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菩薩跟我們沈家的關係很深,這點在此之前就從老爺子嘴裡聽過。
但更深的,貌似是他跟聞人菩薩的感情。
據胖和尚自己說,當初老爺子在外面闖蕩江湖的時候,他就跟著老爺子玩過很長一段時間。
雲遊四方,尋道求佛。
從四川起始,一路往北,之後又沿海而下,直去海南。
當初不光有聞人菩薩,還有其他幾個先生,大家就這麼結伴而行,走遍了中國的大江南北。
「那時候有我,有凰真人,還有幾個你沒見過的先生.......」聞人菩薩跟我肩並肩的坐在殘垣斷壁上,與我一樣,不敢也不忍去看那幾具屍體,裝作一臉什麼都沒發生,閒聊似的跟我聊起了往事。
「聞人前輩,我爺爺死的這事......是不是在行里都傳開了?」我看著地上不斷被雨水打出漣漪的污泥,頭也不抬的問道。
聞人菩薩嗯了一聲,表情略有些複雜。
「這消息傳得飛快,我剛得到這消息還沒多久,東三省那邊的先生都傳遍了,從南到北,你爺爺算是出名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聞人菩薩還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拍了拍我肩膀,低聲說:「本來還有很多老哥們想跟我過來,但還是讓我勸回去了,現在的舊教不比以前,他們是真正的鋒芒畢露啊,是鐵了心要跟我們硬碰硬的干.......」
「沒事,他們遲早挨我們收拾。」我有些勉強的笑著,搖搖頭說:「您來就夠了,其他人來了我也不認識,沒必要麻煩他們。」
聞人菩薩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又說:「沈家倒了,但還有你這個獨苗活著,有一些人會看不慣的,肯定會來找你的麻煩。」
「我知道。」我點頭道:「就算他們不來找我,我也得去找他們。」
「你的意思是.......」聞人菩薩一皺眉。
「那些人太麻煩了,我不幹掉他們,遲早會等來麻煩的。」我無奈道:「更何況老爺子的死不光是舊教弄的,還有很多行里的仇家在推波助瀾,我也說不準有誰沒誰,所以只能一棒子把所有人都給打死,有殺錯也不能放過.......」
聞人菩薩聽見我這麼說,倒也沒有勸阻的意思,目光複雜的看著我,沉默了下去。
「我爺爺老是說自己做事太絕,雖然會免去很多麻煩,但遲早也要遭報應,可是他真的都把事做絕了嗎?」我無奈的笑著:「十個得罪他的,只有六個被做掉了,剩下的四個都是他心軟放過的,這是我爺爺自己說的.......到現在,那些想找我麻煩的,就是這幫不知道死活的白眼狼。」
聽到這裡,聞人菩薩也只是嘆氣,沒再多說什麼。
「不殺之恩,是為大恩,我爺爺對他們慈悲過,想度他們,只是沒成功罷了,但是現在我想到了另外一條成功的路。」
我說著,感覺身子漸漸暖和了起來,似乎是習慣了這裡的溫度,忽然覺得沒那麼冷了。
「絕字,不是這麼寫的。」我喃喃道:「既然不念恩情過來反咬一口,甭管他們咬沒咬,我都得把這事辦了,因為我分不清真假,也沒心思去了解真相,反正他們得罪過老爺子,死也就死了。」
「事不能這麼辦。」聞人菩薩忍不住勸道:「你知道跟你爺爺有仇的人有多少嗎??要是你把他們全給殺了,你會犯眾怒的!!」
「舊教想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我反問道。
聞人菩薩愣了一下,沒說話。
「聞人前輩,我不傻。」我笑了起來,用手指在地上的爛泥里畫著圈,看著被我勾勒出來的線條不斷在糾纏,不斷的相交,我腦子裡的思維越發清晰了:「舊教不可能是國家的對手,但他們現在已經露頭了,肯定有他們的打算,攪和咱們行里的局勢就是一步棋,我就是他們的棋子。」
「局勢越混亂,對上面造成的麻煩越多,他們就越安全,能夠給他們辦事的機會......自然就變多了。」
話音一落,我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的臉:「按照我說的這些走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變成林東來嘴裡說的社會公敵,上頭辦不掉舊教,就會選擇先辦掉我。」
「你覺得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大?」聞人菩薩試探著問我。
「十成。」我說道,笑容越發的燦爛了:「總是給上面惹麻煩,哪怕我立過再大的功,最終也會變成他們眼裡的麻煩。」
「既然你都明白......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聞人菩薩滿臉疑惑的看著我。
「因為他們太過分了。」
我自言自語的喃喃道。
對於林東來他們代表的勢力,對於舊教的勢力,對於那些跟老爺子結過仇的人......
他們辦的事,比我過分得多。
「我爺爺雖然是個刺頭,但他為國家流過血,立過功,就算是死,也不該落到這個下場,不等我給他辦葬禮,不等他過頭七,當著我的面就要把屍體運走,這是幾個意思?」我笑著揉了揉眼睛,感覺心裡堵得慌:「沈家人不是狗,還沒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就算是死,屍體也不是他們想動就動的。」
「這個.......這個我也覺得不對勁。」聞人菩薩皺緊了眉:「四九城的先生不傻,他們知道你爺爺的死肯定跟行里人有關,更何況這又不是謀殺暗殺,做屍檢有什麼用?」
「在前線跟人硬著頭皮血拼的是咱們,頂著死全家的風險,跟舊教硬碰硬的,也是咱們,現在說翻臉就翻臉,是不是絕情過頭了?」我笑道:「我們就是尿壺,要用的時候,誰都覺得咱們好使,不用的時候,就嫌咱們髒咱們臭,隨手一扔就丟垃圾堆里了,跟他們還用得著講道理?」
說著,我撓了撓頭:「還有舊教的那幫畜生,玩了命的找我們沈家麻煩,這不是明擺著要給我們上眼藥麼。」
「你說這些......」聞人菩薩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有些擔憂的問:「你做的這個決定,是不是意氣之爭?真的想清楚自己會遇見的麻煩了嗎?」
「不是貿然的舉動,是有計劃的,聞人前輩,我有我的計劃.......」
我低聲道,把沾滿泥水的手指抬了起來,指了指地上那一圈圈猶如亂麻的線條。
「像是這樣的死結,沒有人能打得開,上面的人不能,沈家的仇人不能,舊教也不能,誰都沒有這個能力.......」
「你是想快刀斬亂麻?」聞人菩薩一愣。
「不是,這跟快刀斬亂麻沒什麼關係,我是想繼續往上套繩子,把這個死結纏得越來越死,直到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我的目的就達成了。」我笑道。
聞人菩薩沉默了兩秒,嘆了口氣,搖搖頭說:「我好像知道你的打算了.......」
「既然大家都喜歡亂,都喜歡把我往絕地里逼,那就試試吧.......」我聳了聳肩,滿臉的無所謂,語氣里滿是破罐子破摔的自由自在:「讓我這顆棋子鬧騰起來,鬧得天下大亂,把行里行外都鬧成一灘渾水.......」
「到那時候,我倒是想看看,這個棋盤,還能不能容得下我這顆棋子。」
「你說的這些,只是針對舊教吧?」聞人菩薩問我:「上面的人可不希望世道亂起來。」
「對啊,就是因為他們不希望,所以我才必須這麼做。」
我隨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把手上的泥水都蹭了下去,笑呵呵的說:「不就是上眼藥麼,誰不會啊,我倒想看看,等我玩大了,上面的人是會先對付我,還是先對付舊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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