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清是在兩天後完全清醒的,人剛醒就聽見熟悉的渾沉嗓音正對著誰罵罵咧咧的,「……李二蛋!你這破醫生證怎麼考來的?不就小小一個感冒發燒的病,人給你治得現在都沒醒?今天這丫頭要再不醒——沈流!」
「到!」沈秘正兒八經,中規中矩地接下話,「老大,我明白,今天葉小姐如果再不醒,李二蛋醫生從頭到腳,我一定讓人涮得乾乾淨淨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喂喂喂!我真的很冤好嗎!老大,我祖上八代都是神醫!真神醫,我是盡得真傳的那一個!」李正亭義正言辭地抗議道,「而且明明就是老大您沒人性,葉小姐都病了,高燒!您還把人吃來吃去的,還那麼過分連續——那什麼!那當然是會病上加病了!還有說了不能叫我二蛋!」
「……老大,好像二蛋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這樣真的會加重病情。」沈秘語氣公正地點評了一下。
「都說了不准叫我二蛋!」李正亭秒進入暴走狀態。
然而下一秒立馬響起了桌椅被踹翻和李醫生誇張地鬼哭狼嚎聲。
「老子花百萬年薪供你們就是讓你們來說這個的?!站好!老子今天不給你們踹廢了老子就是——」
「哎呦!葉小姐!眼睛動了!這是要醒了???是不是醒了?老大您快看看……」李正亭及時地扯緊嗓子吶喊道,「葉小姐,救命喔!!!!!!」
邵勵城身軀猛地一頓,繃著剛抬起的長腿就轉過了身,結果只見床上躺著的丫頭仍然閉著雙眼,睫毛都沒動一下,霎時冷吭一聲,回頭就把還沒撲到床邊的李正亭踹到了門上,接著就準備收拾瀋流。
一臉斯文,渾身正氣的沈秘頂著僵硬的笑容,迅速往後退,視線不經意間一偏,突然高興又激動地喊道,「我也看到了,眼皮真的動了!真的,老大!」
惦記著葉思清病情的邵勵城終於還是再次回過了頭,這次果然看見葉思清掀開了眼皮,正撐著酸乏的身子,想從床上坐起來。
邵勵城三步並作兩步,沖回床邊,把人按了回去。
這時身後傳來了沈流看似「好意提醒」的話聲,「老大,我覺得你還是得先好好想想怎麼跟葉小姐詳細解釋她錯過了《danceto》比賽的事,老大,加油!」
說完就拉著李正亭,頭也不回地奔出了臥室。
邵勵城臉色沉了沉,莫名地掠過一分怵意。
葉思清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只是勉強睜著仍然有些沉重的眼皮,環顧了周圍一片狼藉的環境,她認出來了,這是在天海郡別墅的主臥里,不是在訓練營的寢室里。
「……你……這是要拆了我的房子麼?」葉思清緩緩伸出手,指著地上被踹得歪七扭八,東倒西歪的桌椅等家具。
邵勵城嗯咳一聲,握回了葉思清那隻看著就還沒攢回多少力氣的手,小心地捂著揉著,低沉著聲安撫道,「躺著,老子等會兒就讓人給你恢復原樣,你先好好歇著,餓了沒?要不要吃點什麼?或者先喝點什麼?睡了這麼久,肯定口乾了吧?」
「我睡了很久?」葉思清這會兒才隱約記起剛才沈流走之前說的話,不太確定地問,「沈秘說我錯過了比賽,是……」
邵勵城眼下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提什麼不好,非給這丫頭提醒了時間,本想把事情延後再說,免得人剛醒,又得被自己氣暈過去。
還在猶豫說還是不說,早死還是晚死的邵老大緊接著就聽見了葉思清的催促,「勵城,說話啊。」
什麼都沒怕過的邵老大艱難地吞動了一下喉嚨,又再含糊地嗯咳一聲,才像是做足了思想準備,特別和聲和氣地開口說道,「丫頭,你答應老子,聽了彆氣,氣壞自己身子不值當,事情是這麼個事情……」
邵勵城幾乎用了這輩子說話最快的速度把葉思清因為反反覆覆發著高燒,沒趕上開賽時間,被取消了參賽以及參加錄製節目資格的事一五一十地給解釋了。
邵勵城解釋完了,卻沒只等到葉思清輕輕飄飄地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這麼風平浪靜,反倒讓他的心懸得更高。
「丫頭,你真不生氣?」邵勵城往床頭挪得更近一些,邊問邊將手伸向葉思清的額頭,想試一試溫度是否真降下去了。
但他的手還沒真的摸著人就被葉思清拍了開。
葉思清身體還虛著,手頭沒多大的力氣,可手勢就是明明白白在拒絕著。
邵勵城一向皮糙肉厚,平時葉思清就算使多大力氣都拍不疼,只會跟彈棉花似的,但這次人是照樣沒被拍疼,心卻被拍疼了,疼得稀里嘩啦的。
「丫頭,這不是都跟你解釋了,真不是故意的……」邵老大瞪著自己的手,一臉的鬱結。
「睡我是一不小心的?」葉思清涼著聲問。
「……這個是故意的。」邵勵城訕訕地說完,馬上又駁了自己的話,「不是,也不對,這就不是故意不故意的事兒,是老子喜不喜歡你的事兒。」
他說得特別理直氣壯,就好像那些年輕的毛頭小伙子在跟自己的小女朋友表真心一樣。
葉思清這下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了,懶洋洋地閉著眼,接著他的話道,「邵總說漏了一個字吧?是喜不喜歡睡我才對。」
「……這不是一個意思?」邵勵城嘴快地嘀咕了出來。
葉思清捏了捏手心,壓下心頭的酸澀感,淡聲道,「那你出去吧,我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睡。」
「不出,老子就坐這兒看著你,陪著你,不會說話吵著你。」邵勵城嚴肅地拒絕著,堅硬的臀部緊緊地壓在床邊,坐得那叫一個穩。
葉思清不說話了,閉緊雙眼,像是真的睡著了。
結果邵勵城才坐了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輕手輕腳地掀開了被子,就想往裡頭鑽。
「邵總,您幹什麼?」葉思清柔軟的嗓音響起的同時,下意識地就抬起了扎著針頭的右手去推人。
邵勵城一眼瞧見那針頭被動到了,頓時有鮮血順著管逆流出去,瞳孔猛地一縮,雷厲地劈出手掌,截住了葉思清稍微抬高的右手。
「丫頭!你手上還扎著針,甭亂動。」邵勵城一瞬心慌,語氣都重了些,喝得葉思清怔了半晌。
等到邵勵城把她的手放平了,血不流了,才想起來回上一句,「只要邵總不亂動,我就不會亂動。」
邵勵城這會兒還瞪著那隻針口位置似乎微微腫起來的小嫩手,眉頭擰直了,「老子就是想抱抱你,抱著你睡,免得你涼。」
「不敢勞煩邵總,我到現在還躺在這,好像還是拜邵總所賜。」葉思清語調依舊冷著。
從睡醒到現在,就沒給過一句好話。
邵勵城也是真聽出來了,這丫頭心裡頭有氣,正慢慢地往外撒著,沖他撒著。
邵勵城畢竟理虧,還是軟著脾氣哄了人,「丫頭,老子都認錯了,你還想怎麼著?就這點事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你要喜歡這種比賽,以後有得是機會,只要在老子身邊,老子都會替你打點著……」
葉思清每個字都聽進去了,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
人生病的時候,所有的消極情緒都會被放到最大,此時葉思清只覺得邵勵城對她,就像對外邊那些女人一樣,隨意、不在乎、任憑他拿捏,全然不會在意她的感受,根本就不會尊重她的意願和想法。
葉思清如同被人提著線的木偶一般,不再掙扎,隨邵勵城高興,擺弄著,都沒有再說一個「不」字。
邵勵城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就跟中了蠱般,以前也沒多喜歡和女人這麼膩歪著,尤其是生病了的,更容易掃了興致,不過就是再換一個睡的事兒。
但對葉思清就不是這樣,她病著,他也想親近她,每分每秒都想黏在這丫頭身上,滿腦子就想和她膩著,病著也沒關係,手頭上就是老實不下來,心裡頭的細癢和悶火怎麼都忍不下,滅不掉,好像就只有觸著這丫頭的時候才能解,喜歡得不行,離了也不行。
葉思清半睡半醒間就還被邵勵城抱著、吻著,耳邊間或聽見隻言片語,像在認錯,更像討好,「……丫頭,別生老子的氣,你要什麼,老子都給你,行不行?只要你不氣,天上的月亮、星星,老子都想辦法給你弄下來……」
真就像是情竅初開時的小子,被濃烈的感情沖昏了頭,總得說一些大話,才能宣洩盡滿腔的愛意愛火。
葉思清越聽越覺得好笑,一會兒覺得甜到了心窩裡,一會兒又覺得恐懼,一會兒又感到莫名的悲傷。
他這樣的話,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翻滾的時候說過麼?會不會說得更多,更讓人覺得好笨,笨得可愛,可愛得讓人想笑?
葉思清最終還是任憑自己的聲音透出了點點笑意,輕聲揶揄道,「那我要卡呢?」
「給!」邵勵城豪氣干雲地一喝,「要多少都給你。」
「唔、那房子呢?」葉思清又問。
「行,你要多少,都給你辦。」邵勵城答得依然乾脆豪爽。
「那還要包。」葉思清繼續說,「很多很多的名牌包,大牌子的。」
「買,都給你買。」邵勵城嗓聲沉渾中露著滿滿的寵溺意味。
「哦,還有,天意的珠寶首飾,我都要,私人定製的,最貴的。」葉思清繼續列著自己的需求清單,「對了,還有——」
「丫頭。」邵勵城終於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故意說的這一堆揮金如雨的要求。
「怎麼了?嚇著了?」葉思清笑眯眯地問,「我還沒說完呢,這就不捨得了麼?」
「不是,老子就想問問,除了你剛才說的那些,你還想要的,有老子這個人嗎?」邵勵城壓緊了喉嗓,心也提著,問得更清楚了些,「老子排第幾?你這都說了多少樣了,老子在你心裡還比不上那些玩意兒?就排在這麼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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