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便結伴尋找至營尾,隱約見不遠處江邊有日人影晃動,水茗馨頓生警惕,悄然接近立於江邊的兩人。
誰知她卻在距離兩人約十步開外之處停下,瀾清不明所以走近,眼前之人正是並肩而立的葉清涵與莫炎熙。不知葉清涵說了些什麼,莫炎熙竟抬起手輕輕搭在葉清涵的肩頭拍了拍,並在肩膀上待了片刻才緩緩移開。
兩人皆在原地不動呆呆的的看著,最後,水茗馨見狀不對,便佯裝按耐不住情緒了。只見她疾步向前向至兩人身側,怒聲呵斥道:「大敵當前,兩位竟有此雅興臨江賞月。」
兩人回頭,見水茗馨滿臉的不悅,葉清涵心道:「她這是唱的哪一出?」
見二人不語,水茗馨卻看上去更是來氣,只見她怒氣沖沖的哼了一聲便要轉身離去,葉清涵有些莫名其妙,然而當她看到水茗馨身側的瀾清時她略微有些明白了,於是她趕忙上前一步拉住水茗馨的手臂,急忙解釋道:
「公主莫要誤會,我與莫大哥只是巧遇,其實他是……」
「是嗎?這麼巧」水茗馨有些賭氣的看向莫炎熙,然莫炎熙此時愁緒萬千,無暇多想,只是淡淡回了句:「是。」
「你!」水茗馨氣急,便甩手跺腳的離去,葉清涵不知所措的愣了半天,轉而看向瀾清,可他的目光中亦是滿副的疑惑,她又有些糊塗了,於是她只好衝著瀾清尷尬的笑著點了下頭便追水茗馨去了。
望著葉清涵急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向這邊看來的莫炎熙,瀾清的心中泛起了無限的愁緒,在原地站了老半天卻思索無果,於是只好轉身離去,然莫炎熙卻在他轉身時便叫住了他:「瀾公子留步。」
瀾清回身笑問:「何事?」
「看樣子,公子好像是誤會了什麼?」莫炎熙試探性的問道。
「誤會?」瀾清好笑:「能有什麼誤會,無非就是見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聽你這麼一說,在下倒覺得誤會真的大了。」
「並沒有什麼誤會,我看得很明白,也了解了她真正的想法,所以我不會去勉強她,只要她覺得幸福就好。」
莫炎熙看著眼前一臉落寞且轉身欲要離開的瀾清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可他還得好好的解釋。
於是他上前幾步擋在瀾清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在下只是與葉姑娘巧遇而已,方才也只是證實一下葉姑娘今日在中軍帳內的那一番推測由來,可是沒想到言語間卻涉及到了她死去的家人,致使葉姑娘有些情緒低落,在下只是出言安慰,並無它意。」
「她的家人?你知道她的身世?」
莫炎熙點了點頭:「起先並不知道的,只是方才葉姑娘也是以為在下誤會了什麼所以才無奈告知的,沒想到她竟然是在下好友葉藍宇的妹妹,所以難免多寒暄了幾句。」
「這麼說你們真的是舊識?」
「算是吧,不過也只是幼年時見過幾次,所以在下與葉姑娘其實並不熟識。」
「既然是世代交好的世家,為何又說不慎相熟?」
「在下只是和她的兄長交好,而葉姑娘是女眷,加上身體柔弱很少出門,所以也就鮮少見過面,不過幸好她身子孱弱,葉伯父又在年幼時將她送至一位高人那裡養病學藝去了,不然她恐怕也難逃那場滅門的劫難。」
瀾清緊鎖雙眉點了點頭:既然逃過了劫難,那麼她那一身的致命的傷又是從何而來的呢?瀾清自顧自的思索著,莫炎熙見他半晌不語便好奇的詢問:「瀾公子可是還有什麼疑問?」
瀾清回身略微遲疑的點了一下頭:「確實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那不妨說來聽聽,或許在下可以為公子解惑。」
「多謝。」瀾清感激卻又有些傷感道:「我只是在想,她明明是逃過了一劫,可為何又會險些重傷喪命?」
「重傷?難道葉姑娘也曾被追殺過?」莫炎熙有些意外道。
「被追殺?難道那鄖國皇帝連一個柔弱女子也不肯放過嗎?」瀾清略有些氣憤道。
「葉家被判了滅門之罪,葉姑娘自然也難逃株連,不過幸好葉姑娘遇到了二位,否則……」
莫炎熙的回答使得瀾清心頭的疑雲散去了些許,可不知怎的,他總覺的這其中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也想不通的。
葉清涵追著水茗馨跑出去了很遠的距離才跟上了她,伸手拉住了她,喘了半天氣才哭笑不得的問道:「無緣無故的你跑什麼?」
水茗馨捂著肚子喘道:「我不跑的話,你怎麼解釋那個場面?我又該怎麼回答?萬一露餡兒了怎麼辦?還有……」水茗馨忽然不說了,然後拉著葉清涵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才停下。
「還有什麼?」葉清涵望著欲言又止的水茗馨,瞬間便明白了:「哦,我明白了,你跑開目的並不是前面那些理由,而是想……」
「我沒有!」水茗馨立刻否定了葉清涵的猜測,忙解釋道:「我只是怕瀾清公子誤會才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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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清誤會什麼?」葉清涵眼珠一轉故作驚奇道:「難道你對瀾清……」
「絕對沒有!」水茗馨堅定的否決,葉清涵卻是瞭然的點了點頭,單手抱著胳膊並在上面習慣性的點了兩下道:「如果不是瀾清的話,那就是應該是……」
「哎呀葉姐姐,你就別瞎猜了,快和我說說你們倆剛才都聊些什麼呢?」
這丫頭,葉清涵好笑,明知道她故意轉移話題,卻也不戳穿:「也沒什麼,他不過就是求證了一下我白天的推測,順帶著問出了我的身世而已。」
「啊?他怎麼會突然間問你這個了?」
「是我自己說漏嘴了,不過已經解釋清楚了,想來他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了多餘的猜測了,倒是你這一跑,我覺著誤會可能會更大了。」
「我倒不那麼認為。」
「怎麼說?」
「你想啊,剛才你和莫大哥談話的時候都不小心說漏了嘴,若是咱們都湊在了一處,講起來豈不是更尷尬了。」
「這有什麼好尷尬的,說漏了好好解釋就是了,反正你和瀾清早就通好氣兒了,也不差大哥一個人了。」
水茗馨撇了撇嘴:「葉姐姐你可心真大,這麼一段過往你竟然可以用好好解釋就一帶而過了?」
「那你還要我怎樣呢?整天愁眉苦臉的念叨著嗎?」
「那道不是,你要真的是天天念叨,說不定大家還會覺得你矯情呢。」
「所以說,我的選擇還是正確的。」
「正確也是對旁人來說的,這麼一段悲傷的過往你卻用這麼輕描淡寫而且略帶調侃的語氣說出來,聽起來就好像是一段無關痛癢的經歷,可我為什麼會覺得你的心裡其實是錐心泣血的痛呢?」
葉清涵不由得呆在了當場,她一直自認為已經將內心深處的想法掩藏的很好了,而且從來沒有人看出過什麼異樣來,可今天,卻被一個自認為與她的過往並無太多牽扯的小姑娘給輕易的看破了,難道是她藏得還不夠什麼?又或是她在言語的交流間無意識的透漏了什麼嗎?
「葉姐姐,對不起,我明知道你難過卻還……」
「不打緊的,無非是一段不幸的過往罷了,已經挺過來了,也就沒什麼了。」
明明很難過,為什麼不肯承認呢?這樣一個人默默的承受並強裝笑顏不累嗎?水茗馨不由得有些心疼眼前這個故作堅強的姐姐了,可一時間卻又找不來更好的言語來安慰她,只能這樣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
弄到最後,還是葉清涵自己打破了沉默:「別胡思亂想了,我都看開了,你又有什麼可糾結的。」
「我……」水茗馨張著嘴「我」了好半天卻未置一辭,葉清涵靜靜的等著她的下文,卻見她忽的眼珠忽的一轉,嘴角也揚起了有些詭異的微笑。
葉清涵被她看的有些發毛:「為什麼這麼看著我?難道我有哪裡不對勁嗎?」
水茗馨卻是搖了搖頭笑道:「葉姐姐,我想你有必要再解釋一遍了。」言罷她又向葉清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看身後,葉清涵轉身,正撞上瀾清那雙滿是惆悵的目光,而水茗馨則是抿嘴一笑,識趣的悄悄離開了。
瀾清緩緩的走到葉清涵近前,而後伸手溫柔的將她攬進了懷裡,輕聲在她耳邊呢喃道:「對不起,我從不知道,你心裡竟然是那樣的痛,我不該隨意猜測探聽,更不該逼你的。」
瀾清忽然間的擁抱和道歉卻叫葉清涵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了,但安靜了片刻後,她卻又猛然間有些慌亂了:難道他剛才聽到了什麼嗎?聽了多少?
然而還不待她理清思緒,瀾清卻又輕輕的將她從懷裡推了出來,而後又抬手輕輕的撫上了她那光潔的臉龐,並望著她因驚慌而迷亂的雙眸溫柔的笑道:「沒能出現在你的過往裡是我的遺憾,但我保證,從今往後,你所創造的回憶中,不會再有那樣沉痛的回憶,更不會有悲傷和淚水。」
「瀾清,我……」
「你不必解釋的。」他抬手輕輕捂住了葉清涵張開的櫻唇幽幽道:「我知道,你和他有著相似的經歷,也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可他卻告訴我說與你並不相熟,而且他的生命里已經有了一個女子,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
葉清涵明白他的意思,可她卻不得不刻意忽略掉他前半段的話語,而後裝作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將他的手拿了下來:「我想,你要麼是誤會了什麼,要麼就是莫大哥沒有和你解釋清楚什麼,我願意幫他確實是有同命相連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因為透過他我好像又看到了兄長,甚至有時候恍惚間我會覺得哥哥還有爹娘並沒有離開我,所以……」
「所以你覺得時間久了,你們之間便會暗生情愫,然後……」
「不會的!」葉清涵堅定的打斷了瀾清的顧慮:「我和他之間是絕對不會產生那樣的感情的,我只把他當做哥哥,而他也同意了,並且認下了我這個妹子。」
「認作兄妹?可是你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又怎麼會產生除卻男女之情之外的情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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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清這樣一副認真的表情徹底的將葉清涵逗樂了,她輕聲笑了好半天才道:
「你傻啊,朋友之情,兄弟之義不都是那些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建立起來的嗎?怎麼可能只有男女之情這一種呢?」
「可是……」
「啊!」葉清涵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只見她挑著眉毛有些壞壞的笑道:
「難道說,你對莫大哥他……」
「不是你想的那樣!」瀾清焦急的打斷,隨即便轉過身背對著葉清涵,而身後的卻葉清涵偷偷一笑道:「嗯……那便好,不然我可怎麼向公主大人交代呢。」
說完,她便迅速的轉身溜走了,而等瀾清回過味兒來,轉身過身再想解釋時,逗他的人卻早已跑的沒了影子。
葉清涵漫無目的的在營地中走著,偶爾會停下看一看受傷將士們的傷情,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大營的末端,意識過來時她便轉身準備回去,只是低著頭剛走兩步便裝上了一個硬硬的東西。葉清涵捂著微疼的額頭抬眼看去,然後手便放下來欠身行了一禮抱歉道:「皇上,清涵一時失神,望您莫怪。」
「朕倒是無事,可姑娘的額頭……」
水茗軒抬手想要撫摸葉清涵微紅的額頭,葉清涵卻急忙退了一步道:「不妨事的,清涵回去擦些藥酒明日便可痊癒。」
水茗軒尷尬的收回了手,然後轉移了話題:「葉姑娘這麼晚了怎麼會到這裡了?」
「晚上睡不著,便出來走走,順道看一看將士們的傷勢。」
「巧了,朕也睡不著,不如葉姑娘同朕走一走。」
水茗軒很禮貌的邀請,加之他的身份葉清涵也不好拒絕,於是便點頭應下。兩人一邊走,水茗軒一邊道:「幸好今日你及時出現阻止了他,並道出了當年事實的真相,否則朕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皇上可是怨清涵直到此時方才出面幫助陛下解決疑難?」
「這倒沒有。」水茗軒似是擔心葉清涵會誤會,趕忙解釋,「葉姑娘曾說過只在軒需要時姑娘才會出手。也是軒太過自信了,竟折了這麼多將士的性命後才想到向姑娘求助。」
「皇上無須自責,戰場上死傷以及勝負皆屬常事,清涵反倒覺得此時解決這件事反倒正是時候。」
「為何?」水茗軒饒有興致問道。
「若是在最初便將此事挑明便無法達到今日的效果,將士們也就不會因此而如此群情激昂,同樣歐陽思睿的陰謀也就不會讓天下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曉。」
「這倒是。」水茗軒很清楚葉清涵這是在安慰他,但即便是出於公心的安慰,水茗軒也覺得很受用,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今日真相揭露,的確是達到了最好的效果,只是接下來又當如何恰當的運用將士們的豪情呢?」
「此刻豪情雖好,但卻不宜運用。」
「為何不用?」水茗軒不解。
「我軍折損過半,且糧草短缺,此刻若是一鼓作氣倒是可以小勝一場,可是勝利之後呢?我們依然沒有糧草,更沒有船隻,這樣的情況下又如何能化解危局?」
「那姑娘可有良策?」
水茗軒忽然駐足討問,葉清涵也不驚訝,莞爾一笑:「將計就計,借力打力。」
「可否具體?」
葉清涵微笑點頭:「皇上派人去找找公主吧,此事公主在場說更方便些。」
「好。」水茗軒依言派人去尋水茗馨,而後便邀請葉清涵到自己的營帳中等著水茗馨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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