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和王家安將雷虎與官二代他們送入眾安一院急救室一陣操作後,三人很快就轉到了住院病房。
用急救室主治大夫的話說:得虧送來得及時,要再遲點,說不定傷口都癒合嘍!
可楊戈明明記得,剛處理完那頭紅袍厲鬼時,官二代和老刀這倆人都還一副隨時都有可能嗝屁的要死不活模樣!
武者體魄的強大之處,由此可見一斑!
三個傷員出急救室沒多久,吳大少等人就聞訊趕來。
他們圍著王家安和楊戈好一頓埋怨,然後就強行將滿臉油光,站著都直打瞌睡的二人給攆出了醫院,讓他們哪涼快哪呆著去。
楊戈奔波了一夜,心神俱疲,早就快撐不住了。
出了就徑直驅車回酒店休息。
但等他躺到柔軟的酒店大床上後,卻又怎麼都睡不著了。
明明困得眼珠子發澀。
就是死活都睡不著。
他瞪著一雙熊貓眼直勾勾的盯著潔白的天花板目不轉睛的看了好一會兒,昨夜發生的一幕幕,走馬觀花的在它心頭掠過。
「鬼大爺,這裡沒人,出來咱們爺倆兒聊聊唄?」
他小聲說道。
然而空蕩蕩的房間裡,遲遲沒有任何聲音響起。
也不知道是天亮了,鬼大爺已經離去。
還是鬼大爺根本就不屑於跟他這個不孝孫說話……
「您不願開口也沒關係,我代我自己,和我那三位老大哥,跟您老說聲感謝。」
「感謝您救我們狗命。」
「也感謝您替我們戰死的兄弟報仇……」
楊戈輕嘆了一聲,喃喃自語道。
他相信,鬼大爺聽得見……
不一會兒,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勻稱、悠長。
輕微的鼾聲在房間裡響起。
他實在是太累了……
一陣微風輕輕拂動水晶吊燈,倒映出一道渾身黝黑、手扶腰刀的挺拔身影。
腰刀上那一抹亮眼的鮮紅,似也在隨風飄蕩。
他就立在落地玻璃前,怔怔的望著下方車水馬龍的喧鬧都市,黝黑的臉上透露著說不出的茫然……
……
朦朦朧朧中,楊戈又做了一個夢。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夢裡。
天色昏黃。
黃沙漫天。
他騎在戰馬上,手握一桿似戟非戟,似戈非戈的長柄兵器。
在他身前,一桿灰撲撲的破爛「李」字戰旗,逆風獵獵飄蕩。
在他身後,無數兵甲破爛,赤膊黑皮的士卒前赴後繼。
「將軍!」
「將軍,長安已在眼前!」
「將軍,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就在今朝!」
「殺啊!」
「殺啊!」
到處都是聲嘶力竭的咆哮聲。
到處都是山呼海嘯的喊殺聲。
他往前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人山人海。
他往後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人山人海。
茫然間,一股「問世間誰是敵手」的豪雄之氣湧上心頭,他一揮大槊,咆哮道:「眾兒郎,隨吾破此賊寇!」
……
空蕩蕩的房間內。
楊戈突然一個鯉魚打挺一躍而起,怒目圓睜,雙手虛握,扎馬作衝刺狀。
「殺啊!」
「殺啊!」
「殺他媽的!」
他將一口鋼牙咬得「鏗鏗」作響,凶厲的咆哮卻不停的往外蹦。
就見他躍起,從柔軟的大床上跳下來,抽風似的在寬敞的房間裡瞎幾把蹦躂。
嗯,準確的說,倒也不是全是毫無章法。
他左突右撞。
左突之時,雙臂必向右擺。
右沖之際,雙臂必向左攻。
前進之時,雙臂的動作更是大開大合,將左右與前方盡皆籠罩其中。
腳下更是穩打穩紮,每一次落腳,都會在厚實的羊毛地毯上踏出一個大洞!
就好像,他手中當真有一柄所向無敵的丈二長兵!
就好像,他當真率領著千軍萬馬在亂軍之中廝殺!
他的喊殺聲越來越凶暴!
氣勢越來越磅礴!
雙臂間的動作也越來越靈活!
仿佛,無數塵封的記憶,正從歷史的長河之中歸來……
……
「醒醒、醒醒!」
劇烈的抖動中,楊戈疲憊不堪的撐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丁猛那張精瘦剽悍的瓜子兒臉。
王威站在丁猛身後,抱著兩條胳膊,用一種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瞅著自己。
「猛哥、三哥!」
他吶吶的向二人打了聲招呼,掙開丁猛的雙手想要站起來,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無一不疼。
就像被人給暴打了一頓!
「我這是……怎麼了?」
他迷茫的四下觀察,就發現整潔的房間就像遭了賊一樣。
茶几、椅子、酒杯……全部爛成了渣、散落一地。
「你怎麼了?你剛才都殺瘋了!」
王威「呵呵」的怪笑道:「要不是我們來得及時,你都已經把人家酒店的房子給拆了!」
「什麼?」
楊戈愣了,震驚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這些都是我乾的?」
丁猛回過頭看了王威一眼,哭笑不得的說:「老三,少說兩句,羊子昨晚才從鬼打牆裡逃得一條性命,有點後遺症是正常的,當初你從查那個人肉湯鍋案子,不也好久都見不得葷腥嗎?」
「猛哥你先等等!」
楊戈不敢置信的打斷丁猛:「這些真是我乾的?」
「你別胡思亂想,這些……真是你乾的。」
丁猛表示理解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我們倆進來的時候,你還在睜著眼亂殺,叫都叫不醒。」
「要不是老三開天眼確定你身上沒鬼氣,我們都要以為你這是鬼附身了。」
「老弟,夢遊不是什麼大事,但你這,最好還是去找個靠譜的心理醫生瞧瞧。」
「要不然等你以後娶了媳婦再來這麼一下子,說不定就得出大事!」
說道這裡,他還在心頭嘀咕了一句:也就是我,換個人,連你的身都近不了!
方才王威有試過用道家符籙定住楊戈。
結果他的黃符一落到楊戈的身上,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彈開了。
丁猛只得強行出手制住他,將他喚醒……夢遊的人是不能強行叫醒的,容易失魂。
也是在下手拿住楊戈之後,丁猛才發現,楊戈的力量和內功級數,都不對勁!
這絕不對不是三級武士應該有的力量和內功級數!
……
聽完丁猛的話,楊戈努力想了想,終於記起先前自己做的那個夢來。
只是先前夢中還真切得像是身臨其境的畫面。
現在再回想起來,已經是鏡中水月,霧裡看花。
他只記得起自己做了一個很真切的夢。
其他的,完全沒印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憶得太過用力了,楊戈的腦袋突然一痛。
旋即,數十套槍法、戟法,憑空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痛苦的捂住額頭,心頭噁心,難受得就像是原地轉了幾百個圈圈,想吐!
「怎麼了?」
丁猛關切的扶了他一把。
楊戈本能的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但他的目光掃過丁猛時,眼前一花,突然看到幾把長槍、大戟洞穿了丁猛的咽喉、胸口、腋下、下陰等等要害部位,鮮血四濺!
他猛然一驚,使勁兒眨了眨眼再看向丁猛……丁猛分明好好的,身上什麼都沒有。
楊戈愣了愣,恍然大悟。
自己方才看到的,是丁猛身上的破綻。
是假如與丁猛作戰,丁猛先前的姿勢,用槍該用什麼樣的招式捅他,用戟又該用什麼招式戳他。
都是一擊斃命的殺招!
他心頭甚至有一種迫不及待要握一握點鋼槍的衝動!
眼見楊戈面色痛苦,王威也顧不得再調侃他,湊上前來關切的問道:「怎麼樣?哪兒不舒服?要不要上醫院?」
楊戈只是搖頭:「沒事兒,沒事兒,讓我休息休息就好。」
二人扶著他,到我房外的沙發坐下。
……
王威關切的看著楊戈:「好些了麼?」
臉色還有些蒼白的楊戈,將手裡的水杯輕輕放到茶几上,點頭道:「沒什麼了,可能是昨晚和厲鬼戰鬥留下的後遺症,休息休息就應該沒事了。」
事實上,他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槍法和戟法這會兒雖然都已經消退了。
但他心頭那股子想要拿起點鋼槍找個空曠的地兒耍一耍的衝動,卻是更加強烈了!
他自己尋思著,難不成這些槍法,戟法,也是扶弟魔留下的?
可他怎麼記得,扶弟魔是練劍的呢?
王威老實,當真以為楊戈這是受了什麼暗傷,還鄭重其事的說道:「你可別大意,最好是醫院檢查檢查,有問題早些調養,別等到嚴重了才後悔!」
楊戈敷衍的點頭:「嗯嗯,我回頭就去醫院看看……」
這時,一旁叼著煙盯著他上下打量的丁猛,突然插嘴道:「暗傷不暗傷的回頭再講,你是不是應該先跟我們說說,你是怎麼一夜之間,從三級武士爬上一級武士的?」
旁人不清楚楊戈的實力如何,他可是清楚!
昨天楊戈練《三陽勁》,還是他手把手教的。
「臥槽?」
王威吃了一驚,不可思議的在丁猛和楊戈之間看了一圈:「猛哥,你說啥?羊子一級武士了?那豈不是和我一樣強了?」
「呵呵,那你可太看不起羊子了!」
丁猛叼著煙,皮笑肉不笑的說:「剛剛你還沒發現嗎?你的黃符對羊子壓根就沒什麼用,真打起來,羊子估計能打十個你!」
「臥槽!」
王威怪笑著蹦起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丁猛:「猛哥你說笑吧?」
丁猛朝楊戈揚了揚下巴:「正主兒在這兒,你問我干雞毛!」
王威當即扭過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楊戈。
「呵呵,這個、哪個……」
楊戈乾巴巴的笑著胡說八道:「也沒猛哥說的那麼誇張,可能、可能,我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絕頂武道天才吧!」
王威冷笑:「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丁猛無語:「九年武道義務教育錯過了你這條漏網之魚,還真是天大的損失啊!」
楊戈也不知道該編什麼理由,他總不能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有一個扶弟魔姐姐,他還死而復生過吧?
編不出來,他索性就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厚顏無恥的一攤手:「對不起,我這麼優秀,讓你們賤笑了!」
王威:……
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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