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廬內屋,岳凡被萬先生架在一個巨大的藥爐里,全身浸泡在藥湯裡面,只有頭露在外面,看上去很是嚇人。
不一會兒,岳凡便醒了過來,雙目微開,卻發現自己如此模樣,心中驚訝,想要開口詢問,卻因太過虛弱只能微微動了動嘴唇而已,無法述說。如此情況心中甚是無奈,於是不再亂動,輕輕地呼吸著。
萬先生把最後的幾味藥草丟到藥爐後,靜靜的觀察著藥爐里岳凡的情況,而藥爐下方小雅兒正專注的控制著火候……
一陣工夫,萬先生低頭對著小雅兒道:「好了雅兒,這樣可以了,你先去幫我準備金針,把李潭叫進來幫忙,一會兒再去燒多些熱水。」
接著,萬先生轉向藥爐里的岳凡道:「小凡,你的情況很糟,我現在用『百草湯』暫時恢復你一點元氣,過一會兒在使用《醫經奇術》裡的破穴之法,刺破你全身的七百二十處穴位,連通你全身的經脈,激發你的生命力,這樣才能讓你完全地恢復過來。但破穴過程痛苦萬分,稍有差池將前功盡棄,所以你必須好好配合我。
記住,你若是挺不過來,那就只有一死,,到時候你的親人誰來照顧?所以你一定要挺住,緊守靈台清明,不能被痛苦所淹沒。若你已經明白我的意思那就點點頭吧。」
聽了萬先生的話,岳凡也知道自己現在情況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於是無力的點了點頭。
這時李潭走進來道:「萬先生,小凡怎麼樣了?」
萬先生道:「現在他已經醒了,你幫我把他扶到床上吧。」
李潭看了看虛弱的岳凡,心中一陣悲憤,但還是堅定道:「小凡,你一定要挺住知道嗎?」
聽到父親的期盼,岳凡又輕輕點了點頭……
把岳凡移至暖床後,幫他盤坐在床上。小雅兒也把金針拿來,現在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萬先生手持金針,神情嚴肅的對著岳凡道:「小凡,這次九死一生,我們確要爭那一線生機,你一頂要相信自己的命,不會輸給天!」說完手一落下,金針已經刺入百會穴。
百會穴位與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連線的交點處,即在後頭頂。經屬督脈,為手足三陽、督脈之會,若是受到傷害,輕則昏迷、重則畢命。
金針破穴的第一步就是破百會穴,這非常危險,若是在平常破百會那必死無疑,但這金針破穴之法卻是神奇無比,力度精準、手法獨特,剛好讓穴竅破開卻不讓靜脈受損,但所需要承受的疼痛遠非平常可比,那是一種肝腸寸斷、痛心入骨的疼。
岳凡身如電擊,額頭現在是汗如雨下,疼痛讓身子都顫抖起來,心中狂吼!
這還只是第一針,還有七百一十九針,能挺過去嗎?……不,一定要挺過去,我不能認輸,我怎麼可以認輸!
岳凡硬抗著……
第一針下去以後,萬先生停止了動作,等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岳凡的反應,接著緩緩道:「破穴第一針疼痛無比,你要挺住這一關才能繼續施針。」
原本無力的全身,在劇烈疼痛地刺激下,肌肉也變得緊縮起來。就這樣緊咬牙關忍著,清楚的感覺到疼痛的蔓延,從頭頂至肩、胸、腹、再至四肢。
痛!無限巨大的痛!岳凡想要大聲叫喊,可是無力張口。
就這樣熬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岳凡感覺像是過了很久一樣,慢慢的平靜下來,而全身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浸濕了整張暖床。
看到岳凡挺了過來,萬先生也鬆了口氣,但仍然神情嚴肅道:「這第一針非常兇險,現在已經過去了,下面我開始正式施針,記住,無論如何都要保持靈台清醒,否則你將永遠也不會醒過來!」
見岳凡猩紅的眼睛定了定,萬先生雙目凝神,兩手似劍,不停地在岳凡身上點落,一下工夫就已經扎了十來針,每一針下去,岳凡身上就會冒出一滴血珠。
雖然沒有第一針那麼痛,但岳凡卻更加難受,現在不只是疼痛,而且又酸又癢、忽冷忽熱,全身又動彈不得,這遠比單一的疼痛更加難熬。
岳凡現在可謂是度日如年,努力地控制著保持清醒,卻又要清楚地感受痛苦,如此之矛盾。若是一般人也許早就一命嗚呼了,幸好岳凡從小的狩獵生活,鍛煉出了無比的意志力,在這關鍵時刻還是咬著牙挺了過來。
萬先生不再理會岳凡的感受,神情專注的繼續施著金針。
一但開始就不能停下,這就是禁術,此法不但是對病人承受能力的一種考驗,更是對醫者的一種考驗。不論如何,只要能醫治好病人就是奇術。
……
時間慢慢地流失著。
二十多針了……岳凡臉色越來越蒼白。
一百多針了……岳凡現在全身是血,但臉色有所好轉。
又一百多針……岳凡現在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百多針……
四百多針……
五百多針……
六百多針……現在岳凡已經有些麻木了,靈台也不再那麼清醒,完全是靠著一點點的意志力在支持著不讓自己昏迷。
萬先生讓站在一旁的李潭把岳凡托起,然後繼續施針。
抱著自己滿身是血的孩子,李潭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悲痛,強忍著眼淚心中祈禱道:「孩子,你要撐過去啊,你不是說要照顧我嗎,你要是也離開了,那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希望。」父子之情血肉連心啊。
整整過了兩個時辰,萬先生現在也是心力焦瘁、全身是汗,但手卻一直沒有停過,還好已經破了七百多個穴竅,成功似乎就在眼前。
「還有最後九個穴位,為連環九竅,必須同時施針才行,但痛苦卻是百倍,如果挺過去,那就大功告成,準備好…」萬先生雙手持九針,向後退了一步,突然發力,將九根金針同時甩出,從額頭至臍下排成一豎,正好打中神庭穴等九個穴位。
突然的巨痛讓岳凡差點沒回過氣來,猶如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在全身蔓延。
思想漸漸地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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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時,小岳凡哭著問李潭道:「爹,為什麼別人都欺負我,還罵我災星,說我害死自己的娘親,為什麼?」
「啪!」
李潭一巴掌打了過去,厲聲道:「男兒流血不流淚,想別人不欺負你,你就要有出息,你如果比他們強,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突然被打,小岳凡覺得十分委屈,想要哭泣,可一聽完父親的話,立刻用手把眼淚擦去,用力點了點頭。
看到小岳凡這樣的懂事,李潭無不心痛地摸著他的頭,柔聲道:「你娘親並沒有死,她活在我們的心裡,所以以後你不用在意別人怎麼說。」
小岳凡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
四歲時初拿砍刀砍柴的艱苦;
五歲時學會寫自己名字的喜悅;
六歲起跟隨父親學習打獵的激動;
七歲時連累父親被毒蛇咬傷的自責;
還有那三個日夜的苦侯,第一次收穫獵物時的那種成就與滿足。
一幕幕經歷在腦海里浮過……
……
岳凡的思維越來越模糊,漸漸被這些往事的情感所淹沒。
萬先生觀此情景,知道岳凡到了最為緊要的關頭,如不及時拉回現實,那他將永遠不會醒過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那將永遠不會醒過來。
似乎出於生存的本能,岳凡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快要消散了,所以拼命的抵抗這些幻覺,模糊中隱隱聽見耳邊傳來《養心經》裡那段清心凝神的話:心靜若水,動而不驚,止於平靜;命百年,外物之羈絆,心於天地,何求長生;心若靜,天塌而不驚,神內斂,命外放,無神既無命,養命於養神……
《養心經》越念越快,而靈台也慢慢地恢復著一絲清明。就在這時,岳凡體內那道奇異的氣體動了,由於沒有穴道的阻礙,快速地在體內遊走,來回與百慧穴與湧泉穴等七百二十個穴位之間,在七經八脈中不斷的循環。
躺在床上的岳凡已經平靜了下來,身上沒有再出血,而且全身表面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透明氣膜,使身上的血質快速的被融化,然後慢慢地滲透進了皮膚里,最後一點沒剩,就像是從來沒有流過血一樣。要不是床上的一灘血跡證明,可能都會以為是幻覺吧。
這樣奇異的場面,就連兩位如此穩重的人都忍不住一陣驚呼,不過看到岳凡的臉色正漸漸地恢復血色,心中一陣驚喜,不再像剛才那麼緊張了。
想了想,李潭卻還是放心不下,關心的問道:「先生,剛才那是怎麼回事,看現在的情況,小凡他應該是挺過去了吧?」
萬先生長長舒了口氣,一臉的疲憊,緩緩地坐到椅子上,點了點頭對李潭道:「小凡氣息恢復正常,顯然已經挺過去了,而且臉色也很好,恢復得很快,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小凡這條命算是從閻王那兒搶回來了。」
鋝了鋝鬍鬚又搖了搖頭道:「可是我也不明白,小凡身上那層透明的氣膜到底是什麼,這麼神氣,連血氣都能逆回,看來這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啊。」
……
聽到自己孩子沒事,李潭當然欣喜若狂,一顆心總算放下了,至於萬先生後面說的那些話也沒怎麼在意,他才不管什麼神奇不神奇,畢竟只要孩子現在沒事,他就心滿意足了。
於是他猛的跪下,感激涕零的對萬先生道:「感謝先生的兩次救命之恩,李潭無以為報,在這裡給你磕頭了。」
連忙起身扶起李潭,萬先生誠懇的道:「快起來吧,我還沒感謝你們這些年來的照顧呢,而且小凡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有事我怎麼能不管。這次要不是我讓小凡帶雅兒出去拖累他,小凡也不至於會傷成這樣,該內疚的是我啊,所有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你用不著這樣,否則我都無地自容了。」
李潭被扶,激動的望著萬先生道:「先生當年救我一命,這些年照顧你都是我該做的,怎麼談得上感謝啊!」
萬先生擺了擺手道:「好了,我們不提這些了,讓小凡好好休息吧,忙了一晚了,天都快亮了,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小凡就在這養傷,有我照看你就放心吧。」
李潭深深的對萬先生鞠了一躬,這次萬先生並沒有阻攔,反而點了點頭。
鞠躬後李潭台起頭道:「本來我想就在這裡照顧小凡的,但小凡答應了給別人去送柴禾,如果不是這次情況特殊,小凡是不會失信的,所以這次就我幫他送去,那小凡就辛苦你們照顧了。」說完後就跛著步子向屋外走去。
見李潭走遠的背影,萬先生喃喃道:「好一對堅強的父子啊,再大的困難我相信他們也能走過去的。能認識這樣的人,也算不往此生啊。」念罷,轉回裡屋。
小雅兒一臉睏乏,依然守侯在岳凡身邊,漸漸在岳凡床邊睡下。
就在萬先生離開沒多久,岳凡身上突然發出陣陣白光,在身體表面不停的流動,情景奇異無比。
岳凡現在心裡輕鬆無比,似乎從來就沒有這麼輕鬆過,自己的身體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靈台十分清醒,就連身上的痛處也正一點點的消失,而此時身體裡那團氣體也越轉越快,並且增大了許多。
起初清醒過來的時候,岳凡感覺到身體裡有一股氣息在全身遊走,很是驚訝,自己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所以從來沒修練過內功。可體內怎麼會有氣息在遊走?但過了許久,身體仍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也就放下心來。反而覺得這種氣息很親切,就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雖然不知道母親的懷抱是怎樣,但可以肯定那是一種讓心很溫暖的感覺。
漸漸的,身體的感覺越來越好,也越來越舒服,四肢都被展開似的,這讓岳凡又有了那種塌實,平靜的感覺。
氣體在岳凡體內不斷的滋潤著全身的經脈,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就連左手被斷的經脈也在慢慢修復,這樣的情況讓岳凡欣喜若狂!畢竟,沒有人覺得殘廢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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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幾束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外面的鳥兒也開始了一天的勞動。
岳凡靜靜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白光已經消失,習慣性的按照《養心經》吐吶,直到感覺到陽光照了進來才慢慢的睜開雙眼,刺眼的光線讓岳凡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於是台起雙手把光線擋住,待適應以後才慢慢觀察周圍的環境。
看著床上這灘血跡,讓岳凡不由的想起昨晚的那場疼痛,於是一陣冷汗冒出。他心裡也不知道,要是在像昨晚那樣痛一次還能不能挺過來,不過他肯定不想在嘗試了。
起床後,岳凡輕輕把被子搭在小雅兒身上,然後把凌亂的屋子都收拾好。
……
銅鏡前,岳凡呆呆的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突然發現自己的頭髮一下子全白了,估計沒幾個人能不吃驚。
「呵呵,沒有想到,十二歲就已經是滿頭白髮了,我想古往今來,自己還是第一個吧!」對著鏡子,岳凡一陣無奈的苦笑。
……
早晨醒來,萬先生走出屋外,正看到岳凡正望著鏡子發呆,於是走上前想對他說點什麼,但嘴張開後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得搖了搖頭,重重的嘆了口氣。
聽到背後傳來嘆氣聲,岳凡這才回過神來,轉身看到萬先生正站在自己面前。愣了一下,連忙跪下,一邊磕頭一邊道:「多謝萬爺爺救命之恩。」
看到岳凡和他父親一樣的舉動,萬先生連忙上前扶起岳凡,笑吟吟的對他道:「呵呵,你們父子兩還真是一個樣。行了,頭也磕過了,就快起來吧,你的身子剛剛才恢復,經不起折騰。」
把岳凡帶到床邊道:「來,坐下讓爺爺給你號號脈,看看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接著雙目微閉,把手搭在岳凡右手的脈搏上,仔細的感受著脈搏的跳動。
過了半刻鐘左右,萬先生才輕輕睜開雙眼,一邊鋝著鬍鬚,一邊對著岳凡道:「你現在體內都恢復了,甚至狀態比以前更好,而且左手的經脈也在漸漸修復,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痊癒了。」
接著仿佛有什麼難以啟齒之事,猶豫一陣後,嘆息道:「由於你的生命力和精神力都突然消耗過大,導致你的頭髮失去生命力而變白。雖然現在身體已經康復了,但頭髮卻很難再變回來了。唉~~」
聽完萬先生的診斷後,岳凡反而一臉輕鬆道:「萬爺爺不必為小凡難過,其實,只要能活著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白髮就白髮吧,反正人都會老,老了以後頭髮都會變白的,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剛才照鏡子一時還沒有適應過來,所以才在那裡愣了一會,以後不會了。」
邊說著,岳凡還一邊撥弄著自己的白髮,顯的很是自然。只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少年滿頭白髮,看上去卻顯得有些怪異。
萬先生點頭讚賞道:「好,拿得起放得下,這才是好男兒。」
……
一陣閒聊過後,萬先生嚴肅的問道:「小凡,你可知道你體內有道氣,不停的在你的全身經脈中遊走。」
想了想,岳凡點頭道:「我剛清醒的時候,是發現體內有一道氣,在全身的經脈中不停的遊走,而且還幫助我修復左手的經脈,後來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我也不清楚這是什麼,畢竟我從未練過氣。」
萬先生沉思片刻,道:「小凡,為了保住你的命,我將你全身七百二十處穴竅刺破,你以後不可能練氣,希望你明白。」
岳凡望著萬先生一笑:「其實現在挺好的,只要能保護好我身邊的親人、朋友,就好了,以前我沒練氣,過的不是也挺好的嗎!」
萬先生笑著道:「你能有此想法就太好了。現在給我說說,體內的變化如何?」
岳凡一邊摸著左手一邊回憶著當時的情況。從打鬥開始一直到自己當時的憤怒一擊,再由昏迷到清醒,然後發現那奇異的氣體。
萬先生一邊聽著岳凡的描述,一邊鋝著鬍鬚,不時還問了到身體的各種反應。
最後萬先生才重重地嘆了口氣道:「小凡,我的情況很特別啊!」
岳凡疑惑道:「萬爺爺為何這樣說?」
萬先生老臉一紅,有些尷尬道:「照你說的情況,你當時並不是在燃燒生命力,而是在強大的精神狀態下爆發出了生命力,由於你從小修煉養身之道,而且還很年輕,所以你的生命力相當強大,一下爆發出來,你的身軀無法承受,所以頭髮也變白了。」
見岳凡一臉茫然,萬先生解釋道:「你的情況與燃燒生命力看似很像,但卻有很大的不同。生命力燃燒過後即便不死,也不可能再恢復,除非有什麼奇特的際遇,而爆發出的生命力卻是能夠慢慢地恢復,就算不能恢復如初,卻要比燃燒生命力好很多。而你體內那道氣,應該就是爆發過後餘留下來的,能幫助你快速恢復生命力的『生命元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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