍,但你們又是否知曉,即便是地上之蛇,也有蛻變化龍之日!」梁榆目光炯炯,向前邁出一步,傲然道。
「梁榆,關於你所說的比喻真龍之事,我不想同你爭辯。我想說的是,你如今的表現的確讓我刮目相看,但距離我要為退婚之事後悔,卻還是有著十萬八千里。至少,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鄭素輕笑一聲,冷冷道。
梁榆聞言,神色平靜地看了鄭素一眼,沒有出聲。
「既然梁榆你如此有信心,那麼我們不妨打一個賭吧。」鄭素在美眸眨動數下後,輕聲道。
「如何賭法?」梁榆向前走了數步,站在鄭素身邊,淡淡道。
「就賭三年後的內院****!」鄭素聲音一沉,如此說道。
「嗯?」梁榆眉頭微微一皺,扭頭望去。
「賭你我在內院****中的成績如何。」鄭素的聲音恢復先前的清冷,道。
「賭注。」梁榆沒有多言,直接道。
「若是我勝,你除了不得再提半句退婚之事外,此生便要為我之奴,不得有半點怨言!」鄭素轉過身子,面向梁榆,抬眼說道。
「那若是我勝,你不但要登門對我家人賠禮認錯,而且也如你所提要求那般,餘生為我身邊婢女,供我差使!」梁榆側過身子,咧嘴笑道。
「好!我答應。反正無論如何,最後獲勝之人,只會是我。」鄭素輕笑一聲,笑聲中帶著一絲諷刺,如此說道。
三年的時間,對於修煉之人來說,很可能只是一個眨眼,或者一次打坐罷了。尋常之輩,三年內能夠從靈丹中期提升至後期,已經是非常不錯的成績。但……現在梁榆與她的差距里,還隔著一道擋住了無數修靈者繼續前行的坎,靈丹化神!
故而,即便梁榆能夠在一年多的時間裡提升到靈丹中期,但若說要在三年內超過她,可能性卻是不大。但讓鄭素感到些許意外的是,梁榆似乎沒有過多思索便將事情一口答應下來,一副頗具信心的模樣,此事倒是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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