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惡狼當道

    那賊首眼見水中浸泡的董嫣芷如此決絕,已做好了自我死亡的準備。立即出聲制止道,「小伢們,你別怕。哥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看你這個美如花朵一樣的嬌顏,哥哥我怎麼捨得你死去呢?哎呀,小伢們,你先上得岸邊來好不好?剛才聽所說你的秋生哥哥?咱哥幾個想知道他是誰?」

    「不會是?啊,難道你的秋生哥哥,就是那個江湖上混得風聲水起大名鼎鼎『捋人劫皇糧』的李秋生?」

    董嫣芷一時怯怯的答道,「自然是了,難道還有別的秋生哥哥能讓我這麼為他付出嗎?」

    「哈哈,果然是有點邪門的小伢們,難怪你置身在這麼危險的境地之中也表現得這麼激烈。」那為首的賊人霎時大笑兩聲說道,又回頭環顧了一眼四下里還在洋洋得意的幾人。突然擺出他那做大哥的派頭來,張著沙啞而阻塞的聲喉說道。「兄弟們,今日咱們可碰上了同道中人的小娘子了。那個,那個什麼話說得真是大好了?朋什麼?不可欺,不可欺啊。」

    旁邊的一個賊人趁勢附上前來張嘴說道。「大哥,那是俗話說得好。朋友妻,不可欺。」

    「對,俗話說得好。」那賊首肯定的說道,接著乾咳了一下嗓子說道。「就是嘛,朋友妻,不可欺。既然那李秋生在江湖上混得比咱們的名聲響亮,年齡又比咱們小,看來啊,咱們是不能招惹這小子的伢們了。不然將來李秋生那小子要是和咱們哥兒幾個急起來,恐怕咱們都得完蛋。非但自身不保,還得連累家中老小啊。我看咱們還是收手算了,別一條道把路走絕。」

    「不是吧,大哥。這到嘴的肥肉你都要吐掉?這方圓十里百里的連個鳥飛的影子都看不見,還有誰知道咱哥幾個今日做下這個下濺的溝當呀?」旁邊的一個賊人立時驚疑地搶說道,不滿的情緒立時橫在他的臉上。

    「哎呀,你個死豬頭。那個碰得,那個碰不得,哥橫行江湖幾十年了還不曉得嗎?用得著你來告訴哥啊?可說這個碰得,那就是碰得。哥說這個碰不得,那就是碰不得?你若是強著干,哥我扭斷你的勃子。」

    「大哥啊,咱們先別吵了。你看這妞兒站在潭水中和咱們僵持著也有半個多時辰了,再這樣下去只怕這妞兒堅持不住了就要掛啦。到那時,這妞兒出了意外,咱們一樣逃不脫這一層關係。該怎麼辦,你趕緊拿個主意呀,小的全聽你的。」另一個賊人插嘴說道,把先前那個囔著不要丟了到嘴肥肉的賊人聲音壓了下去。

    看著幾個賊人一陣爭吵不休的樣子,董嫣芷兀自站在潭水之中又緊蹙了一下雙眉。她顫聲地囔道,「你們,你們,這些惡人到底要把我怎麼樣啊?這樣嘰嘰喳喳的不如你們來得乾脆一點,我也死得其所,不為你們沾污了。」

    聽董嫣芷這麼一叼囔,那五個兀自爭吵的賊人又傻眼了。這世上聽說過有催錢的,催命的,卻沒有聽說過自己催死的。這幾人不得不又連忙望向潭水之中,冷涼得有些發顫的董嫣芷吼道。「小伢們,你急什麼急,老子還沒想好怎麼處置你呢?」說罷,又扭頭看上了其餘的四人,似乎又陷入了一場卻難之中,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

    這樣沉默了一會兒,當中的一個賊人說道。「大哥呀,這麼漂亮嬌嫩的小妞兒,你不要,小弟我可是想要的了。我就是寧願日後被李秋生這小砍了,也不想放過眼前這個天生麗質的美嬌娘。」

    「你個死豬頭,想得倒美。即使是大哥不要這個小伢們了,那也輪不到你償鮮啊?再怎麼說也該輪到我這個賽烈馬了。」又一個皮膚白淅高挑的男子冷冰冰的說道,傲慢的語氣不喻而顯。把那個被稱為死豬頭的賊人氣得翻了個死漁白眼。

    為首的賊人剛想喝止住這二人的爭吵,就聽見浸泡在潭水中的董嫣芷尖叫了一聲。接著整個身子就倚著冷烈的潭水癱軟了下去,瞬間就消失在這幾個賊人的面前。為首的賊人先是一愣,隨即縱身一跳,躍入潭水之中猛力向董嫣芷沉下去的地方游去。

    剩下的四個賊人見帶頭的大哥已然縱身跳入了眼前清涼的潭水,再顧不得爭吵和多想。紛紛丟下手中的單刀,縱身躍入往潭水之中,一起圍上水中掙扎的賊首和董嫣芷。

    費了好大一會勁兒,四五個賊人才把董嫣芷從幽冷的潭水深處撈了上來。往岸邊的石塊一擺,伸手一探鼻息,董嫣芷的鼻孔里居然還能吐吶出一絲絲微弱的氣息,看樣子董嫣芷並沒有因為突然溺入水中而身亡。這幾個賊人才稍微放下了剛才揪緊的心來,再不敢爭吵一句。

    那為首的賊人左右四處猛盯了幾個賊人一眼,嘴裡跟著嘟囔出一句滿是埋怨話語來。「哎,你們幾個都瞧見了吧。對這個小美妞,咱們兄弟現在強來不得。雖說咱們幾個與鼎鼎大名的李秋生沒有什麼瓜葛和交集,但是同道中人都是有個規矩的。咱們不能趁人之危,不欺同道之妻。你們幾個若是再想打這個小伢們和主意,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那賊首的話語未落,四人當中又有一個賊人搭訕道。「大哥,你這不是拆煞兄弟們嗎?看著煮熟的鴨子,嘴饞得流口水了都不能碰。你這是做的什麼道理啊?」

    「噢,就你嘴多啊。我說你剛才耳聾啊?沒聽見我的說話嗎?咱們不能趁人之危,不欺同道之妻。」為首的賊人頭也不抬的從復道,略停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你個瘦狗就別再打岔了,閉上你的臭嘴。我把話拽在這兒了,那位兄弟若是對這個小美妞再生禍害之心,別怪我這個大哥的翻臉不認人。」

    剩下的四個賊人聽得帶頭的大哥如此氣憤的一說,雖然心中多有不甘,眼光仍不死地時時瞟向當中昏闕不醒的董嫣芷,但是嘴上不說手中不動倒也老實了許多。一扭頭,紛紛轉身扯下上半身的衣服,把浸入的潭水一五甩干。然後又背靠背地圍坐在一起,守著當中昏迷未醒的董嫣芷,像守候自己的父母雙親一樣尊從恭敬。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董嫣芷才從昏迷的模糊中悠悠醒來。一睜眼就驚驚起來,惶恐不安地斜視著眼前這幾個緊追自己的賊人,微微說道。「你們,你們還沒把我逼死啊?我這是在哪裡呢?難道真想讓我屈從於你們?」

    五個賊人聽得董嫣芷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的詢問,不覺全部失聲瀑笑起來。剛才平靜的局面,一石又擊起千層浪來,五個賊人的臉上頓時又扭曲變形開來,嚇得董嫣芷連聲嬌靨道。「討厭,討厭,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別磨磨蹭蹭的了,反正你們別想著我董嫣芷屈叢於你們!」

    「哈,哈,小伢們,你就別多想了。我大哥說了,咱們誰也不能動你一根手指頭。否則,日後李秋生找來了,咱們就玩完了。」那被叫作豬頭的賊人這一回學乖了,居然不等那話自己就開腔了。

    「你們還有這個良心?你們不是來尋我開心的吧。」董嫣芷仍是不信任的反問道,疑惑不解的語氣又加重了一些。


    那為首的賊人從眾人之中站了起來,環視了一眼董嫣芷說道。「小伢們,當然不是了。就沖你是李秋生的小娘子這份面子上,咱們哥幾個不為難你了,你若是能走就自己走吧。若是不能,你休息一會再走不遲,我這就差人前面去把你的同伴找回來。」言罷,回頭大喝一聲道。「賽烈馬,你rénmiàn善,口舌子又好。這尋人的差事就歸你了,快去把這個小伢們的同伴找回來,咱們也算是為同道中人助一臂之力了。」

    董嫣芷仍是半信半疑的說道。「幾位大哥,謝謝你們的善心。不過小女子還是難以相信你們的舉止行為,一時之間竟然變化得這麼快。這未免也讓人回不過神來了。」

    「哎,原來你是為這個不信任咱哥幾個啊。實話告訴你吧,你想你的夫君李秋生是何許人呀?被人陷身於綠林強匪之中,可是做的全是替天行道仗義執言之事。咱哥幾個身為同道中人,雖然做不出同李秋生那樣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但是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害了他的小娘子啊。省得日後把這害人的事傳揚出去,這個世道那裡還有咱哥幾個混生的地步。」

    那賊首一時變得神情激昂的說道,四處飛濺的唾液也像飛舞的花朵一樣,亂濺如絮,雪花飄飄。末了,他又隆重的加上一句。「小伢們,咱哥可是說的都是實情實理的話,你別不相信就好。」言畢,旁邊剩下三個賊人也一併點頭稱是,再無侵犯自己之舉。

    眼前這一微妙的變數,直到此時董嫣芷才明白:李秋生這小子的『名號』又一次在絕境中救了她董嫣芷一命,頓時她的心又柔軟在與李秋生曾經有過的脈脈溫情之中。像風拂開一池靜水微瀾一樣,輕輕撥弄著她這顆少女之心特有的矝持情弦。

    這時官道外即時傳來了馬車的嘯叫聲和尋人的急切呼喚聲,那為首的賊rénmiàn露喜色的笑道。「小伢們,你真有福氣。看吧找你的下人仆叢來了,咱兄弟幾個送你出林子去。我啊真是漾慕李秋生這小子的小娘子還真有這樣決絕就死的骨氣,現在就連你那兩個下人在這種危險的境地也沒有把你這個主子拋棄。在這個世上,這樣忠於主子的下人丫環實在是難得了。」

    說罷,那賊首又是搖頭一嘆,招呼剩下的三個賊人左右扶持,把董嫣芷恭恭敬敬地從斷崖的石潭中扶出了兩山之間的官道。再分出兩人一前一後去尋找剛才返程回來又失散而去兩個下人,一個丫環春俏,一個馬夫王俞。自己卻陪伴在則,一心一意守護著依然衰弱的董嫣芷。

    四月的天氣並不是很暖和,山澗偶有涼風拂過。眼看日過正午,又拆騰了這一段時間,飢餓的感覺頓時慢慢侵襲過兩人的鹿鹿肝腸。那賊首正要為兩人飢腸鹿鹿之事困頓之時,山澗的官道又傳來了馬嗚的嘨叫聲,隨即便傳來了一聲聲春俏急促的呼叫聲。「董xiǎo激ě,你在哪?董xiǎo激ě,你在哪?你快快回聲啊。」

    那賊首立時面露喜色,隨即大聲回應道。「喂,你們的董xiǎo激ě在這裡,你們快過來啊。」「你們的董xiǎo激ě在這裡,你們快過來啊。」

    這兩聲振動山澗的吶喊一響起,頃刻之間,一輛走得飛快的馬車便載著兩人奔到了他們的面前。二人咋看之下,先是一驚,愣愣地傻呆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一隻等待著別人主宰的羊糕,不知所措。因為車上的兩人看見了自己的主子董嫣芷,此時正著落在剛才緊追猛趕自己的賊人手裡,雙眼微閉,臉色滄白;一身疲憊,衰弱無力。

    丫環春俏立在車上,看著董嫣芷這麼一副就死的尊容,委屈在賊人的身旁立即就揮聲垂淚道「xiǎo激ě,xiǎo激ě,你怎麼麼了?快醒醒啊?」可是,儘管春俏已經是急得哭泣得不成樣子了,但是就是不敢跳落下馬車來,迎向當中的董嫣芷。

    那賊人橫看了二人一眼,首先說出了令二人大感意外的話來。「你們還傻呆著幹什麼?你的主子董嫣芷就在這裡。難道你們兩人不是來找她的嗎?」馬車上的春俏和王俞先是猶豫了好一下,見賊人說得再無危險,便直挺挺地落下馬車來走了過去,攙起地上躺著的董嫣芷就往馬車上搬。最後就連正常的說聲『謝謝』,二人也嚇得免了去。

    那賊首見之又是訕然一笑道,「好啦,咱兄弟總算把董xiǎo激ě完璧歸趙了。既然咱們現在兩清了,哪就此別過吧。我也好去找我的兄弟嘍。」說罷,又抱拳在手,恭身說道。「三位,咱們就此別過。前面可是豺狼出沒之地,三位可得當心了。咱兄弟就不相送啦,保重,後會有期!」說畢,那賊首轉身就往官道的另一邊飛奔而去。

    看著眼前的賊首走遠,春俏才急急抱著昏睡不醒的董嫣芷,哇的一聲就急得直呱呱的哭了起來。那馬夫王俞也像是驚魂未定一樣,恐慌著爬上了車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揚手就是一鞭。那馬匹負痛而走,拖著馬車廂又向山澗的荒涼官道直馳而去。

    此時日已偏西,山澗的黑夜很快就掠了上來。像披上了一幕濃郁的秋意,涼風肆起,落葉嘯嘯。

    山坳處,兩隻散發著幽幽青光的眼睛正盤桓在荒涼的官道之上,宛如兩黑夜中的兩盞青燈,搖拽生姿。

    驅馬的王俞像是發現了黑暗中有人家燈花閃爍跳動一樣,立時驚奇起來。他一抖韁繩又驅馬前行了一陣,猛然發覺那兩隻青幽如燈火的眼睛,居然是一頭碩大的惡狼正盤座在官道的路口。時時搖動它的頭顱,用評測眼睛散發的青光布下兩盞宛迷惑人眼的宮燈。

    夜裡月黑風高,車上兩個清醒的下人霎時驚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凜凜一般。馬夫王俞在前面慨嘆道,「春俏呀,咱真是命苦。前面脫了虎口,後面又入了狼窩。這催人命的險惡一重一重,咱們這樣流漓巔沛何日是個盡頭啊?」

    車上的春俏聽得馬夫王俞這麼悲憫的一聲幽嘆,這時又猛然探出半個身子來,抓住王俞的一隻手臂哭泣道。「王俞啊,這眼前的生死之事就全靠你。咱們三人今夜能不能逃脫惡狼之口,就在你的這一念之間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咱們不要猶豫了。不然沒把董xiǎo激ě送回南方,咱們就先葬身狼腹了。」

    趕車的王俞似乎也是個老道的趕手了,在春俏一翻柔情似水的哭泣和激勵下,早已膽邊生風,眼中生恨,王俞的心中早已繁生出了一種男子漢大丈夫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慨來。

    他瞭望了一眼前方,把心一橫。捒好馬韁繩,空出手來,拿著兩支燒得火光烈烈的火把。一咬牙,猛叫一聲,「春俏,坐好了。」就揚鞭抖動韁繩,揮舞著火把,驅趕著飛馳狂奔的馬車向當中幾隻呲牙列齒的惡狼猛衝了上去。

    那幾隻看似餓泛了惡狼並無懼意,在那隻眼睛散發著幽綠光茫的狼首帶領下微微向後退了一退,又擠擁在一起肆意地向飛馳而來的馬車發起了惡意的挑釁。

    王俞看準時機,在馬車將要靠近幾隻惡狼的片刻,猛然舞動手中兩支火光烈烈的火把向當頭的惡狼擂去。那幾隻惡狼見火光飛馳罩來,掉頭就退了一仗。王俞趁著火光與惡狼相距間隔的空隙,兩腳猛蹬在馬則上,那狂奔的馬匹受了腳力,立即又拼死奔跑起來,瞬間就與那幾隻擋道的惡狼拉開了一段距離。

    那狼首似是通曉靈性一般,望著直馳而去的馬車引頸住空一嘯。霎哪之間,道旁又幾多奔出幾隻兇狠猛烈的惡狼來,直向著王俞驅趕的馬車狂追而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惡狼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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