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脂兒一聽太后這嚇人的口懿,霎時臉色一片蒼白,渾身顫抖開來。
李秋生見狀,急忙走上前,攙扶著劉脂兒的手安慰道。「乾娘,你先別急。一切禍事有孩兒在此擔著,你只要把孩兒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楚就是了,其他的與你各不相干。」
劉脂兒聽了李秋生的話語,瞪時又抬頭環了眾人一眼,才定下神來淡淡地說道。「太后懿旨,草民豈敢敷衍。草民縱有千般不是,今日得見皇家骨肉能夠團圓亦是死而無遺。我又何懼奸邪小人的陷害之苦,和追殺之凶。」
「好,衰家就喜歡聽你們這些平頭百姓的真言實語,不花里胡俏,不含糊隱侮。」太后梁氏在高堂之上又突然說道,把這說話的語言又調高了一倍,特別是說到後面兩句更是加重了自己的鮮明態度。好像是地告誡那些朝堂之下的臣子,衰家雖然遠離朝堂之上,但是還是喜歡聽那些說真話的人的。至於那些想營私舞弊的利於已的人,衰家可是不認得你是誰的。
這時,國主李天昭亦是承做聲附和道。「劉脂兒既然你是李秋生最親近的人,那麼請你把李秋生的真實身份仔細說出來。朕要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聽得一清二楚,以後莫得說朕有意偏私之嫌。」
有了國主的催促,又有了太后的期待,劉脂兒一時掙脫李秋生的手婉上前作禮道。「既然國主和太后如此殷切希望知道李秋生的真實身份,那麼草民就一五一十的詳細說出來。若是當中有什麼不妥或出乎意料的地方,草民還請國主和太后先聽草民把事情來龍去脈說完,再發表你們的疑問和不解之處。若是草民有所不知之處,還請國主和太后多多原諒。」
「嗯,放心吧,劉掌柜。衰家決不允許任何人打斷你的敘述和介紹,亦不允許任何人再對你有所勾陷和逼害。同時衰家也在此聲明:不管過去十多年你做了任何有違朝廷律令的事,衰家一律赫免你的罪責,赤你無罪!」太后梁氏已是迫不及待的出口答道,幾乎給在場的所有人都打了一個警醒。
朝堂之下,劉脂兒接過王公公奉上來的一杯茶水,輕啜了一口,又放回了托盤之上,才清了清嗓喉說開了。
「十多年前,草民還是生活在北邊小鎮上,草民夫妻二人一直經營著一個小打小鬧的青樓酒肆賣買。從沒想到在那麼天寒地凍的一天早上,雄雞剛剛打鳴過後,草民夫婦正打算歇店關門之時,突然從遠處跑來狼狽疲憊的一騎一車。等近前一看,在前騎馬的是個渾身帶血的將軍模樣的人物,而另一車內則聽到了嬰兒和女子連綿不斷的哭泣之聲。。」
「等那渾身帶血的將軍落下馬,他也顧不得先整理自己身上的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車內的婦人和嬰兒帶入了草民的青樓酒肆。草民夫婦當時也不敢多問,就騰出了後院最偏的一間房舍讓婦人和嬰女住下。草民本以為那將軍也會和那婦人和嬰兒一同住下的,誰知那將軍把婦人和嬰兒安頓好之後,只吃了一碗熱湯,帶了草民奉上的一塊熱餅,又給了草民一些銀子,叮囑草民好生看待好婦人和嬰兒之後,他又趁著天色尚早飛身上馬而去,丟下一句話來,說是必得趁早趕回去,救什麼主公「河陽王」出來。」
劉脂兒剛說到此,突然之間就聽得朝堂之後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之聲。只見得一個五旬開外的老將軍慢慢從後面哭泣著走了上來,直走到劉脂兒的面前老淚縱橫的說道。「劉掌柜,原來你就是本將十多年前託孤的大恩人吶?蒼天真是讓未將不負王爺之託,把王爺的遺孤從戰火中偷生下來。王爺啊,你在天之靈若是的知,也該含笑九泉了。未將十多年來背負的罪孽和恩情,今時今日總算是可以放下心頭了。」
劉脂兒被朝中的一個老將如此打岔和忿鬧,猛然抬頭橫眼一看,左右仔細瞧了一遍,突然也高聲叫道。「哎喲,這不是大濁沖了龍王廟了嗎?原來你就是十多年前那位託孤將軍啊!老天直人是有眼,終於讓我遇著你了。」
二人正在喜極重逢之際,剛要敘說一翻久別之後的遭遇。不想太后梁氏又在高堂之上摧促道,「大好了,既然你們相托之人得以見面,那後面的事情你們也一併說來衰家聽聽吧?衰家已經等得迫不及待了。」
劉脂兒聽得太后如此急於催促,馬上又扭身過來說道。「後來又突然聽聞北厥犯境,邊韁不保,權衡再三之下,草民夫婦決定低價濺賣了酒肆,帶著嬰兒遷徙方南方而去。這一去,就是十多年吶,這其中的細事和朝廷之事,草民就不得而知了。」說畢,又則頭望上了待在身旁而肅立的老將軍,似乎一眨眼,又迂迥回了十多年前的前塵舊事之中。
朝堂之上,等劉脂兒這樣娓娓道來,眾臣子那裡還有剛才大聲呼氣的份兒了,只有低頭無聲的沉默了。但是,高堂之上的國主李天昭和太后梁氏的臉上已是變得蒼白一片,眼中亦早已是淚水漣漣而斷流不息了。
太后梁氏一手捶抹著淚眼汪汪的眼淚,一邊洋不成聲的哭喊道。「蒼天啊,我那苦命的皇兒皇媳啊,你若是英靈有知,如今也該含笑三聲了。皇天不負你們的重託,竟然讓一個普於之下的平民陌姓為你們保存了一點骨血。你們不負祖宗之大業,可先皇卻負你們於地下矣,我皇室之威大為汗顏吶。」
一時見得太后梁氏大為衰妥,已似失了情感咆嘯的河流一樣奔滕,情傷之至迂然不迥。李天昭急得馬上出言制止道,「母后,休得如此衰痛,萬千錯誤終不可追矣。可喜的是王兄遺孤張終得以歸宗認祖,母后又何其難過,自傷貴體啊!」
「兒臣以為,母后喜得皇孫歸來,那是普天之下再歡喜不過的一件大事了。當此之時,母后應該是笑顏喜色,召靠天下,才雖當務之急。」
太后梁氏聽得李天昭如此之言,破涕為笑道。「話雖如此之說,但終是天人永隔於心不安吶。可你讓衰家如何面對這個歷盡苦難而歸來的孫兒啊?」
王公公在朝堂之下,聽得太后如此一言,馬上上前輕輕指擢了李秋生一下,低聲哼道。「李公子,你還不趕快跪下喜拜皇祖母還待何時啊?」
李秋生被王公公這一指擢,又被低聲告誡了一下,一時側頭愣愣地看向王公公說道。「王公公,你,你,這就讓我認太后為皇祖母了嗎?這,這未免有些大突然了?我,我一時接受不了。」
劉脂兒這時卻回過身來,笑嘻嘻地對著李秋生說道。「小子,這有什麼難為情的。拿出你入日的霸氣來,乾娘告訴你。秋生啊,這是你認祖歸宗的最好時機,你就不要再錯過了。乾娘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你變認了吧。免得日後又生出別的是非來,乾娘再也無力保護你照顧你了。」
被劉脂兒這麼一激,李秋生就怯怯地走向前了。突然生硬地往朝堂下一跪,雙手著地跪伏道。「孫,孫兒,李秋生,拜見祖母!拜見國主皇叔!」
可是,猶未等李秋生渾身不自在地做完這一些,就聽得旁邊的梁王極力反對道。「太后,國主,你們怎麼可憑一個朝野之婦,一口之言,就認定李秋生是河陽王的遺孤呢?我反對你們這樣草率的認祖歸宗。最少這個劉脂兒還得拿出什麼樣的五府信物為證吧?怎麼可給就如此草草收場呢?」
梁王這一折騰,又把李秋生的認祖歸宗之禮遲疑在了當中。弄得李秋生一時左右為難,直愣愣地呆在了當中。
李天昭一聽梁王之意,馬上駁斥道。「皇叔此言差矣!如果皇叔認為劉脂兒之言猶不足為信,那好,朕就讓她再拿出一點證據來證明一下了。」說著,雙把眼光投向了堂下的劉脂兒,揮手說道。「劉脂兒,麻煩你再拿出一些物證來,也好讓梁王這顆疑慮之心安定下來。」
「嗯,謹遵國主之令。」劉脂兒當即作禮道,復又從身後一個宮女手中捧著的一個托盤拿出了一物,往梁王面前一擺,說道。「草民劉脂兒請五爺過目,此印信授物可是漢年河陽王之物?」
梁王一時沒料到劉脂兒還會來此一手,趕緊趁上前來,接物在手細細一瞧。只見一塊晶瑩透剔的白邽玉上,赫然精雕細琢著「河陽王府」三個大篆之字,下題先皇李中興之賜。另一條長長的授帶上赤然寫著一段帶血的文字。下面落款依然是『河陽王李xx』六個帶血的鮮紅隸書。
眾人看著梁王細細審視了良久,又莫名的遲疑了片刻,就見梁王突然驚呼地大聲叫道。「啊,果真是河陽王的信物和筆跡!這些東西還是我當日奉命親送給河陽王之物呢?不想到如今竟是物在人亡,蒼天何期斷人魂啊!」
高堂之上的太后聽得梁王如此一聲吶喊,馬上又變得痛泣失聲開來。她沉聲問道,「梁王,這一回你竟也是信了的,不會再懷疑衰家這個朝堂之前親認孫兒的舉措了吧!」
梁王一時也失聲痛泣道,「太后,這實在是臣下的多慮之心了。不想英名一世有河陽王竟有如此之遺孤,蒼天也算上開眼了!如此看來,我堂堂皇室必興!」
聽得梁王之言,王公公又在旁邊催促道。「李公子,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快快拜見你的皇祖母,和一眾皇叔吧!你們現在已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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