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篤篤篤……」
悶沉的敲門聲將楊戈從睡夢中喚醒,他艱難的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豪華的水晶吊燈和雪白的天花板。
秋日明淨的陽光從高大的落地窗直接射進房間內,清風掀起細密的輕紗窗簾輕柔的飄動……
「我在哪兒……」
楊戈豁然而起,目光急促的掃過這間豪華的房間,終於在房間的書案上找到了自己的雙肩包,整個人頓時一松。
在哪兒過的夜不重要,其他的隨身物品丟沒丟也不重要。
只要這個包還在,包里的曼殊沙華還在,那就沒什麼了。
他掀開被子,發現自己昨晚連衣服都沒有脫,然後就揉了揉雙眼,爬起來去開門:「來了來了!」
門開了。
穿戴整齊的王威站在門外。
「三哥,早啊!」
楊戈跟他打了一聲招呼,轉身去找水喝。
王威走進房間,沒好氣兒的說:「早個屁,這都快11點了,馬上就要吃午飯了!」
楊戈「哦」了一聲,隨手從桌子上那一起瓶自己從來沒見過的礦泉水擰開:「咱們這是在哪兒啊?」
王威拉開一把椅子坐下:「還能在哪兒?希爾頓,總統套!」
「臥槽!」
楊戈驚得差點一口礦泉水噴了出來:「這是希爾頓?虧了虧了,人生中第一次住五星級酒店啊,還什麼都沒來得及感受,就過去了!」
王威詫異的看他:「你不記得了?」
楊戈:「記得什麼?」
王威:「昨晚你們哭著喊著要去找樂子的事兒啊?」
楊戈又「臥槽」了一聲:「還有這事兒?」
王威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就你喊得最大聲!」
楊戈愣愣的低頭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去了沒有?」
王威:「去個屁!你一上車就吐在了吳大少的大g上,怎麼叫都叫不醒!」
楊戈「哦」了一聲,心頭不知是該遺憾呢,遺憾呢,還是遺憾呢!
他沒別的意思。
就是單純的想去見識見識……
「那你沒去?」
楊戈看著王威。
王威:「去個屁!老子可是正經的道家人,要修身養性的,能跟你們同流合污?」
楊戈鄙夷的一撇嘴。
同流合污?
我看你分明就是沒去成,才大清早就這麼大火氣吧!
王威:「趕緊洗漱吧,猛哥剛才已經來過電話了,他帶著任務資料馬上就到……對了,吳大少包下了這一層的五間總統套,給我們五個小組做辦公地,你家裡要沒事兒,後邊就可以住這兒了,反正空著也是浪費!」
「吳大少威武!」
楊戈歡呼了一聲:「你不住嗎?」
王威搖頭:「我和猛哥都不住,他要回家陪嫂子和侄女,我要每天給祖師爺上香。」
「那不就便宜我一個人?正好我沒地兒住!」
楊戈貧了一句,然後去洗漱,心裡還嘀咕著,不愧是泰安局,臨時分個小組都能拿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做辦公地。
不過這些待遇並沒有令他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反而令他感到淡淡的壓力。
俗話說,天上不會掉餡餅。
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
雷虎帶他進搜查二科,肯定不是想著帶他來搜查二科享福的,而是希望他能對搜查二科做貢獻。
他能對搜查二科做什麼貢獻呢?
陰陽眼?
楊戈刷牙的動作頓了頓,低頭吐出一口牙膏泡沫,再抬起頭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你朝自己頭上開一槍,只是為了做一個人形鬼物搜尋儀嗎?」
「你姐姐給你留下……寶物,只是為了讓你做一個人形鬼物搜尋儀嗎?」
「如果只是想過奢侈、富裕的生活,為什麼不拿那五千萬?」
他對著鏡子使勁兒的抿了抿唇角,突然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後低頭洗臉。
洗漱完畢,他帶著笑容走出來:「不都說這些豪華酒店,都有客房服務嗎?叫點東西來吃啊!」
王威:「等猛哥到了之後再叫吧,他去局裡忙了一上午,估摸著還沒吃早飯呢。」
楊戈點頭:「還是三哥你想得周到,不像我,就想著自己肚餓,太自私了。」
王威笑了笑:「別這麼說你自己,你只是還沒融入這些團隊而已,我剛來的時候,遇到事兒也總是只想著自己,那時候是大哥親自帶的我,他真的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你也一樣,慢慢看、慢慢學,以後來新人了,你也要把你看到的、學到的,教給新人。」
說道這兒,他身軀往後一仰,靠著椅背,有些感慨的說道:「其實有時候我特別幸運,我加入的是二科,你還沒去過局裡,你不知道,其他科完全不像我們二科這樣,當老大的只顧著往下邊壓任務,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下邊的弟兄都是成天被任務追著走,追蹤一個任務目標幾天幾夜不合眼都是常事,傷亡指標高得嚇人……」
楊戈聽到這兒,忍不住失聲道:「不是吧,都成為修行者了,還逃不開被kpi支配的命運?」
王威苦笑道:「看來你接觸修行者接觸得的確不多,修行者是風光,但風光的都是上三階的神武、天師和羅漢們,像你我這樣的武士術士,其實還不如普通人來得自在,以前我還在師門的時候,就常聽師兄師姐們說過,各戰區每次發生大亂子,都會填進去數以萬計的下三階的修行者……嗯,或許是我太悲觀,說得沉重了些,樂觀點想,也正是我輩中人不吝性命、前赴後繼,才保住了眼前的人間繁華。」
楊戈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語。
很久很久以前,他姐姐曾對他說過類似的語言。
前不久,趙宇也對他說過低沉的武者不易。
可他都從未放在心上,甚至每一次聽到,他都會蔑視的在心頭反擊:說得就像是普通人的生活就很容易一樣……
唯獨這一次,從同為底層修行者的王威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語,令他意識到,修行者的世界,或許要真的比普通人的生活殘酷很多倍、很多倍。
世上或許真的沒有什麼感同身受,總得自己去親身經歷了,才會懂得其中的道理。
就好像,每個人年少時,都曾在父輩的口中聽到過成年人生活的艱難、不易。
可只有等到自己親身步入社會之後,才會明白,成年人的生活,到底有多艱難,多不易……
……
在二人的沉默中,丁猛提著一個公文包走進房間:「聊什麼呢?」
他今天沒戴他那拇指粗的金項鍊,而是換了一身正裝,還打了領帶,皮鞋也擦得光可鑑人,一副精英高管的模樣。
只是從衣領口爬到他耳根處的張狂黑色紋身,讓他看起來依然像個暴徒。
「拉家常呢。」
二人起身相迎,楊戈搶先一步回道。
丁猛也就隨口一問,聽言點了點頭,大步走到辦公區的沙發上坐下,打開手裡的公文包,取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扔給王威:「這是咱們一組的任務資料,你先看看。」
楊戈正準備湊到王威身邊,和他一起查看任務資料,就見到一個牛皮紙文件袋朝自己飛過來,連忙伸手接住。
丁猛:「你練的還是老掉牙的《易筋經》吧?這是最新版的《三陽勁》,接下來你的任務,就是儘快把主修的《易筋經》更換成《三陽勁》……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過後,無論你練沒練成《三陽勁》,都要跟著出任務了!」
說話的時候,他從公文包里取出了三個巴掌大的玉盒,在茶几上一字排開:「這是『蘊陽丹』,以你現在的功力,應該能一天煉化一顆,三十顆吃完,你差不多也就該進階八階武士。」
「這些都是虎哥用自身的功勳給你兌換的,你可得努力了,別浪費了虎哥拿命換來的功勳。」
說正事的丁猛,身上充斥著一股子果決、說一不二的霸道總裁范兒,和昨晚在壩壩席上那個一身流氓氣的中年古惑仔,判若兩人。
楊戈手足無措看了一眼手裡的牛皮紙袋,心底組織著語言,斟酌著說道:「猛哥,我練《易筋經》有些年頭了,理解很深,更改功法,我覺得可能會事倍功半,還不如等到武英階段,再更換主修功法……」
立在他身旁的王威聽言,正要開口給他解釋,丁猛已先一步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易筋經》不弱,哪怕到現在,也依然是最中正平和,最有希望突破神武階的內功心法之一,但《易筋經》內勁傷不了鬼物,再強也沒有!」
他說完後,王威在一旁小聲的給丁猛的話做補充道:「成也中正平和,敗也中正平和……」
楊戈聽不大明白,但他想著,丁猛和王威沒道理會整他,便一頭霧水的打開手裡的牛皮紙文件袋,從中取出一摞用a4紙列印的《三陽勁》功法,仔細閱讀。
《三陽勁》總綱開篇明義第一句,便是「以我身三把火,焚盡世間魑魅魍魎」。
楊戈一目十行的掃視完《三陽勁》總綱後,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猛哥,這門內功有點不對勁啊,內功不應該講究『陰陽調和、龍虎並濟』嗎?怎麼這門內功第一層就強練手足明陽、少陽經?這還不得練出一身暗傷?」
他練《易筋經》練了整整十年,雖然境界在了血氣化內勁這一關,但武學修養卻是並不比那些武英級的高手差多少,頂多也就是感悟上欠缺一些……嗯,換種說法,他就是傳說中眼高手低的武道民科磚家!
「看出來了?」
丁猛微微點頭:「很好,還不算一無所知!」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易筋經》至今仍算是最中正平和的內功之一,也是最有希望進階神武的內功之一。」
他風輕雲淡的一抬手,掌心湧出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真氣:「這是我和虎哥主修的《焚天真功》,以身為爐、命為薪柴,練這門武功,如果不能在四十歲之前衝上神武境,就只有死路一條,比你那個可狠多了……老弟,哥哥今兒教你我輩武者的第一準則:勇猛精進,只爭朝夕!」
「殺敵要勇猛精進!」
「修武也要勇猛精進!」
「往前沖!」
「不要命的往前沖!」
「沖得出來,有的是辦法彌補根基、修復暗傷!」
「沖不出來,那就死!」
「別想著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
「別想著什麼『好死不如賴活著』!」
「你若不夠強!」
「躲在家裡,禍事也會從天而降!」
「你若不夠強!」
「該你死的時候,你連個『不』字兒都叫不出來!」
「你一定要把你的每一天,都當成你人生中最後那樣一天去活!」
「只有這樣,真到死的那天,你才能對你自己說上一句『問心無愧』!」
楊戈瞅著丁猛掌心中燃燒的烈火真氣,心頭很是觸動。
這種現身說法,可比什麼大道理來得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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