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心目中的上吊都是離地三尺,雙腳一蹬,吊死在房樑上。
可眼前的這番景象,讓我深感詫異。
麻老三雙腳是著地的,憑著本能反應怎麼會被吊死?
更何況他也不是一心求死的人啊!
想起昨天的事,我沒再多看,擠出人群直接回了藥鋪。
一進門,就看見老爺子坐在搖椅上翻著報紙,似乎麻老三的事並沒影響到他。
「爺,麻老三死了。」我走過去,壓低嗓子說道。
老爺子點點頭,翻過一篇報紙,問我:「咋死的?」
「我還想問你呢......」我嘆了口氣:「今天去看,他是在門外吊死的,公安說是他殺,但是......」
我話還沒說完,老爺子就打斷了我的話,很淡定的看了我一眼:「既然公安都說是他殺了,那就等著公安找兇手唄,咱只當看個熱鬧。」
「看熱鬧?」我側過臉,往門外看了一眼,確定藥鋪外沒人,我才問老爺子:「爺,有句話我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啥子話?」老爺子一愣。
「麻老三......不會是你殺的吧?」我故作緊張的問道:「昨天你就說了,他活不過明天,而且麻老三跟你的關係一向不好,當然了,我感覺他挺喜歡你的,可你不喜歡他啊!」
一聽我這麼說,老爺子氣得臉都白了,連著咳嗽了幾下,呸的一聲往垃圾簍里吐了口痰。
「你信老子大義滅親嗎?」老爺子問我。
我點點頭說信,你說你六親不認我都信。
「你個龜兒!老子沒事殺麻老三做啥子?!」老爺子惡狠狠的瞪著我:「老子明著跟你說!雖然我早就想讓他死了!但麻老三的死確實跟我沒關係!我......」
「那你咋知道他會死?」我追問道。
「你個瓜娃子故意這麼說,是想來套我的話吧?」老爺子瞥了我一眼,點上捲菸抽了兩口,問我:「麻老三是被人吊死在門外的?」
「可不是麼!」我點點頭:「如果是自殺的話,雙腳必然離地啊,但他是站著吊死的,而且他手裡還有半截舌頭!」
「半截舌頭?」老爺子眉頭一皺,表情頓時就難看了起來,很認真的說:「那半截舌頭,應該是他自己的。」
我愣了愣,問:「你咋知道?」
「看樣子麻老三得罪的人不少啊。」老爺子答非所問,嘆了口氣。
「爺,別人不曉得你是搞啥子的,但我曉得嘛!」我蹲在老爺子身邊,壓低了嗓子,特別好奇的問道:「你就明說,麻老三是不是讓鬼整死的?」
小時候,我在老爺子的屋裡翻出來過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上至銅錢劍八卦鏡,下到嶄新裁好的黃紙,還有兩大把銅錢和。
那個時候,我只覺得好奇新鮮,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看的書多了,再加上看了一些香港的恐怖電影,慢慢就明白那些東西是幹什麼用的了。
後來我也問過老爺子,問他是不是道士。
他每次都含糊其辭,不否認也不承認。
到了現在,我也沒搞明白老爺子原來是幹什麼的,難不成還真是個道士?
「爺,麻老三是個先生,咱們老街的人都知道,他來找你搭把手,讓你救他,你說......這事會不會是這樣?」我搓了搓手掌,試探著分析道:「麻老三撞鬼了,但他解決不了,所以就來找你這個得道高.....」
「高你個先人啊?」老爺子沒等我把話說完,頓時就罵了起來:「他那是得罪人了,所以才來找我搭把手!」
「得罪人了?」我一皺眉:「誰啊?」
「我咋曉得?」老爺子嘆了口氣:「但我跟你是說實話,麻老三確實是讓髒東西害死的,你別摻和這事,有好奇心就往別處使去,給自己找麻煩有意思嗎?」
我撓了撓頭,沒吱聲。
見我不說話,老爺子便捲起報紙,緩緩站了起來,似乎是不想再跟我多說:「老子打麻將去了,你看店,沒事就少往外跑,聽見沒?」
我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爺,我問你個事兒唄。」我見老爺子真要出門了,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究竟是不是道士啊?」
老爺子沒猶豫,很乾脆的搖搖頭,說,不是。
「那麻老三為啥子求你幫忙?」我急忙追問道。
這一次,老爺子沒再回答我,頭也不回的就出門打麻將去了。
我看他這意思,是壓根不想搭理我,明擺著就是在迴避這個問題。
不過這也沒什麼關係,等他回來了,我就繼續套他的話,不信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了下午,艷陽高照。
我正坐在櫃檯後面對賬,這時店裡忽然來了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客人。
「小哥,沈老爺在不?」這女的進門先是打量了一圈,然後嬌滴滴的開口問道。
「我爺沒在,你有啥子事,你可以跟我講。」我回道。
「我這兒有一封信,是麻老三托我交給沈老爺的。」她說著,從隨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了一個牛皮紙的信封。
我聽見麻老三這三個字,心裡跳了幾下,說道:「你給我嘛,我幫你轉交。」
這女的聽我這麼說,有些不情願:「麻老三說了,這封信只能給沈老爺。」
我笑著解釋:「我是沈老爺的親孫子,你就放心嘛,我肯定會交到我爺爺手上的。」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把信放在了櫃檯上,沖我一笑:「那就麻煩小哥了。」
就在這時,我忽然想到了一點,叫住已經轉身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問她:「那個......這封信......別人曉得不?」
「這封信是麻老三死前給我的,反正一直在我這裡,其他的我都不曉得。」那個女人說完,沖我拋了個媚眼,轉身扭著腰走了。
見她走了,我沒再猶豫,小心翼翼的將信封拆開。
信上只寫了這麼一段話。
「沈老爺,報應來了躲不掉,我不求活著,但求死後能落個安生,希望您能發發慈悲幫我一把,麻老三來生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
我表情複雜的看著這封信,心裡也差不多有了個結論。
看來老爺子還真是搞白事的!
說來也巧,就在我準備把信紙裝回去的時候,老爺子忽然回來了。
看見我手上拿著的信,他滿臉疑惑的問我:「你手上拿的是啥子東西?」
我揚了揚手裡的信,沖老爺子說道:「麻老三給你的信......」
「我日你個瘟神!!老子的信你也敢拆?!!」老爺子聽我這麼一說,頓時就瞪大了眼睛,沒好氣的接過信,大致掃了兩眼就把信給撕了,然後滿不在乎的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湊上去,低聲問道:「爺爺,這麻老三......」
「我看你個瓜娃子是吃飽了撐的,天天這麼愛管閒事!」老爺子罵罵咧咧的說道,也不看我,轉身就上了二樓。
打那時候開始,老爺子就沒再下來過。
直到夜裡十點多,我準備關鋪子了,他這才叼著煙走下來。
「爺,你要出去啊?」我看了看他拿著的手電,有些好奇。
「晚上吃的有點多,我出去溜達一圈。」老爺子很自然的回答道:「關了鋪子就早點睡,明天還得早起開店呢。」
說完,他打著手電,一言不發的就走了。
大半夜的出去溜達?這不是他的風格啊!
等他走了半分鐘左右,我就關上店門,小心翼翼的跟了出去。
老爺子走路的速度很慢,只見他悠哉悠哉的溜達到了街口,然後就在麻老三的算命館前停下了步子,目不轉睛的看著算命館大門,像是在思考什麼。
「難道爺看了那封信......還真準備幫麻老三一把?」我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躲在巷子裡,遠遠看著老爺子:「可他什麼也沒做啊.....」
過了十分鐘左右,老爺子很突兀的轉過身來,直衝藥鋪的方向就走了回去。
見這情景,我不免有點緊張,生怕被老爺子發現,慌不擇路的跑回了藥鋪。
結果剛一開門,我就看見搖椅上坐了個人,下意識的以為是家裡進了賊。
但沒想到的是,那人看見我後,壓根就不打算跑,反而伸出手把老式電燈給拽開了。
在燈亮起的一瞬間,我只感覺頭皮都麻了一層,連大氣都不敢出。
坐在搖椅上的不是別人。
正是今天一早,吊死在自家門前的麻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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